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赋子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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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
悄寂无声，今夜就连虫鸣都绝了踪迹。
我和子幽一前一后走着，不论怎样的速度，我们之间总是岔开三五步。其实我们之间的距离在短短一个月里以惊人的速度拉开，我知道，他当然也晓得。
昏暗的光影下，他的身姿显得有些沧桑，似疲惫，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当时我不禁想到，我们会这样一直沉默的走下去，知道耗尽今晚。
只是时间繁杂的事情不是你逃避就可以解决的。
“斥候翟尘没有为难你吧？”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一串白烟徐徐升起。
我下了一跳，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
支吾着，我道：“没有。”这是事实，斥候翟尘念及我身上的伤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他还不敢逼急我。
“那就好。”他似乎松了口气。
不知该如何延续我们之间的对话，我选择了沉默，而心中一直埋藏的问题却没有问出。那是颗不定时的炸弹，只要我一说出讲不定就会在下一刻爆炸，然后打破我们之间的平衡。
“小薰，你会怀念在汉江的日子么？”
不知他为何会有此一问。
怀念吗？确实。
“嗯。”我淡淡应道。
“那是一种怎样的生活，我忘了。”他没有预兆的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那样洞悉一切的眼神让我不知所措：“小薰你可还记得？”
怎样的生活？不是每日弹琴饮酒么？那只是一年的相处，而如今已是千年后，相隔甚远，细枝末节早就被我淡忘，就连当年那种快乐也淡漠了。
有点沮丧，没有来由的。
“也不怎么记得了。”我坦白说。
子幽眼里流露着满意的神情，就连语气也暗含着喜悦：“既然都不记得了，那就抛开一切好吗？”
“什么？”我一时听不懂他的话，什么叫做抛开一切？
“从今以后你只是方熏，而我只是子幽，这样不好么？”
“可我还是伯牙，千年来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他这是在否定什么，还是在掩埋什么？
“熏，时间是可以改变一些事情的。”
“但不包括感情！”我十分肯定的说。
“你听我说……”子幽焦急的扣住我的肩膀，神色慌张的，似乎想要澄清什么。
我打断他的话，说出一直不想承认的话：“就连你不是子期的事也可以改变么？”
他顿时像是被雷击中般僵立不懂。我甩开他抓我的手，后退了几步。
半响，他才恢复神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有些苦涩的问。
“那……这就是真的？”忽然间，我觉得很是可笑，笑他，也是在笑自己——我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笑了笑，满是无奈：“因为我爱你啊。”
“你所谓的爱就是欺骗？”眼睛不禁有些酸涩，这迫使我睁大了双眼来制止那些已经盈眶的液体。
“不是的，我承认一开始是抱着好奇好玩的态度，但后开是真……”
“不要再说了，你不是子期，这就已经完了，我只要他，我只要我的子期来爱我！”泪水因为失控得吼叫而决堤，等我发觉时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难道我对你的好就不足以改变什么么？你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有，没有！你在骗我！”抱着头，我跌坐在地上，寒冷的触感冰冷了我的心。
十一月的天气就已经是这么冷了么？是不是快下雪呢？子期以前似乎很喜欢在雪地里埋上几壶花雕。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久到可以称之为历史。
子幽想要上前扶我，被我狠狠甩开。
“我承认骗你是我的错，但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我会比钟子期好十倍，百倍！”
我低声抽泣道：“不……你不是他，你不是！”
“熏……”
“我要去找他！”踉跄的站起来，我蹒跚向外走去，子期一定还在某处等我。
记不得那一年的生活又怎样，记不住子期的长相那又怎样？只要我还爱他，还抱着这份执着便足够了。
我不就是这样找了他千年了么？
“回来，你要去哪？”子幽拦住我的去路。
“让开！”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他霸道的说，凌厉的眼神叫人不寒而栗。这便是他身为皇子的霸气么？
记忆中的他一直都是温和的，虽然有时也会显得冷漠无情，但对我，无尘，他从来都没有这般。
第一次，赋子幽让我觉得害怕，他会像楚耀那样禁锢我！
“让开！”说话间我已经拔出杨文对着他。
“你要杀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眼里竟然显得哀伤，与先前的凌厉成鲜明的对比。
“让开！”想也不想，我挥舞着匕首向他刺去。
“嘡——”的一声巨响，他用佩剑挡住，金属的碰击发出耀眼的星火。
我一个回旋，挥着杨文扫向他的下盘，子幽灵巧的避开，跃到院墙上。
“你当真是要杀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挥刀向他刺去，赋子幽眼瞳剧收，霎时散发出浓烈的杀气。
他手拔出腰间的龙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我攻来。
我的速度自然是及不到他一半，闪着银光的刀刃只在眨眼间便迎到我面前，本来可以闪躲的我直接迎上去。赋子幽见状连忙收住刀势，而我则在下一刻将手里的杨文刺进他的腰腹。
“唔……”他闷哼一声，缓缓的倒在地上。
听到声响而来的无尘等人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禁惊呼出声。
“小薰？”
“公子！”
“我在你心里就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赋子幽淡淡说道。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大半的袍子，显得格外的凄楚。
“不……”我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竟然利用他对我的关爱伤害了他，多么卑鄙的我……
无尘抢先上来，对着我就是一巴掌。
“子幽这么的爱你，就算骗你在先你也不能这么伤他！”
第一次听到无尘这样训斥我。
“无……无尘……”我不知所措的后退，他们此刻都变得好陌生。
为什么要用满是责备的眼神看着我，这不是我的错，是子幽他要阻止我去找子期啊。是他的错。
“嘡——”手里还沾着赋子幽温热鲜血的杨文掉在地上，我无措的看着自己满是鲜红的双手，颤抖不已。
“不是的，我……不是这样……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不要……”莫名的液体滑出我的眼眶，我已无力去阻止。
赋子幽抬头看着我，道：“熏，你要离开我么？”
离开？
对，他不是子期，所以我要离开。
“你不是子期，你不是子期！”
“子期，子期，你满脑子都是他，难道子幽对你的好你就看不到么？”
“无尘！”子幽不悦道，这是他自己的事，无尘似乎越举了。
“不是！不是！”我猛地晃动脑袋。他对我的好我是忘记不了，但是……他终究不是子期，他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只是，心中的那种莫名疼痛是因为什么呢？
面对着这个让我手足无措的人，我选择了狼狈的逃走。
只要不再见面就不会这么的矛盾。只要我找到子期，就不会再想他，不会想就不会这么的难过。
“熏！”子幽在我身后呼唤道。
他充满磁性的声音现在就像是魔鬼的声音，将我的灵魂拉进地狱。
对于他我呼唤，我恍若未闻，脚尖几个轻点，我已经飞出月明楼的院墙，黑暗一下子便将我的身影吞没。
“熏！”子幽挣扎着想要去寻回那个人的身影。
“不要去追了，他不会回来的。”
“不要离开我，熏……”子幽挣扎着，腹间的伤口被他剧烈的动作拉扯得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无奈之下，无尘只好点住赋子幽的睡穴，带他下去疗伤。
此时的他无比的后悔，若不是自己一时多事，又怎会有今天的这般局面。
出了月明楼，我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狂奔。
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要逃开，离那个人远远的。
而就在我惶惑不安的时候，危险也悄然降临。
月光之下，是一个矫健挺拔的身影。
他散发的寒气比这冬日的严寒还要叫人难耐。
“斥候翟尘。”
“好久不见了，熏。”他皮笑肉不笑的说。
“不要在纠缠我了。”
“呵呵，没有了赋子幽保护的你到底还能反抗我到何时？”
原来他都知道了。
“你认为没有赋子幽的庇护我就会任人鱼肉么？”我故作镇定的说，手下意识的握紧了杨文。
“不过，让我震惊的是你居然会武，上次大意让你逃了，这次抓到一定不会那么不小心了。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不要做令自己后悔的事。”
“我最后悔的就是遇见你！”怒气冲冲的说完话，我挥刀向前。
斥候翟尘冷哼一声，自腰间拔出自己的宝剑灵敏应战。
如我所料，他的武功不弱，以我现在的身手定是敌不过他！但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大败他，今日定不会自由离去。
月光下，两个身影不断闪动，刀剑碰撞磨出的火花随处可见。
几个来回我便渐渐显得体力不支，寒冷的环境下，我竟还流下汗水，而对方却连大气也不多喘一口，气若泰然。
这实在叫人火大！
“熏儿还是放弃的好。”有挑衅道。
“休想！”我将杨文横在胸前接住他劈出的剑锋，沉重的撞击将我的虎口震得生疼。
不做他想，我横扫一脚，借机与他拉开距离，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再度扑向他。
斥候翟尘见状依旧是面不改色，挥剑袭来。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身体径直迎向他的锋刃。
“唔？！”我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斥候翟尘。
他的剑稳稳插在我的胸口，那个几乎痊愈的伤口上，顿时血流如注。
“你以为我会像赋子幽一样愚蠢？”斥候翟尘满是嘲讽的说，而后拔出自己的剑，干净而利落。
没有了支撑，我软软的倒在地上。
血顺着衣褶缓缓流下，在地面上盛开出一朵妖异的花。
是啊，他不是子幽，不会对我关心则乱。不得不承认，他比子幽更加的从容不迫。
“……杀了我吧。”我任命的闭上双眼。现在似乎只有死亡才是解脱了。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掉么？再说了，好不容易捉到你，杀了岂不是可惜了。”斥候翟尘粗鲁的拽起我的头发，让我不得不与他直视。
“现在你是我的了。”他得意至极，绝美的脸庞更显得妖魅。
“来，把这个吃了。”说着，他塞了颗黑色药丸在我口中。
本能的想要吐出，这药却是入口即化。
“这是什么？”我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叫化功散，你知道么？”
“？！”
“没有赋子幽的保护，也没有武功的你不是任我鱼肉么？”他大笑着将我抱起，向他的王府走去。
可怜的我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挣扎了几下便昏却过去。
“且慢。”斥候翟尘还没走出几步，便被一个声音打断。
他回过头，是一个貌似二十来岁的青年，长相清秀可人，一身淡紫色的华服衬托着他显得高贵不俗。
“二皇子可还有事？”斥候翟尘半点惊讶也无，对与眼前这个人他早就熟悉不过。这次大唐与吐蕃之间的战争便是他们一手导致。
他便是大唐二皇子赋子期。
“斥候殿下，你怀里的人可不可以给我。”对方用极其清纯的声音说道。
“二皇子可是在说笑话？”斥候翟尘道。
“本殿再说一次，把你怀里的人让给我。”赋子期看似无邪，内心的阴狠绝不逊于斥候翟尘。
“二皇子有什么筹码可以从我手里换他？再说了，这里可是我吐蕃地界，动起手来，你可是半点好处都捞不到！”斥候翟尘放出狠话，任人鱼肉可不是他的作风。这次与他联手也不过是要得到兵权而已，不过能找到伯牙那就是额外的报酬了。
赋子期见他软硬不吃，也不再和他废话，自腰间拿出一截一尺铁棍。
虽是平凡，但在昏暗的光线下，铁棍表面依旧是寒光闪闪，透着冰冷的触感。
斥候翟尘问微微颦眉，这东西他见过，是千年玄铁，用它做的兵器几乎是削铁如泥。
“本殿再说一次，将他给我。”
斥候翟尘将怀里的人安置在一棵大树下，又细心喂他服下疗伤丹药，才对一旁的赋子期道：“若我不愿呢？”
赋子幽冷声道：“那就死吧！”
他右手紧握着铁棍，在半空划出半圆，内力一震，霎时一尺铁棍边城三尺长枪。
原来内有玄机啊。斥候翟尘在心里道。
见状他也不敢怠慢，握着手里的利刃做好了应战准备。
寒冷的风吹过两人的面庞，带着点点的风尘。
而风尘之上，是一轮暗淡的月。平静的朦胧中，兆示着这个不平静的夜。
若世上有后悔药，不论千金，我都要得到，我要让这夜重新来过！
但命运的轮盘已经开始旋转，我只能选择接受。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赋子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