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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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寒风卷着梧桐叶扑在窗棂上，郭子凡顶着满头泡沫缩在盥洗室角落。凉水顺着发梢滑进衣领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罗晨倚在门框上，卫衣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还粘着编程课的草稿纸。
罗晨望着郭子凡泛红的耳尖轻笑，水珠正顺着对方左耳垂那颗朱砂痣往下淌，在米色高领毛衣上晕出深色痕迹。
郭子凡突然转身，湿漉漉的睫毛下眸光清亮。泡沫堆在发顶像团蓬松的云，让他看起来像只误入尘世的雪兔。
罗晨抬手时瞥见指尖沾着的墨水印——是昨晚帮郭子凡批注《红楼梦》时染上的。他屈起手指蹭了蹭对方下巴：“约会时间地点要好好商量，但在这之前 ……”冰凉的水珠溅上手背，他皱眉握住水龙头，“洗头不用热水会感冒的。”
“热水……用光了。”郭子凡盯着瓷砖缝里蜷曲的头发丝，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不敢说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洗头，更不敢承认每次路过603都要绕三圈。
罗晨转身时带起一阵薄荷香，回来时拎着绘有皮卡丘的暖水壶。蒸汽在两人之间氤氲成雾，他俯身调试水温的动作让郭子凡想起篮球赛那晚，这人也曾这样专注地给自己缠绷带。
“以后有话直说。”温热的水流冲开泡沫，罗晨的指腹无意擦过对方耳后，“比如想见我的时候——”他突然压低声音，“可以直接敲我的床板。”
郭子凡的耳尖瞬间红透。水流声掩盖了剧烈的心跳，他数着瓷砖上的裂纹，突然发现罗晨卫衣领口露出半截银链——是他的冠军吊坠，此刻正贴在这人锁骨下方，随呼吸微微起伏。
考试月的寒风裹着细雪降临时，罗晨正对着《百年孤独》皱眉。图书馆暖气熏得人昏昏欲睡，他偏头看见郭子凡在批注本上画的小像——Q版少年抱着篮球打瞌睡，发梢翘起的弧度都和自己一模一样。
“我宁愿写一万遍‘你好’。”罗晨用笔尖戳了戳书页，墨迹在“奥雷里亚诺”的名字上晕开黑斑。
郭子凡突然合上《追忆似水年华》，书脊上的烫金字在阳光下泛着金粉：“今晚开始，我读给你听。”他说这话时睫毛轻颤，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
“在宿舍读？”罗晨突然倾身，鼻尖几乎蹭到对方镜框，“那我是不是要躺在你床上？”
钢笔“啪嗒”掉在桌上，郭子凡手忙脚乱去捡，后颈却被温热的掌心按住。罗晨的气息拂过他发顶：“或者视频？我想看着你的脸入眠。”
暮色透过落地窗漫进来，为郭子凡的侧脸镀上柔光。他想起上周的梦境——罗晨的指尖穿过他发间，吻落在眼睑时带着薄荷糖的凉意。此刻这人近在咫尺的呼吸，竟比梦境更让人心颤。
“我……梦到过你。”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指尖无意识抠着精装书封面的烫金纹路。
罗晨突然捏住他发烫的耳垂，力道轻得像拈一片花瓣：“是梦到我这样吗？”拇指擦过下唇的触感让郭子凡浑身战栗，“还是……这样？”温热的呼吸掠过颈侧，在皮肤上燎起一片火。
自习室的挂钟突然整点报时，惊飞了窗外觅食的麻雀。郭子凡慌乱起身时碰倒了保温杯，枸杞茶在《大学语文》笔记上漫开橙红的水渍。罗晨笑着抽出纸巾，却在触碰对方指尖时蓦地收手——那温度烫得他心尖发颤。
后来每个飘雪的夜晚，601总会亮着盏小夜灯。郭子凡清润的读书声混着暖气片的嗡鸣，从手机听筒里淌出来。罗晨在“马孔多的雨下了四年十一个月零两天”的叙述中，描摹对方被台灯镀上金边的轮廓。
有时郭子凡会突然停顿，传来书页摩擦的沙沙声。罗晨知道那是他在查找生僻字注解，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一定比夜色更浓。这种时候他会轻轻叩击话筒，直到听见对面传来克制的轻笑。
圣诞前夜的积雪压折香樟枝桠时，罗晨在图书馆角落抓住了郭子凡的手。对方正在替他整理《红楼梦》人物关系图，宣纸上的墨迹未干，贾宝玉三个字被描得格外工整。
“这里画错了。”罗晨握住他执笔的手，在黛玉旁边添了个持剑的小人，“颦儿该配把花锄。”呼吸拂过郭子凡泛红的耳尖，在玻璃窗上呵出白雾。
郭子凡突然转头，鼻尖蹭过罗晨的下颌。他们同时看见窗外飘落的初雪，落在砚台里化作一滴晶莹的泪。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