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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起之一、邙山,刑徒与豆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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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的时候花枝动了动,地上铺满了一层薄薄的落红,灰发的少女坐在了庭院中间,翻看着一本书,名叫《邙山轶事考》。
林长生交游之广超乎寻常,接到命令到出发,两人有七天的准备时间,她不知道哪里来的便宜朋友们将能用到的资料和工具堆满了她的小院子,少女坐在一片嘈杂中,捧着一杯果汁,倒也怡然自乐。
“我们要去邙山。”她笑着说,“你知道那里吧。”
黑发青年点了点头,拿起了挂在架子上的毛巾擦着自己的脸,他穿着一件花青色衬衫和洗的发白褪色的牛仔裤,除了挂在腰间的一柄佩剑之外,很难从他的身上再嗅出什么危险的气味了。
这柄剑是前日里林长生从某个落灰的箱子里翻出来的,她递给了林粒看了看,“可以用么?”
黑发青年点了点头。
“你虎口和掌心处有厚茧,”林长生轻轻地笑着说,“然而却不像是力量型的人,因此给你找把剑用。”
黑发青年转过头,露出了一个笑容,摊开手表示你猜对了。
大多数异能者并不能给离开自己身体的武器加附效果,所以异能者之间的战斗,大多数时候回归了冷兵器。
这把剑不是什么绝世好剑,恰恰相反,它剑心不正,妖异非凡,他把剑出鞘,手指在剑刃上弹了一下,感受了一下硬度和韧性,他已经有十年未曾拔过剑了啊。
他微微偏过头看着少女,像是在询问这把剑有名字么。
“无常,”林长生笑了笑,指着它霜白的剑鞘和剑柄说道,“阴司职死者有二,一衣白,名活无常,一衣黑,名死有份。”
它就是双生子中的那把活无常。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因为拿过它们的都死了。”林长生笑着说。
黑发青年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眼底说你还给我。
“你有不死性啊,”林长生摇了摇头表示这不能怪我,“你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绝对的不死之身吧。”
无论如何都不会死亡,但是这肯定不是他的异能,世界上还没有人是这种异能者,这是惩罚。
是给弑神之人赋予的诅咒,将永远不得安息,永远沉沦在地狱的最底层。
给予最罪大恶极之人最狠厉的惩罚。
“这是不是说明,如果我们办案子的时候遇到了不测,我可以先跑?”林长生笑的满脸伸手不打笑脸人。
青年看了她一会。
点了点头。
他归剑回鞘。
“不试试么?”林长生坐在了院子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起来,你应该知道邙山是个什么地方吧。”
“戴死徒流者,”林长生翻过手腕在书页上一敲,“说白了,就是刑徒服苦役的地方。”
“如今,有人说,刑徒要叛逃。”林长生看了看自己收到的邮件,“所以派我过去踩个点。”
邙山,属于北方山系,即使对于异能者来说,也是个诡谲难测的地方,更何况它在几位话事人的异能改造下,艰险更上一层楼,四面都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深壑,唯独靠铁锁通行,四周布下了异能禁绝的千米圆环领域,而邙山又气候恶劣至极,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它是一座多年休眠的火山,山腹之内又是滚烫的岩浆,因此如果刑徒离开了山腹,就会被迅速冻死在外面,唯有穿上看守特制的衣服才能往来。
既然是刑徒营,他们应该有工作才对,但是外界并不知道邙山是干什么的。
林长生抬起手,轻轻地按了按额头。
而且多年之中,就没听说过谁服完苦役从邙山出来了。
林粒坐在窗下,看着外面,林长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出去,看到了一个人正在识别着门牌号。
“看来接应我们的邙山狱卒到了。”林长生轻轻地说,她走了过去,推开了门,“请问您是要找林长生么?”
“哦,是的,谢谢。”他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大概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穿着一套红黑相间的衣服,背上背着剑袋,一看就是牢子狱卒,“不好意思,家里很乱,招待不周。”林长生笑着说,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名卡,“您请看,第一张是我在异能管理局的名刺,另一张是此事的全权托管。”
“临时工?”狱卒忍不住轻声念道。
临时工意味着什么,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可以采用任何手段,身份极低,但是权限极大。
非极为不同寻常之人,不会是临时工的。
可是这个少女看上去竟然甚至不是个异能者。
而少女也正在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这个青年看上去身材偏高但是不算健壮,黑发黑眸,眉目端正而带一丝英气,颇有些硬汉电影男主角的味道,但是被一副眼镜遮去了几分杀气,锋芒内敛了许多。
他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指尖不禁抓了抓袖子。
“我来接您动身前往邙山。”青年露出了一个微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片,“我姓高,叫高修文。”
“吃过饭再走啊。”林长生微微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新做了豆腐,放着就可惜了。”
一股豆香味从屋里传了进来,醇厚而勾人犯罪,林长生的刀将新鲜的豆腐切成了薄片,细腻如动物脂肪一般的豆腐软了下来,倒在了一边,她磕了一个鸡蛋,倒进了碗里,加入调味料,拽过了一边的打蛋器,将面糊打匀。
“我挺喜欢吃豆腐的,您呢?”林长生轻松自在地问道,“我觉得豆腐如果做好了,比肉都好吃一点呢。”
高修文坐在联通厨房的餐厅的凳子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啊,是很好吃。”
林长生拿起小勺,又复调了一碗酱汁,“说起来那些假肉素鸡素鱼什么的,我都喜欢吃。”
下油,挂糊,炸至金黄,浇上酱汁,“唉,不好意思,我忘了您吃不吃辣了,但是听口音来说,您应该是喜欢的吧。”
林长生打开了电饭煲,盛出了两碗饭,“不要客气,之后我们不是会走很远一段路么?”林长生轻轻地坐在了高修文的对面。
他看上去紧张了一下,将剑袋倚在了桌边,拿起了碗,“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长生拿起了筷子。
这虽然是一顿家常便饭,菜只有一碟煎豆腐,但是调制的色香味俱全,孜然香和辣椒香配上豆腐入口即化的口感,和鸡蛋的味道交织在一起,配上白饭,令人食欲大振,林长生洗了一碟金黄的杏子放在了一边,饭后两人分食了杏子,感觉倦意自然而然地升腾了起来,小睡了一刻钟就可以精神大好地上路了。
“您是个无能力者?”高修文问道。
“是的。”林长生轻笑着说,“如您所见,我什么都不会。”
高修文哦了一声收回了目光。
林长生转过头去看着窗外,车子开上了某条未知的路径,山渐高林渐密。
她猛地回过头看向高修文,高修文被她一惊,手指下意识地抓了抓袖口。
“林小姐,怎么了?”高修文问道。
“没什么,”林长生笑了笑,“就是突然看到一只鹿跳到那边山上了。”
“我还以为有敌人呢。”高修文笑了笑。
“敌人么?”林长生微微地笑了笑,“敌人也有啊。”
她伸出手,随意地指了指,“您看,山林间至少有个十来个敌人呢。”
“还有,”林长生微微一笑,手指一转,“您。”
高修文脸色一变,剑袋骤然被什么东西刺破,直奔林长生的要害而去,然而却被迫了停了下来,因为一把霜白色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汽车的后座出现,现在正放在他的脖子上。
“忘了和您介绍,我这次有个搭档的。”林长生笑着说。
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高修文握住方向盘的手,然后动作轻缓无比地向上提了提他的衬衫袖子。
一圈尚未痊愈的伤痕出现在了他的手腕上。
应该是刑徒的手铐留下的痕迹吧。
“你看,为什么我每次突然看你,你都要拽拽袖子呢。”林长生轻声笑着说,然而她松开了手,顺便抚平了他的袖口。
“豆腐还好吃么?”林长生笑着问道,“再好吃也不真的是肉。”
“把我们好好送到邙山去,”林长生笑着说。
“不杀我么?”高修文轻声说道,“既然知道我是逃出来的刑徒。”
“为什么要杀你呢?”林长生平淡的说,“沙琪玛吃么?”她的手在自己的背包里摸了一会问道,“还有点巧克力。”
“我又不认路,我为什么要杀你呢?”
她垂下头,她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林粒发的消息。
“你还真的敢信任我。”
“可是现在你的确值得信任啊。”林长生笑了笑,回复道。
她安排林粒埋伏在车上,如果他和这群人沆瀣一气的话,自己现在估计已经是个荒山野岭的弃尸了。
但是林长生只是笑了笑,“除了沙琪玛和巧克力,我还带了绿豆糕,吃么?”
“你是春游的么。”林粒写道。
“轻松点,就当春游好了。”林长生笑着说,“别总把人想那么坏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