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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我想咬断你的脖子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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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瑞放下手中的杯盏,慢条斯理地说着,“我曾在书上瞧见过这样一个说法,书上说凡人万千,其中一半平庸,一半聪慧有灵,这一半聪慧有灵的人又分作二分之一,其中一半的人在出生之日便开启了灵智,剩下来的一半灵智难以开启,这种人也就是人们口中的傻子。”
“难以开启,并非不能开启。”楚小天单手撑着下巴,静待他的后话。
孟瑞继续道:“正是如此,这一半傻子在成长过程中会开启不同程度的灵智,有的会比傻子聪明点,有的会与常人无异,还有的聪慧程度异于常人,我猜这破梦先生说的段氏子应当就是如此。”
楚小天笑着凑上去,“你平时在山上闲得无事时就在读书?”
“也不全是读书。”孟瑞道。
楚小天好奇,“不全是读书,那你还做什么?”
孟瑞又不说话了,堂中众人胡猜不得,便央求那破梦揭晓答案,破梦说了一大通,其结果正如孟瑞说的那样,段氏子是灵智后启之辈。
小狐狸笑道:“你说的和破梦先生说的相差无几,就好像他和你看的是同一本书。”
“那段氏子灵智开启之事传遍十里乡亲,没过多久,竟有两批剑修登门拜访,剑修看后大惊,说那段氏子体内带着颇为稀少的灵脉,是以,两派修士齐齐争抢那段氏子,都想将其带回门下修行......”破梦先生继续说着他的故事,孟瑞却没有心思再听。
这故事越听越熟悉,他能确信自己在书上看见过,但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是在哪本上看过。沉默好片刻,孟瑞才道:“他何时能说完?”
“怎么?”楚小天问。
孟瑞道:“我心中有惑。”
楚小天登时来了兴趣,“你心中有何疑惑,不妨说出来听听,兴许我也能为你解答。”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我都是局中人,哪里辨得清。”孟瑞并未看楚小天,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破梦先生身上。
楚小天被他这一番话弄得有些无措,什么叫‘你我都是局中人’,难不成这孟瑞心中疑惑与自己有关?楚小天心里这样想着,却未敢问出口。
活了这么多世,楚小天每一世都满意自己的相貌,虽不说绝色倾城,倒也是凡物不能比拟。
正这样想着,破梦先生猛拍惊堂木,随即悠闲道:“诸位,要听后事如何,明日请早。今日我有些闲心,愿为三人解惑。”
“先生,在下有惑,请先生为我释疑。”
“先生,我也诱惑。”
“先生,在下奉上白金,务必请先生助我脱离苦海。”
多人手捧钱袋,直直扑向破梦先生,个个脸上忧愁,仿佛深陷苦海日久。
见孟瑞杵着不动,楚小天忙不迭地将身子探出窗外,大声道:“破梦先生,这位仁兄也有疑惑,困扰良久,请先生发发善心,先助他拨云散雾,解去心中愁苦。”
顺着楚小天手指的方向,破梦与孟瑞再次对上目光。
孟瑞这呆木头,起身拱手作揖,随后又郑重道:“求先生解惑。”
破梦先生微微一笑,道:“好,一百文。”
孟瑞拱手道谢。
破梦先生又看向楚小天,笑问,“这位小兄弟,当年我赠你数言,不知你可想明白了?”
“先生恕罪,在下愚笨,至今未能明白其中深意。”楚小天单手撑着窗台,面上带着喜色,他的反应向来最慢,什么之乎者也更是一窍不通,若不是吃了念书少的亏,当年在沧澜仙门何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破梦笑道:“不急,你还有很多时间。”
随后,破梦又挑了两人,连同着孟瑞一并带进了雅间。破梦坐在屏风之后,翻捡过两只茶杯,斟上茶,“这位小公子心中有何疑惑?”
“先生,我一直做着一个相同的梦。”孟瑞将双手撑在腿上,坐得笔直,模样乖巧得宛如孩童,他低垂着眼帘,平静地诉说着,“很多年了,我不知这是何因。”
“出现在你梦境中的人是否为那位小公子?”破梦满脸的慈祥谦和,他的语气是那样平和,就像是惯看了这红尘百世。
孟瑞诚实点头,“是他,我梦见他被困在一棵老树之中,看着他一点一点被那棵树吞噬,他很疼,很难受,可是不管我怎么做,都无法减轻半点他的痛苦。起初我很疑惑,我不明白这梦中人是谁,直到多年前我下山历练,在密林中看到了重伤的宁飞,他和我的梦中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也不知是出于何种缘由,我竟鬼使神差地与他结下契约,让他成为了我的灵兽。”
破梦的手肘撑着桌沿,“他似乎并不愿意成为你的灵兽。”
孟瑞点头,“正是如此,当年他得知与我结下契约,伤还没好便跑了,我寻了他许久,最后还是没能将他带回天门山,幸得昨日下山,终于再次遇到了他,可是他一心要与我解除契约,我心中委实不愿,却又不愿意逼迫他。”
破梦道:“所以你心中愁苦,不愿放弃他,又舍不得让他不痛快。”
孟瑞又说,“我更担心那个梦境终有一日会成真。”
“你熟读经书典籍,学贯术法剑阵,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你的梦境并非梦境,而是回忆,正是那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孟瑞眼底的深意难以揣测。
孟瑞恍然一下怔住了,他眼中的疑惑变成了惊讶,又从惊讶变成了惊恐,“梦境并非梦境,而是回忆?”
“你亲眼看到的,不是吗?江霜。”破梦在孟瑞的眉心轻轻一点,仿佛所有丢失的记忆在这一刻汇聚,似极了心口一拳,他赫然呛出一滩血。
破梦淡淡一笑,“他不属于这个红尘,你也不属于这个红尘,所以你不必纠结于那个可有可无的契约,他想要什么,你便给他什么,当年他身死无法挽救,而今缘何又不随他心愿?做一只无忧无虑的自由小妖,甚好。”
“你......”孟瑞实在疑惑,“敢问先生......是谁?”
“破梦先生。”他自笑一声,随即便道:“小公子,莫要贪恋眼前,应当今早醒来,否则时辰一至,定将魂飞破灭。”
破梦拂手,孟瑞被送出雅间,一回头就看见楚小天和小狐狸在趴在窗台上。
楚小天向孟瑞招手,“他可解了你心中疑惑?”
小狐狸拿着一块饼,兴致盎然地望着堂中众人。
孟瑞微微一笑,点头道:“大抵是解了。”
这一笑,叫楚小天心中一寒,他打了个寒颤,皮笑肉不笑,在心中暗暗自问,“他刚才是在笑?”
孟瑞回到二楼雅间,楚小天已经为他斟好了茶,小狐狸忽然一怔,将手里的饼捏得粉碎。
“阿渝,你不吃便放回去,这样捏碎了多可惜。”楚小天端着茶杯,分了一缕目光去看桌上的碎屑。
“宁飞哥哥,有狐狸在哭。”小狐狸满目惊恐,炯炯有神的眼眶中泛起泪花,“就在附近,狐狸受了很重的伤,他哭得很厉害。”
“你能否感知狐狸在何处?”楚小天敛去笑容,跟小狐狸跑了出去。
初来这世上,楚小天并不明白为什么这一世的人独独偏爱狐狸,后来才知晓,不是世人偏爱狐狸,而是那宫中皇帝偏爱吃狐狸肉,百姓以其为尊,大肆猎杀狐狸。
皮肉做成裘,狐肉上供宫中。
当初若是再慢上一步,阿渝这只小狐狸也会被扒皮剖腹。
阿渝冲出茶楼,穿过街巷,最后在一个偏巷处停了下来,楚小天追上去一看,竟然是韩春等人,他下意识地将小狐狸拉到身后。
此番韩春并未出手,是一些历练的小弟子,那只狐狸应当是刚刚修得人形,被天门山弟子的佩剑贯穿了心脏,还未断气就显出了原形,是一只白色九尾,九条尾巴已被斩断三条,他躺在血泊中,承受着疼痛。
“救救......我。”九尾狐狸呜咽哀嚎着,口中又渗出血来。
阿渝攥紧了楚小天的衣裳,露出半颗脑袋去瞧,楚小天温暖的手心覆盖住他的眼睛,将人往身后推。
“哟,大师兄,这么快就又见面了。”韩春负剑浅笑,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到了楚小天和他身后的小狐狸之上,随后才拱手行礼。
孟瑞面若冰霜,“这狐狸修为浅薄,尚不能长久维持人形,他犯了何事,竟让你们出手围剿?”
如此疑问,正是楚小天心中所想。
韩春面带微笑,“我带着一众师弟寻觅多地,奈何运气不好,竟未发现半只妖邪,来到此地就发现此妖鬼祟行于人群之间,所以我便让师弟们将其绞杀,正好让师弟们练练手。”
韩春说得那样风轻云淡,这九尾狐狸在他眼中如同草芥、蝼蚁,淋漓的鲜血竟是未能淹没他脸上的笑容。
“练练手?这狐狸未曾伤人害命,你就为了练手将他伤成这样,师尊叫你念的那些圣贤书都白念了吗?!”孟瑞是不可置信,几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垂眸一见那满地的鲜血,他又确信自己没有听错,那利剑还插在狐狸的心口,那狐狸还在哀嚎,这怎么会错。
孟瑞上前,冷眼瞪着持剑的那名弟子,“还不收剑!”
小弟子吓得没奈何,赶忙将佩剑从九尾狐狸胸口处抽出,谁料一道强灵顿起,那柄利剑在眨眼之间剜下了九尾狐狸的脑袋。鲜血溅了一地,将孟瑞的衣摆染了一串血渍。
‘咣当’一声,小弟子的利剑脱手,他这个人也吓得不轻,竟然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哎哟,大师兄,你瞧瞧,把小师弟吓得练剑都没拿稳,这下好了,此妖彻底死了。”韩春啧了两声,字里行间尽是得意、轻蔑,末了,他不忘装模作样地嗤骂那名小弟子,“没用的东西,连剑都拿不稳你还修什么道,大师兄再凶,他还能吃了你不成?还不捡上你的剑,给我滚后边站着去!”
“是,是。”那名小弟子捡了剑,踉踉跄跄地退到后方。
孟瑞阴沉着脸,那九尾狐狸的鲜血流到了他的脚边,浸染了他的靴底,“韩春,你对我有恨,大可以对我出手,没有必要将这份仇怨发泄在其他弱小生灵身上。”
“大师兄,瞧你说的,哪里的话。我尊你、敬你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对你有怨恨呢。咱们天门山以降妖除魔、庇佑苍生为己任,我不过是依照规矩斩杀妖邪而已,何错之有?”韩春将脚边的一条断尾踢向孟瑞。
孟瑞愤然,“天门山的哪一条规矩规定能够任意残杀生灵?这九尾狐狸不曾伤人,也不曾害命,修炼到这般程度已然花尽了心力,你凭什么一剑就结束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