7、第七章 星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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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像融化的银霜铺满林荫道时，罗晨正靠在自习室外的梧桐树上。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吊坠，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这是三天来第七次查看手机，郭子凡的对话框依然停留在那句“嗯”。
“同学，闭馆了。”管理员锁门的声响惊飞了树上的夜鹭。罗晨望着最后几个离开的学生，突然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门闪出。郭子凡抱着书本快步穿过长廊，米色针织衫被夜风吹得鼓起，像只急于归巢的雏鸟。
“郭子凡！”罗晨跨步拦住去路。
对方猛地刹住脚步，怀里的《运动解剖学》“啪”地掉落。书页间滑出片枫叶书签，正是图书馆那晚夹在《体育竞技心理学》里的那片。
“去操场走走？”罗晨弯腰捡书，指尖擦过郭子凡冰凉的腕骨。
郭子凡沉默着点头，耳尖在月光下泛起薄红。他们沿着香樟大道往操场去，满地落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叹息。罗晨数到第三十二步时，终于摸到卫衣里的吊坠——金属链条还带着体温。
“这个，”他解开项链扣，吊坠在掌心泛着温润的金光，“你设计的吧？”
郭子凡倏地停住。吊坠上镂刻的“冠军”二字在月色下流转，笔锋转折处的顿挫与他夹在书里的便签如出一辙。他想起上周在工坊熬夜打磨模具时，食指被锉刀划出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你怎么……”话没说完就被夜风卷走。罗晨忽然靠近半步，洗发水的薄荷香混着体温扑面而来。郭子凡这才发现吊坠背面刻着极小的“LF”，是他们名字的缩写，藏在藤蔓纹饰里像句隐秘的情话。
“校庆展看到设计图署名了。”罗晨的声音擦着耳廓滑过，“那天你趴在古籍区的样子，和图纸右下角的简笔画一模一样。”他记得那幅草稿上的少年蜷在书堆里，后颈凸起的骨节都画得分明。
郭子凡的睫毛颤了颤，在眼下筛出细碎的阴影。远处篮球场传来零星的运球声，他突然想起罗晨缠着绷带练三分的夜晚，汗水浸透的绷带在月光下泛着冷白，像此刻这人掌心的纹路。
“原本想等夺冠就……”罗晨突然卡住，喉结滚动两下，“总之那天没说完的话——”
“我介意。”
郭子凡突兀的打断让罗晨指尖发凉。夜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腕间未愈的擦伤，是地下车库那晚被张帆推搡时留下的。
“我介意你受伤瞒着我，介意你独自扛着所有事。”郭子凡的嗓音像浸了雨水的棉絮，“更介意……介意你永远把我当需要保护的瓷娃娃。”他突然抓住罗晨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单薄的胸膛下心跳如擂鼓，“这里会疼的，罗晨。”
掌下的震颤让罗晨想起十二岁那年的雨夜。母亲躺在急救室的场景与眼前泛红的眼眶重叠，消毒水的气味突然涌进鼻腔。他猛地将人拉进怀里，郭子凡的额角撞上他锁骨，疼得抽气。
“不会再瞒你了。”罗晨的下巴抵着柔软的发旋，“从你把鳕鱼条分给流浪猫那天，我就知道……”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知道你是会为别人拼命的小傻子。”
怀里的身体僵了僵，随即传来闷闷的抗议：“你才是傻子。”
路灯突然亮起，惊飞了藏在灌木丛中的麻雀。郭子凡仰起脸，眼尾还凝着未干的水光，嘴角却翘了起来。这个表情让罗晨想起小时候养过的垂耳兔，明明委屈得要命，给根胡萝卜就又开心地晃耳朵。
后来他们坐在操场看台吃薄荷糖，郭子凡说起地下车库那通被挂断的电话。“当时张帆抢我手机，”他指着屏幕上的裂痕，“小王怕你听到那些浑话。”
罗晨突然侧身含住他指尖的糖片。郭子凡触电般缩手，却被人扣住腕子：“补偿我的约会。”
夜风裹挟着青草香掠过看台，罗晨望着远处亮灯的宿舍楼，突然说起母亲病房窗外的梧桐树。“她走那天，叶子落得像下雨。”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郭子凡腕间的红绳，“后来看到你蹲在路灯下喂猫，突然觉得……觉得这世界也不算太糟。”
郭子凡轻轻把头靠在他肩上。这个动作让罗晨想起篮球赛夺冠那夜，更衣室里薄荷味的创可贴，和此刻一样温暖到心口发胀。
某日清晨，罗晨在盥洗室第五次撞见郭子凡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那人头顶泡沫狼狈转身，后颈还粘着未冲净的洗发水。
“两天洗五次头，”罗晨撑住他身后的瓷砖墙，“就这么想见我？”水汽在镜面蒙了层纱，却遮不住郭子凡红透的耳尖。
“我……我……”郭子凡的辩解被哗哗水声淹没。罗晨伸手关掉龙头，指尖蹭过他发烫的耳垂：“下次直接来603，给你留门。”
晨光穿过气窗斜切进来，在水磨石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郭子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落荒而逃时，罗晨望着他同手同脚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些年错失的春光，正以另一种方式奔涌而来。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星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