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动天下》怀歌

13、第 13 章

　　休息一日我便决定一日出发，绕过吐蕃的前锋营边上的五岭山便可以到达他的后方。因为五岭山地形崎岖不利于打仗，所以吐蕃对这里的监视甚是轻松。
　　商量之后，我选择在傍晚时分出发，这时候是生火做饭的时间，吐蕃人的巡逻也会相应的松缓。
　　“见到我发给你的信号便开始放箭。”我说道。
　　子幽将杨文交到我手中，一边嘱咐道：“凡事小心为上，不要与吐蕃人硬拼。”
　　我笑了笑算是答应。知道他是在为我担心，便道：“不是还有风儿陪着我么，就算我不行，风儿也会帮我的。”
　　他低头在我耳边说道：“最重要是你的安危，至于任务才是其次。这个办法不行我们还可以想别的法子。”
　　“嗯。”
　　无尘不放心的说：“还是我陪你去吧，风儿办事不牢，我不放心。”
　　“不是都说好的，你去了，万一子幽有什么事你我都不在身边那该如何是好！”就算子幽能力再大，孤军难敌啊！再说了，那个刘乾炀我一直都不放心。虽说这次行动我们只对他透露些许皮毛，但还是怕那万一。
　　“好了，是时候出发了。”子幽说道。不知为何他也不同意无尘与我同行。
　　点点头，我再次拥抱了下子幽，他的手臂也紧紧地环着我的腰，箍得我腰间直疼，但这份疼痛完全是他对我的关爱，即使再疼也是美好的。
　　不过就算再美好，再不舍，现在也必须分开。
　　“我走了。”
　　“方公子多保重。”郭阳一干人拱手对我说道。因为我的献计与躬亲行动，现在他们对我很是尊敬。
　　因为吐蕃大营与我军正处于对阵期间，两军相距不是很远，合计也就是二十来里。来回也不过一日，现在前去，速度快的话相信在天明之前达到，但山路崎岖，可能会影响行动，大概也要明日午时。
　　前行的还有二十个身手姣好的士兵，加上风儿和我一共是二十二个。就这样，我们一行人便背着沉重的油箱辞去众人。

　　五岭山的山路很是崎岖，不常做户外运动的人长时间这样肯定是吃不消，幸好我的身体被无尘他们前阵子的严酷训练，多少也练出一点内力。只要自己在体内运气，调息自己的吐纳，身手也渐渐的轻巧，疲惫之意渐渐被压下去。
　　风儿时不时的回头看我，偶尔会建议休息片刻，但都被我拒绝。
　　现在时间紧得很，若是休息很可能会赶不上时间。
　　等绕到吐蕃主营出时，正好是第二天的傍晚，这刚好赶上预定的时间。
　　吐蕃大军并没有发现我们的行踪，一切行动都隐藏的很好。
　　在附近监视了半响，不见他们有所异动，我便放下悬着的心，吩咐士兵们轮流休息，明日清晨便开始行动。
　　之所以选择在清晨行事，那是因为此时正好是士兵们去做早操的时候。此时人都是极度犯困，思考和行动也大都是缓慢迟钝的。
　　“熏公子，吃点东西吧。”风儿将随身带的的面饼递给我。
　　因为不能生火，无法将干粮加热，也没有热水帮助吞咽，这样硬邦邦的面饼现在更是难以下咽。
　　我象征性的咬了几口勉强咽下去便不再碰它。
　　风儿在一旁看着，劝道：“公子再多吃点吧。”
　　摇摇头，我道：“已经饱了，吃不下。”不管是作为伯牙还是作为方熏，我都不曾吃过这种东西。从小锦衣玉食的我又怎能一下子习惯这么粗糙的食物。我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可能给我大鱼大肉，我也不能去抱怨和不满，可是我不能勉强自己。
　　“您都瘦了。”他小声嘟囔着。撅起的小嘴很是可爱。
　　“我本来就很瘦。”我说道。
　　风儿埋怨的看了我一眼，扭过头不再理我。
　　为何生我的气呢？难道我做错了什么？
　　我轻轻的唤了他一声，没有理我，看来他暂时是没有理我的打算。
　　还是先睡一下吧，明日之事可是至关重要的，到时若是精神不济那可就不好办了。

　　朦胧中感觉有人在拍我，很不情愿的睁开眼，发现是风儿。
　　“时间到了么？”我问道，很奇怪，声音怎么听起来这样沙哑？可是我睡下的时候才喝过水啊。
　　风儿点点头，满脸担忧的说：“可是公子你病了。”
　　“病了？怎么会病？我感觉我现在好得很。”说着要起身走几步示意自己无事，风儿急忙将我拦住，又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给我披上。“大概是夜间寒冷加之疲劳过度才会如此吧。”
　　“公子在这好好休息，任务我们会去完成。”风儿如是说道，通行的士兵也点点头表示赞成。
　　“不行！”我拒绝道。这个任务都是已经安排好的，少一个人便很有可能达不到效果或是延长时间，这样太危险！
　　如果河面上的油没有达到一定的浓度，那就完了！
　　“可是公子你现在的身体……”
　　我打断他的话，正色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现在任务要紧！”处在和平年代的我是不知道战乱的恐慌，而就在这几日看见那些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人，我深深的体会到和平的可贵。所以我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风儿还想劝阻我，被我挥手打断。“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赶紧出发吧。”这里离五岭河还有一里的路程，若是耽误了时间，就不能与子幽配合。
　　站起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大脑被什么抽空了一般。眼前一黑，我急忙用手扶住身边的树干，这才不至于摔倒。
　　看来风儿说的是对的，我是真的病了而且似乎还病得不轻。
　　“公子？”
　　“没事，我们走吧。”我勉强振作精神不让自己显得病蔫蔫的。
　　风儿虽然担心，但他跟在无尘身边多年，早就知道什么是以大局为重，因此也没有再劝我留下。

　　五岭河水便是五岭山上流下的河水。因为是冰雪融水，现在又是夏末，所以河水的流量不大，且水面相对比较平缓。这给我们的任务大大降低了难度。
　　而清晨的河岸边正好浮起一层薄雾，恰好将我们的身影隐去。
　　我暗自赞叹一句，真是天助我也！
　　兵分两路，一路在上游倒油，一路在下游一里处将河水尽量阻截，以减缓油被河水冲走的时间。
　　士兵们将油桶从山上引下来，一个接一个的传到河中，在河中也有两个人负责将油桶打开，释放油脂。
　　而这样的工程正好是由十个人来完成，而另外一个人则是负责放风，这样人数便刚刚好。
　　初秋的河水因是透着凉意，有加上是冰雪融水，这河水更加的冰凉刺骨。看着士兵们一个个被冻的瑟瑟发抖，我的心不由得揪起来，只希望时间快点过去。
　　待到油放了近四分之三的时候，我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干木。
　　对，我这是要放火烧山，引起子幽他们的注意。
　　若是用一般的烟花，一定会让吐蕃人先发现，而烧山正好可以打乱吐蕃士兵的阵脚，也可以借机发信给子幽。
　　等我将火烧到一定程度时，风儿他们也已经将剩余的油全部倾倒在河里。
　　没有多做停留，我们急忙沿着早就留出的路往回走。这里的动静相信很快便会引来吐蕃士兵！
　　由于山路的起伏，颠簸之下，我的头更是混胀得紧，视线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或明或暗。渐渐的我已经落下他们一大截。
　　风儿回头见我没跟上，急道：“公子快啊！”
　　我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是本能的点点头。
　　突然有人拉我的手，等固定好视线的时候才发现是风儿。
　　“公子我带你一起走。”风儿似乎与我一般大，但力气却是高出几倍。看来是我训练不够啊！
　　正在感叹间，只见一群身着异服的人将我们团团围住。
　　“站住！”
　　“公子别离开我的身边。”风儿小心说道，一边警惕的环视着四周。
　　就在我们说话间，一个身着华丽异邦服饰的男子走出人群。他长得很是漂亮，说有倾国之色也不为过：精致得近乎完美的五官，白皙如玉般的皮肤。嘴角的一点消息风情万种，明媚得叫人移不开眼。
　　不过他就算长得再好看也不会提起我半点好感！
　　“斥候翟尘！”我低声说道，其中的怒气显而易见。。
　　“小美人我们又见面了，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斥候翟尘得意的说。
　　“废话少说，把东西还给我！”我冷冷的说。既然现在见到了也正好将被他拿走的钥匙拿回来。
　　“你是说这个？”他左手拿着一枚我再熟悉不过的钥匙在前面晃了晃，而后道：“若想要回去，就更我一起回去。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给你更好的。”
　　风儿暗自握紧了我的手，语气坚定：“我家公子不会跟你回去！”
　　斥候翟尘看了一眼风儿，不在乎的扬了扬眉。
　　“斥候翟尘，我是不会和你回去。识相的话就让开路！”我微微皱了下眉，身体的重量几乎全部托给风儿。身体越来越乏力，精神也渐渐不济，看来是不能再拖下去了。这钥匙他想要就给他好了。
　　“小美人你可真爱说笑。”他指了指我们身后的浓烟，道：“你们放火要烧我的大营，你说我会让你们轻易回去！”
　　风儿拔出腰间的佩剑，做好应战的准备。身边的士兵也警惕着。身后是浓烟滚滚，回去了路只有这一条，大家也只能拼死一搏。
　　“大皇子，不好了！”一个身着吐蕃士兵服装的男子快步奔来，急道：“我军粮草被烧！”
　　斥候翟尘不耐烦的说：“为何不引五岭河水来灭火！”
　　“引了，可怪就怪在河水竟然浇不灭火，反而助长了火势。”
　　一语既出，四下皆惊。
　　水能克火这是天理，怎会有不灵的道理？
　　我笑了笑，竟不知笑出了声音，正好被斥候翟尘听见。
　　“是你！”他愤怒的说。
　　“火上浇油。”这可好好的杀了他的锐气，也为自己出了口恶气！
　　“你以为我就不会杀你？惹怒我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他狠狠地说。
　　我冷哼一声没有应话。
　　“呵呵，我是不会杀你，但……给我捉活的，其他的，杀无赦！”他简单命令道。
　　他的话音一落，吐蕃士兵们便冲上前来与我们混战。
　　子幽给我的士兵都是军中一等一的好手，但吐蕃人大都比中原人强壮，我们在他们手底下也讨不着多少好处。而且我们这边只有十一人，相比之下，他们人数也占上风。
　　若是相持下去我们一个都逃不了！
　　风儿似乎也发现了这点，拉着我向暨城方向逃去。
　　“哪里跑！”斥候翟尘一个飞身，超到我们前面挡住去路。
　　“公子先走。”风儿推了我一把，将手里的配剑横在胸前。
　　我的直觉告诉我，风儿绝对不是斥候翟尘的对手。虽然斥候翟尘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他的体内一定有着强劲的力量！
　　“风儿我们一起走！”我拉着他，不愿离去。
　　“我家公子吩咐过一定要将你安全带回！”风儿没有看我，目光一直盯着满面春光的斥候翟尘。
　　“要走一起走！”我不能妥协。
　　斥候翟尘大喝道：“今天谁也走不了！”说罢挥剑上前。
　　风儿举剑迎上，顿时火星四溅，刀剑激烈的碰撞声不绝入耳。
　　陌生的血腥场面让我本能的呆傻，站在原地我一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要想出对策，我努力思考，而大脑现在却是糨糊一团，什么都想不出。
　　而风儿那边渐渐的落下阵来。原本青白色的衣服现在又脏又乱，血渍在上面渐渐增加。
　　“公子快走啊！”
　　“不……”我嗫嚅着。害怕，想要逃避，却迈不开步子。想要留下，却无能为力，身体虚弱得不能让我施展武功。
　　好矛盾！
　　而我们的人正在一个个倒下。
　　快停下，停下，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我在呐喊，声音却传达不出，视线忽明忽暗，世界在扭转，化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能看见的东西全部卷进去。
　　朦胧间，我向前奔去，挡在他们之间。
　　“公子！？”
　　“熏！”
　　血花在飞溅，是谁的血，这么的鲜艳？
　　好冷，好冷……现在还是夏日，为何还会这么的冷。
　　我想要抱紧自己的身体，而手脚却不能动作。是谁在抱着我？
　　淡淡的梅花香，不是子幽，那会是谁？不要碰我！
　　“熏。”
　　虚弱的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绝不想见到的人，不自觉的，我心中流转出一丝狠意。
　　“斥候翟尘！”
　　他的身体一震，凤眼瞬间睁大，清澈如明镜，可以再里面看到我苍白却很得意的脸。
　　杨文直直插在他的腹间。
　　没有插进要害，但至少可以让他无法行动。
　　“风儿……快走……”
　　“公子……”风儿握着剑，手足无措。
　　“快走……叫子幽来救我！”我用尽全部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再也无法承担病痛与剑伤所带来的折磨，我彻底的昏过去。

　　风儿是个明白人，当下也看出自己绝对没有胜算，只是暗自恼怒，带着剩下的几名士兵急忙逃遁。
　　吐蕃人刚要上前去追，蹲坐在地上的斥候翟尘挥手道：“不必追了，回营！”
　　想要得到的人现在已经得到，至于那些小杂碎是死是活自己可不感兴趣。当务之急是要好好的为他和自己疗伤！

　　吐蕃大营粮草被烧，次日子幽领兵进犯，大胜而归。三日不到吐蕃大军便退至吐蕃边城普尔城。
　　赋子幽不费吹灰之力便收回十六城，唐军气势大盛，皇上对此也颇为赞赏，决定择日犒赏三军。
　　熟不知，这战，他是彻底的输了。
　　回来的人，没有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