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名侦探》白棠川

1、序章、死囚、鸡汤与异瞳

　　异能管理局的最深处有一间从未曾开封的房间，没有窗子，门上挂着一把被注成实心的大锁，上面有着一道又一道的封印，彷佛里面囚禁着什么可怕至极的怪物。
　　从未有人往里传送过食物或者水，有时候人们会议论纷纷，是不是里面的生物早就死了。
　　它当然还活着，没人知道它的异能具体是什么，但是其中一项一定是不死。
　　对于一般人来说，不死也许是个令人求之不得的好处，但是对于这样一个被囚禁在此的生物来说，所谓的不死只会无休止地拉长它受折磨的时间。
　　没有东西吃也不会死，没有水喝也不会死，受了致命伤也不会死，身患重病也不会死。
　　这就是这个囚徒所需要忍耐的生活。
　　在打开这堵被王亲自封印的门之前，无人知道的是里面的死囚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黑发青年，这间囚室很狭小，他的双臂被吊在屋顶上，而似乎觉得这对细弱的手腕很可怕似的，铁链在上面缠了一层又一层，连十指仔细看来上面都萦绕着一层淡金色的薄薄的神秘的符号，被层层封印。
　　一层层的黑布覆盖在他的眼睛上，上面也有类似金色的符号，若隐若现。
　　然而他的脚踝上也挂着同样沉重的铁链，将青年牢牢地束缚着，彷佛某只被钉住的标本动弹不得，除了浅浅的呼吸，甚至连脖子都不能转动，而他在被关进来之前似乎遭遇了十分恐怖的严刑拷问，又被施加了某种伤口不能愈合的诅咒，他的血液依旧在缓慢地溢出，一点点地凝结成滴，落在地上。
　　“没关系，我们可以说话的，他既听不见也不会说话。”穿着管理局高阶制服的人说，“诺，你要的人，在这里了，能不能把他带出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少女笑了笑，“谢谢。”
　　这是一个看上去大概二十多岁的少女，有着一头奇怪的银灰色头发，留的不长，更为奇怪的是她有一双异色的眼睛，一只是金色的，而另一只蓝银色的。
　　这倒是一双稀罕的眼睛。
　　在异能者中，有一部分发动能力的时候眼睛会变成金色，他们称之为阳瞳也就是日瞳，这种人的能力没有攻击性，多为控制或者治疗性的异能，而另一种人，发动能力的时候眼睛会变成蓝银色，也就是阴瞳抑或是月瞳，这种人的异能除了剥夺生命伤害他人之外，别无用处。
　　然而这个少女天生就是阴阳瞳，她却是个无能力者。
　　但是她多少有些来头，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上面对她的要求非常看重，还真的觉得她能够完成她立下的军令状。
　　毫无疑问她很漂亮，而且是一看就十分昂贵的美丽，眉目清隽，气宇轩昂，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上面有着细巧精致的暗纹。
　　她拎了一个小巧的布包，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少女抬起眼睛看了看囚室之中。
　　“请帮我把他放下来。”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有两旋酒窝出现在了她的脸颊上。
　　她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封住了青年眼睛的黑布，在少女淡粉修长的指尖下，它一圈一圈地剥落了下来，露出了青年的眼睛。
　　那是一双深紫色的眼睛，里面刻着复杂繁复的符号，众人都略微吃了一惊，这符号古奥庄严，然而这不该是活人应该看到的神迹，也不该有什么人类认识它。
　　然而少女却无意避险，她直视着那双眼睛，笑容留在她的脸上。
　　这是一张精致漂亮的脸，甚至有几分脆弱，他很苍白，却染着一层病态的桃红色，睫毛长而温顺，但是眼角眉梢却跋扈的上扬，头发长期没有人修建而变得很长，柔软地从精致突兀的锁骨上滑下来。
　　青年的双手还被反绑在身后，被迫跪在了地上，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冷漠地看着她的脸，没有什么疑问，也没有什么反应。
　　少女对周围的人示意了一下，于是他们都退了出去，她从包里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纸板。
　　第一张纸板上写着，“如果想要谋反弑王的话，”她换了下一张上来，“先吃饱再说吧。”
　　她从一边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保温桶，轻轻地旋开了盖子，是焖煮的香浓的鸡汤，颜色金黄，带着令人犯罪的香味和升腾而上的白色热气，少女的脸缭绕在这一团烟霭中，有几分朦胧。
　　她耐心地将它倒在了碗中，有白色的笋，有黑色的香菇，有棕色的茶树菇，还有金色的玉米粒，香气层次丰富，回味悠长，各种食材的鲜香相互激荡，互不相让，争先恐后地争得一席之地，然而统统输给了鸡骨历经了千熬百煮之后的百炼成金。
　　少女从旁边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小小的刀子，帮青年一点点地割断了绑着手腕的绳索，他的双手因为被层层束缚的太久，已经伤痕累累，青肿了起来，他缩回了双手，久违地找回了它们的控制权，轻轻地试图活动一下手指，他转过眼睛，一双深紫色的眸子里倒映出了少女的样子。
　　“看来你知道我的事情了。”他在纸板上写道，他对手指的控制力还不够好，写坏了好几个字，但是已经恢复惊人了。
　　“所以和我出去么？”少女拿出了另一块纸板。
　　他收回了腿，坐在了地上，他试着拿起了碗，然后轻轻地喝了一口。
　　他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东西了，虽然被赋予了绝对的不死性，但是还是会感到饥饿，所以他这些年来每分每秒都是在几度的饥饿和焦渴中度过的，全身上下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身上的伤势没有丝毫痊愈的可能，每一天都是同样的疼痛，像是又挨了一遍那些酷刑一样。
　　然而这个惩罚，和他所犯的罪行来说，应该是不值一提。
　　他这个人，可以说得上罪大恶极。
　　他曾杀父弑君，他是天生的谋逆者，天生反骨桀骜不驯，从不会敬任何一个人为王，他是前朝的贰臣，本朝的元勋，他亲手推翻了上一个王朝的统治，将新王加冕。
　　然而他们深知他反复无常，所以将他囚禁在此。
　　如今这个少女却胆大妄为地说，要带他出去。
　　他素来准确无误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女并没有在夸夸其谈，或者是圣母病发，她很笃定自己的判断和有着非凡的自信。
　　他轻轻地尝了一口汤。
　　不算他多年水米未进，这也是他此生喝过最好喝的汤了。
　　“你叫什么名字。”喝完了一碗汤，他在纸板上写道。
　　“长生。”少女笑了笑，写道，“你用过助听器么？”
　　青年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弄一个。”少女笑了笑，“所以你是天生的？”
　　青年摇了摇头。
　　“林粒。”他在纸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也姓林。”少女瞥了一眼，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加上了姓氏。
　　“如果你知道现在的世道并不好的话，会愿意和我出去么？”长生在纸板上写道。
　　林粒的目光落在纸板上，过了一会，他点了点头。
　　“现在是哪一年了。”他写道。
　　长生写下了一个数字。
　　十年了啊，他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手，虽说他已经是不死之身，时间对他来说应该已经是虚无之物，但是知道自己在这里已经被关押了十年，一时心中还是五味杂陈。
　　他抓住了少女的手，站稳了身子，名为长生的少女拿起了包，推开了门，大幅大幅的阳光泼洒而下，让他忍不住感到了头晕目眩，天空是深远的蓝色，有风吹在脸上。
　　他伸出手，让阳光从自己的指缝之中投下，看着自己的手指苍白的有了几分半透明，远处的树木在风中微微摇曳，有花朵开放在阳炎之下。
　　长生不动声色地扶住了他的身子。
　　她的家在老城的某个角落里，青苔爬满了墙，有个小小的院落，里面种了点花木，有棵老紫藤，有口水井，被孤立在层层叠叠高大的建筑中，采光很是堪忧，但是收拾的非常干燥清洁。
　　“没什么好地方招待你。”长生在纸板上写道，“不好意思。”
　　黑发青年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落在了小院里撒的一点粮食上。
　　过了几日，他发现这个少女有一种出人意料的宽容，无论是什么样的异能者，甚至与怪物妖兽，她都一视同仁，潜伏着异能者的城市一旦入夜就会变得危险，但是她的门永远为它们打开，提供借宿一夜的庇护。
　　她的朋友很多，她甚至提供她的小院子，在每周末给某个人数也不知道有多少的诗社当聚会场地，自然也当上了社长，她无论在什么团体里，都会自然而然地成为那个主心骨。
　　她的邮箱里总是被装满各种各样的生物的明信片。
　　没过几天，她从里面抽出了一个助听器。
　　“能听见了么？”她微笑着问。
　　他点了点头。
　　“好啊，最近身体好些了么，我可能接到了一个需要这几天动身的案子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