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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接懿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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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微月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宣华殿的,等她清醒过来时,已经身在彰德殿中。
“微月姑娘且在房中等候,殿下还在和韩将军宴饮,待宴席结束,便会有人来请姑娘过去。”一名内侍面无表情地说道。
沈微月冲过去拉住一旁的六顺,哀声道:“六顺公公,你帮帮我。”
六顺满脸为难道:“微月姑娘,我只是个奴婢,哪有能力帮你,那韩将军是镇远大将军,跟着他说不得也是顶好的去处,姑娘,这是好事啊。”
另一名内侍不给沈微月多说的机会,强行将门关上,落了锁。
沈微月用力拍打着门,哭喊着:“开门,有没有人,开开门,救救我……”
良久,她几乎喊哑了嗓子,拍肿了手,却没有一人回应。
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
她喊得那么大声,彰德殿里的人定然都能听到,可是没有人来帮她。
是了,这是太子的安排,谁又敢应她?谁又能帮她?
她沈微月,难道就要命绝于此吗?
不,她得振作,没有人能救她,她只能自己救自己,若连自己都放弃了,那便是真的神仙难救了。
沈微月擦了擦眼泪,告诉自己要振作,要坚强,只要没到最后那一刻,就不能放弃。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保持头脑清醒,思考对策。
时间一晃到了深夜,门口传来响动,有人开了锁,拉开门,两名没有见过的内侍站在门外。
一人道:“微月姑娘,请随我们走吧。”
沈微月知道自己躲不开,也逃不掉,她什么也没说,提步出门。
两名内侍一左一右地紧跟着她,一刻也不松懈,一直送她到了一处客殿。
“韩将军今夜醉酒留宿东宫,微月姑娘请进去等候。”
沈微月挺直了背,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她一进屋,两人便立刻关上了门。
沈微月也没闲着,立即开始观察起环境来,室内宽敞,家具都是些常见的桌椅屏风之类的,没有什么利器,不过那边雕花案上放着一个花瓶,大小正合适她手持。
她心下大喜,连忙过去将里面的新插的梅花取出来扔到了床底下,将水也尽数倾注在床底。
拿着花瓶练习了几次挥砸的动作。
她心里盘算着实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只能用花瓶把他砸晕了逃走,至于之后会怎样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当下这一关过了再说。
有了这个武器傍身,沈微月稍稍放心了些。
她抬手摸了摸头上新换的一根簪子,这是她特意挑选的自己最锋利的一根簪子,如果花瓶没有用,这根簪子就是她最后的反抗手段。
只是,一簪子下去,若错了位置可能伤害程度不够,无法让他立即丧失行动力,若对了位置可能伤害程度太高,直接送他上西天,二者之间的分寸不好把握。
是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用。
沈微月努力让自己平复情绪,保持体力,安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一阵虚浮踉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步靠近这间房。
不一会儿,那脚步声到了不远处,接着便传来韩极满是醉意的声音:“美人儿,美人儿,本将军来了。”
沈微月登时犹如被拉响了警报,全身紧绷,整个人如安了弹簧一般从椅子上弹起来。
她瞄了一眼花瓶,选择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
她不能直接抱着花瓶,否则以对方的武力值,有了防备,很容易就能空手夺白刃。
她也不能站得离花瓶太近,否则那人一冲过来可能就会将花瓶碰碎。
这样隔着两步的距离,不远不近,方便她能够出其不意地迅速获取武器,是她精心测试后选出的位置。
此时,韩极已经出现在门口。
“韩将军。”门口的内侍给他行礼。
他醉醺醺地怒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赶紧给我滚,别扰了本将军的兴致。”
“是。”两名内侍连忙逃也似的滚了。
轰隆一声,两扇大门被韩极轻松踹开,看见肖想已久的美人俏生生地立在屋中,似在欢迎自己一般,他当下心中一阵热切,边向她走去边醉醺醺地笑着说道:“美人久等了,本将军,来了。”
沈微月计算着他与自己的距离,到了她心中的预估值,正准备扭身去拿花瓶,却见韩极忽然加快了速度,跌跌撞撞却极为迅速地冲了过来,眨眼便到了眼前。
她伸长了手,却在指尖只离花瓶不过几厘米时被韩极一把抱住。
沈微月大惊失色,用力挣扎起来:“放开我!混蛋!放手!”
韩极死死搂着她,鼻子在她耳侧来回嗅着:“美人不但长得好看,闻起来也是香的,随本将军好好乐一乐吧!”
韩极大笑着,一把将沈微月横抱起来,大步走向床榻。
一双手箍得死死的,任凭沈微月如何挣扎,都挣不动分毫。
就在她惊慌不已时,想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韩极步伐不稳,竟是摔了一跤。
沈微月重重跌在地上滚了出去,她也顾不得身上剧烈的疼痛,连忙爬起来不管不顾地冲向花瓶,刚抓住花瓶,一回身见韩极的脸在视野里迅速放大,她想也没想,一瓶子就砸在了他太阳穴上。
哗啦——花瓶碎了一地。
韩极闷哼一声,高大的身子晃了晃,轰然倒地。
沈微月吓得后撤数步,抵在案上。
他该不会……死了吧?
沈微月心如擂鼓,呼吸急促,死死盯着地上的人不敢上前查看。
这时,地上的男人忽然闷哼一声,身体动了动,似乎挣扎着想站起来。
沈微月吓得微微瑟缩,当下不敢再停留,脑海里只剩下一个逃字。
逃……
快逃!
她冲出了大敞的门,由于守门的内侍都被韩极喝走了,此时外面空无一人,无人阻拦她。
天空中半弯明月,星光舒朗,让她可以面前看清前路。
慌不择路之下,她逃上了一条长长的连廊。
连廊中央是一座亭子,此时,有几盏灯亮在那处。
她一边跑一边不时回头查看情况,注意韩极的动静,担心他会追上来,由于太过紧张,几次险些被自己绊倒。
慌乱之下没有注意前面的情况,等她到了亭子口时,才看见谢昭身披黑色狐裘站在亭子中央,身后跟着几个手提灯笼的内侍。
谢昭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她。
他锦衣华服,玉冠恭谨;她钗斜鬓乱,满面慌张。
他的从容和她的狼狈形成刺目的对比。
沈微月进退不得,顿在原地。
几息之后,她迈步来到谢昭面前,向他跪下。
她明知道他的可怖,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一手促成,可她却不得不跪在他面前,哀哀祈求,因为她也深知,这个人是整个东宫唯一能救她的人。
他送她入地狱,可除了他,没人能拉她出地狱。
“求殿下收回成命。”她的眼泪簌簌滑落,如断线的珍珠儿,在灯笼的光映下熠熠生辉。
谢昭垂眸望她道:“一个婢女和孤的爱将,你说孤会怎么选择?”
牺牲一个婢女,拉拢一名将军,这是所有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沈微月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筹码。
唯一能企盼的不过是那一点同情心,可惜,面前的男人从没有那种东西。
她隐忍着啜泣声,无法言语。
“你是孤亲口许给韩将军的人,难不成你要孤做那食言而肥的小人?”
“求殿下高抬贵手。”她嘴唇微颤,不能自已。
谢昭道:“要孤帮你也不是不可以。”
沈微月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忙道:“殿下请讲。”
“你若是孤的女人,他自然不敢对你伸手。”
谢昭凉薄如寒冰的声音传来。
他一抬手,身后的成禄将懿旨递到了他手中。
蹲下身,将懿旨送到沈微月面前,谢昭淡淡道:“接还是不接,你自己选择。”
沈微月四肢冰凉。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布下的局,他将她逼到绝境,然后,给她一条生路,而那条生路的尽头,是另一个绝境。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过是个宫女,为何要花这么多功夫来算计她?
她何德何能,被这个人看上眼?
冬夜,很冷,她的心,更冷。
身后,连廊那头传来韩极的声音,吓得沈微月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谢昭在她耳边轻声道:“选好了吗?你快没有时间了。”
他语调轻松,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仿若把她当做一只宠物,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绝望挣扎。
这句话无疑是最后的审判,无路可逃的沈微月终是颤抖着伸手,缓缓接过那道懿旨,她语调凄惶,极力压抑着哽咽:“奴婢,谢殿下,恩典。”
谢昭淡笑,抬手托起她的下巴,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划过她细嫩的脸颊,为她擦去眼泪,温柔得足叫天下间的女子为他春心萌动。
“记住,这是你自己选的。”他说完起身吩咐道:“送她回去。”
成禄上便前对沈微月道:“沈奉仪,奴婢送您回彰德殿。”
沈微月颤悠悠地起身,冲成禄福了福身:“有劳成公公。”
成禄让开一步,示意她先行,躬身道:“奉仪折煞奴婢了,请吧。”
这一夜,她注定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