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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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的交替，或冷或热，我难受得几欲死去。
身体变的轻浮，灵魂似乎在脱离自己的躯体，主动权完全不属于自己。
混沌间，我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一个满是白雾的空间里，而在我前面站着一个人，只是一个背影却是化成灰也不会忘记。
青白色的布衫，墨色的发丝没有半分瑕疵。窈窕健壮的曲线叫人无限的遐想。只是一个背影便叫人忘乎所以的猜想，那面容该是如何的迫人心弦。
那是千年前的钟子期，我深深爱着的人。
“子期。”我呼唤他，在这样一个空荡的空间里，我的声音显得有些阴森飘渺。
那个背影触动到我的声音，慢慢转过来。
“啊——”下一刻我便发出刺耳的尖叫。
是熟悉的人，但却没有五官，白皙如玉的面庞没有足以媲美的五官。
他在向我招手，渐渐靠近我的身边。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害怕的转身欲逃。
“不准走。”不知从何出何时来的琴奴钳住我的肩膀，迫使我停下脚步。
“琴奴，子期他……”我颤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便是你要找的人。”
“不是，不是！”我失控得尖叫：“他不是钟子期，他不是！”
“那赋子幽便是了。”话音刚落，本来没有五官的人立刻有了一副与子幽一模一样的五官。
“子幽……”
“他是你要找的钟子期么？”琴奴问道。
“他……”
“你还记得钟子期长什么样子么？”
我说不出。千百年心心念念的人，其面庞早在时间的流沙里消磨得不再清楚。而支持我的只是爱他的执着。
这样算是一种偏激吧。
“你不知道了吧。”琴奴笑了笑，原本看来亲切的笑，现在却是叫人胆寒。
“牙……小薰……”
那个人又没有了五官，空荡荡的脸阴森得叫人昏却。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子幽！子幽！”我哭泣着求助。
他在向我靠近，我后退却发现无处可退，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多出一面无形的墙将我的去路堵住，而琴奴也不见了踪影。
……
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刚才的只是个恶梦。
本想坐起来，但很明显我现在的身体不会允许这么做，挣扎几下便扯得我身上伤口生疼。
可以感觉得到，左胸处明显的疼痛。
记得我是用自己的身体为风儿挡了一剑。
伤口已经被包扎处理过，看来我是被救了。
“子幽……”我呼唤道。
应声而来的人叫我大失所望。
她穿着婢女的服装，但就样式和花纹来看应该是异邦的。模样看起来还有几分清秀，不过在大漠的风霜下有些粗糙，这显然不是我熟悉的侍女忆蝶。
见到我醒来，喂我喝了杯水，又说了一推我不知道的话。是吐蕃语言，可以肯定。
难道我是被斥候翟尘给救了？他为何要救我？
不消片刻，闻讯而来的斥候翟尘便出现在我面前。
他脸色苍白，身形虽稳胆仔细观察还是会发现步子的漂浮，看来他被我伤得也不轻。
单薄的身体上挂着一件宽大的白狐袍子，看起来雍容且华贵，倒衬得他现在的慵懒。
“醒来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来，把药喝了。”
我不理会，他给的药能喝？只怕是毒药吧。
“我要回去。”因为身体虚弱，我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半点威严。
“回去？呵……”他嗤笑道：“你以为我会让你回去？好不容易救回的人不好好捞回本来岂不是很对不起那么珍贵药材？”
“留下我也无用。我对唐朝的机密消息一概不知，要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消息，你可就想错了。”
“怎会说无用呢？先不说那些情报，我自然有办法在别处获得。”斥候翟尘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道：“赋子幽聪明绝顶，若不是因为你有些用处他怎会带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再说了，光这摸样也很养眼。”说着细如刀削般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面具就算在薄那也是有厚度的，而且也有覆盖不到的地方。人始终成不了别人，每个人只能是他自己。”他的手滑到我的发迹便，摩挲了片刻便轻松将覆在脸上的面具扯下。
“唔……”面具长时间覆在脸上再这样强行扯下很是疼痛。
“果然是个绝世美人。”他赞叹道：“论世间容貌能胜过我的，怕也只有你了。”他倒对自己的容貌颇有自信。
我扭头不理他。
千年前身为伯牙时，我的容貌便是世间少有，这样的赞美之词早就听腻了。这样的容貌带给我的何止是不幸，它害我被别人争相抢夺，灭盖我的琴声，最后还害我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而千年后，成为方熏，我的容貌又将我禁锢在小小的圈子里，习惯寂寞。
“好了，别岔开话题，这药还是要喝的，不然你的伤怎么好得了。”
“……”
“那你是要我喂你了？”
我瞪他一眼，极不情愿的喝下嘴边的苦汁。
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将身子养好，做好逃跑的准备！
“药也喝了，你可以走了。”
斥候翟尘挥退左右，大刺刺的坐在我身边。
我警惕的看着他。
“你就这么的讨厌我，连句话也不愿与我多说？”
“若你是知己自然是无话不谈。”
“呵呵……熏儿你这性格真是没变。”
“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我嗤笑道：“不就是吐蕃大皇子斥候翟尘，还会是谁？”
“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他徐徐吟道。而字字落在我心上。
“楚耀，是你！”楚耀是楚王最宠爱的弟弟，也是杀死子期的最大嫌疑人。本以为与他可以生生世世不再见面，想不到在这里又见面了。想起当年他对我的百般纠缠我就不寒而栗。
“千百年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凤眼微眯，显得很是欣喜。
“你……还是不放手么？”当年的百般手段又在我面前重现，深刻得难以磨灭的记忆。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跟着你转生了。”
“我不爱你。”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现在说这句话以为有用么？我的小伯牙？爱与不爱都在一念之间，人都说你们的情谊坚不可摧，我偏偏就不信。”他极富自信的挑起我的下巴，在我的唇上印上一吻。
本能的想要逃避，但牵扯到身上的伤，更是动弹不得。
“还是和以前一样美味。”
“无耻！”我恼怒的瞪着他，若是眼神可以杀死人，他早就被凌迟了几百遍了！
“熏，你以为现在的你就有资格推拒我的爱么？”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颇具独占欲的眼神在我身上来回扫荡。
“以前的你不可能，现在的你更加没有机会！”他态度十分强硬。
“没有机会？这么说当年是你杀了子期？”
“他早就该死。”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
该死？
子期谪仙般的人物，到底是该死？
我一时愤怒到了极点，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猛地起身怒吼道：“该死的人是你！若不是你子期怎么会死，都是因为你！”
昏暗无比的天空下，是他冰冷没有意思感情的墓碑，千辛万苦的赶来，得到的就是这个？
雨，那时下了很大的一场雨，淋湿了一切，连老天爷都怜悯我们。但那时我已经难过得没有了哭泣的力量。
痛苦到无法哭泣！
那时的绝望有谁会懂？
我的爱就是被他给毁了！
“楚耀，我要你死！”被怒气侵占了所有思考，我竟然徒手与他对抗。
“啊……”
楚耀一个挥手便将我轻松甩到床上，虚弱的我再也无力挣扎。
“他都已经死了千百年了，若不是他横插一脚你早就是我的人了，他死了正好！”他故意刺激我。
“你！唔……咳咳……”气急攻心的我只觉得喉间一甜，竟喷出一大口鲜血。
“熏！”斥候翟尘赶忙抱我入怀，语气十分关切的道。
我咳得上气没下气，也没力气推开他，只能不情愿的被他碰触。
“大夫，叫大夫！”他气急败坏的对屋外叫道。
待大夫进来，又是把脉又是施针，忙活了半天才止住了咳。只是方才的动作，又叫我的伤口裂开，血流如注，染红了雪白的床单。
接着又忙活了一阵子，我才安稳的睡去。
一定要想办法逃走。
落在斥候翟尘手上已经不好办，但他又是楚耀，这绝对是叫人头疼。
还有，他杀死子期了仇我还没报，但前提是要摆脱现在的困境与子幽回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体力不支的我在思索间渐渐昏睡过去。
日月交替，转眼间已经过了十来日，我的伤也渐渐好了起来，虽还不能行动自如，但下床走动已经可以。
斥候翟尘虽然每天都会来见我，却也没什么惹人恼怒的举动，相出却也不算融洽。
千年前的仇恨与现在的囚禁实在叫人无法忘却。我虽是豁达之人，但也不会对自己的仇人有好脸色。
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除了弹琴便一无是处的伯牙，也不是那个什么事都置之度外无欲无望的方熏。
现在我的是他们的结合体，有了仇恨，更有复仇的决心。
这日他又来了，着了件玄色的长衫慢慢踱了进来。
他神色虽好，但疲惫之色也难以掩喻。应该是什么麻烦事缠身了吧。
说道麻烦事，十之八九也是赋子幽惹出来的吧。
平静了几日，子幽定是按耐不住，加之现在又是唐军气势正盛之时，定是叫他头痛。
“今日的药可有喝下？”他问身边的侍女。
方便起见，侍女都换了会汉语的：“回大皇子，喝过了。”
他没再问什么，转头对我说道：“今日身子可有好些？”
我转头不理他，若是可能，生生死死都不愿与他有所交集。
暗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住，只怕引得自己恨意又起，压抑不住要立刻杀了他。
“还是不愿与我说话么？”他不自禁的叹了口气，道：“杀子期我没有错，为了得到自己挚爱，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
我咬牙说道：“但最后你还是没有得到我。”
“惜琴如命的你竟会为了他碎琴，我怕若是再逼迫你，定会将你生生逼死。”
“还不如死掉的好，也好过守着一个冰冷的墓过一辈子。”我嘲笑的看着他：“为了得到我你杀死了子期，这样不择手段难道你就不在乎我会不会伤心么。这样也能说是挚爱？只怕是要笑死人了。”说道后来，竟一边笑着一边流下泪水。
“那钟子期本来就惹人恼怒，他有什么本事叫你这般的死心塌地，他区区一个樵夫怎能配得上你……”
“啪——”
“住口！子期就算没有显赫的家世，但也好过你的歹毒。”晃了晃略微疼痛的手，继续道：“再说了，千金易求，知己难寻。”我挑衅道。
他讥笑：“知己难寻？哈哈，他子期若是你的好知己为何从未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你！说到底他还是不信任你！”
要用激将法离间我和子期的感情么，若论兵法攻心之计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我说：“子期是何人我早已知道，况且你方才不也说他是樵夫么？”
“那我若言他是楚国叛逃的皇子你可相信？”
“千百年前的事，连我都不怎么记得，还不是你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挑眉道。
“此等事情你若是想知道自然可以去问问你的子期，你不是找到他了？”
“你到底知道多少？”
“刚好知道该知道的而已。”他对我神秘一笑，拉着我一起坐在躺椅上。
“最好不要动，你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若要行欢爱之事还是可以的。”
我的身子想被雷电击中，僵直着不敢越雷池一步。
“顺便再提醒你一句，若是子期是那么好找的，你也不用找了他千百年。”
我木然一怔：“你在说什么？”
“当今唐朝有两位皇子，大皇子唤子幽，二皇子为子期。”
子期，子期……
这么巧，只是巧合么？
捂住心口，那里跳得很不自然。若子幽不是我要找的人，那么，为什么我会对这个假设的后果这般的心痛。为什么会多出一个愿望——子幽若是子期便好。
“二皇子赋子期酷爱美酒，尤其是汉江产的梅花雕。”
我愕然道：“你到底在提醒我什么？”
“也许这个子期才是真的子期呢？”他说出我不断逃避的问题，以前在他们口中听到二皇子的名号我已经有些疑虑，只是子幽对我的好让我渐渐忘却。
“若是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心心念念的不是想要得到我么？黄鼠狼给鸡拜年。”
“呵呵，现在你可是在我手上，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让你回去？告诉你，这府里的守卫可不比皇宫的差，谅你本事再大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很是自信的说。
墨瞳微缩，我知道他对我的监视一向严谨，但这几日减减松了不少，想必是以为我不会武功逃不出去吧。
我双手揉捏太阳穴，做困倦的样子道：“我累了。”
“呵呵，今天的事你最好能好好想想。”
说着他便抱我到床上躺下，又在我唇上流连了许久才离开。
厌恶他人碰触的我为了尽快逃开他的桎梏也只能咬牙承受他的亲昵。
好不容易待他去后，我就算在困倦也没了睡意。
这几日的观察我知道门外固定有两个护卫，而院子和其他的地方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看守得十分严密，若不是武功高强的人怕是没有进来的机会。
窝在被窝里，我凝神屏气的观察周围一切。这几日只要斥候翟尘不在我身边我便会如此，现在我对他们的岗哨十分的熟识。
带三更的梆子敲过，有一刻钟交接班的时间，这时候的看守是最松散的时候，也是最方便我逃走的时候。
早已等候在窗边的我听到三声梆子便伶俐的推窗翻身而出，姣好的轻功叫我的身手变得轻巧无声，门外的守卫自然无法察觉。
而我没有多少得意之色，屏住气息，几个翻身便出了院子。
房子都是座北朝南设计的，只要一直向着南走便可以出去。
墨色的夜空，我一身黑色长袍完美的隐藏在黑夜之中。
几个起落，我便出了大皇子府。
这里只是斥候翟尘在普尔城中的一个小别院，规模相对比较小，也方便了我的行动。
出了府，我没有立刻逃遁，只是选择了一个茂盛的大树躲避着。
月色微露，秋意渐起，透着点点的寒意，而这种时候，去竟然想起了林嘉义阳光般的笑容。
看来我真的是变了，也渐渐的迷失了原来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