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5、第 45 章 ...

  •   济仁医馆内静悄悄的,平安茫然四顾,寻了张凳子坐下,整个人透着颓废,心里仿佛被人重重锤了一拳,疼的厉害,呼吸都觉得吃力,脑子里似是一团浆糊,将云峥临走前那句话死死地粘在脑子里,她该反思什么呢?
      她想来想去,只得出了一个结果,莫问那厮确实是个不靠谱的。
      以前她认为即便云峥不喜欢她,她也可以厚着脸皮在飞云阁混下去,笑着面对云峥将来给她娶个师娘回来,可事到如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她再也没办法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她想,或许她应该在外面多呆些时间。可是莫问怎么办?
      她就这么枯坐着,任凭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楼下来了几个问诊的人,喊了几声没听见回应又走了,医馆又安静了下来。她想,走之前,得先替莫问关了门窗才好,还得再替他留一封书信给老头子,再写一封寄给兄长,请他在山上对莫问多照看一二。
      想到这里,她摸索着起来翻出了纸笔,琢磨着怎么写才能绕过云峥不被他看见,想了片刻,她觉得约摸是不可能的了。
      写完信,她便将医馆收拾了一番,托刘婶儿看门,给莫问的义父带口讯,道她将人请去外地出诊去了,刘婶儿十分惊讶,一边答应一边问她莫问去哪里看诊。
      平安只道:“大户人家规矩多,那人的病症又着实奇怪,我不好讲出来的。”
      刘婶儿了然,又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平安沉默了片刻,道:“许是个把月吧。”
      刘婶儿不疑有他,喜滋滋道:“莫大夫医术好,今后咱们这儿许是要出个名医了。”
      平安只笑了笑,正要关门,便瞧见齐三叔神色凝重走过来,拉着她跨进医馆,将门一关,兜头便是一句:“京城出事了。”
      “家姐见信安。余居京中甚久,为家姐寻一良配,然恐家中草庐破旧,望家姐去信宗族,求族中庇护。弟明。”平安将三叔手中的信念了一遍,问道:“这信是从京城寄来的?”
      “没错,寄给水生的,但这字迹不是他的。”顿了顿,三叔又道:“我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只觉其中透着古怪。”
      平安皱着眉头,这封信实在奇怪:“水生哥哥此前来信中,可有提到过什么人?”
      齐三叔道:“他倒是说过在京城遇到一个在调查柳氏的男子,二人有过几次合作,但未在信中透露那人身份。”
      平安将信又看了一遍,将弟明两个念了一遍,又在草庐二字上盯了片刻:“三叔,我得到京城去。”
      齐三叔眉头一皱,平安又道:“师父早上便走了,此事紧急,事关水生哥哥和我另一位朋友的安危,我等不得明日。”
      “你师父先走了?怎么回事?”齐三叔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四下一望,又问:“莫大夫呢?”
      平安并不解释,只道:“不能再耽搁了,三叔,你告诉我水生哥在京城的落脚点,我先去寻人要紧。”
      齐三叔想了想,道:“丫头,你要记得你同我说过的话。万事要小心,待我将这边安排妥当,咱们在京城汇合。”
      平安本要拒绝,又想到三叔的心愿,到底没说什么,只匆匆写了一封信,将此前写的那封一同封好,同三叔告了辞,一路赶往草庐,递了信,换了文牒,租了一条私船便往京城方向赶去。
      到了京城附近,平安在城外换了行头,将自己改头换面扮作一个卖菜的汉子,入城后先在水生据守的破落街巷——金锣巷外蹲了两天,发现确实有人在监视这里,她只好退出,打算趁着白天卖菜仔细留意着京城近来的各种消息,谁知她刚从巷口转出来,迎面便撞见到了梁放。
      平安心中惊疑不定,梁放不是受押入京吗?可他此刻为何身着官服?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官服,不是京畿卫吗?
      梁放一双精目将平安上下打量了一眼,平安赶紧让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好在梁放只是领着人路过,并未在此停留,她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后内心却依旧翻天覆地。
      梁放回京,没有收押、没有受审,甚至顶替了韩丞瑾的官职。
      她一路上将那封古怪的信拿出来仔细研究了无数遍,知道这信在路上不知道被转了多少手,传到锦官城,唯一还算明朗的线索就是信是从城南发出来的。
      京畿卫,正好位于城南。
      平安将菜瓜一股脑低价处理了,迅速出了城,换了一身翩翩公子的行头折返入城,在城南随意寻了个客栈住下,熬到深夜,换了一身暗色劲装,背着沉寂悄悄摸到了京畿卫。
      京畿卫守卫不算森严,平安偷偷溜了进去,只见卫所内偶有一队巡逻,平安绕过巡逻队,沿着墙角树影一路摸进去,摸到了地牢附近,地牢门口有两人把守,里面灯火通明。平安藏在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地牢,里面偶尔传来鞭子斥打和狱卒的怒骂。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里面方才安静下来,不多时,里面出来一个男子,那男子怒气冲冲,啐道:“呸,拿谁来压我呢?等他那个舅舅入了京,我看他嘴硬到几时!”
      狱卒陪着笑脸:“正是!那姓萧的以前跟着韩丞瑾,连原来顾统领的面子都不卖呢!”
      那男子冷笑一声,道:“如今韩丞瑾去了山月关,梁副统领眼瞧着就要升统领了,他那远在蜀中的舅舅能顶什么事?”
      狱卒搓了搓手,又道:“可不是嘛!等梁副统领升了,这副统领的位子,还不是三爷您的。”
      被唤作三爷的男子睨他一眼,狱卒连忙站好,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哼,你少跟老子面前耍花样,把这儿给我看牢了,那姓萧的走了一个同伙,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来救人,到时候被人抹了脖子,天大的福气也没命享。”
      狱卒低头称是,恭恭敬敬将人送走后,脸上的堆砌的笑容瞬间消失,另一个狱卒看了看他的脸色,道:“行了,那是个什么货色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倒是提醒了我,不过,飞云阁要救人,可不是咱们拦得住的。”
      那人看了他一眼,眼珠子一转,问道:“飞云阁?你哪里来的消息?”
      许是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那狱卒岔开话题,道:“明儿去倚香楼吗?”
      两人互相看了半响,最终沉默了下去。
      平安心里七上八下,萧霁华怎么同飞云阁扯上关系的?她想救萧霁华,可眼下两个守门将毫无困意,得先想个办法把人调开才是。
      许是天意帮她,她正绞尽脑汁之时,京畿卫前院着火了,火势盛大,转瞬便将暗夜照了个透亮,平安朝地牢后方放了几只袖箭,两个狱卒同时一愣,对视一眼后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慌张,片刻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拔刀,朝对方砍了一刀,然后将刀擦干净丢在地上,捂着伤口跑了。
      平安:……
      怪不得世人都道京畿卫乃是一群少爷兵,那轻飘飘的一刀,包扎得晚了只怕刀口都要自愈结痂吧。
      平安就这么大剌剌地进了地牢,见到了萧霁华。
      萧霁华刚刚受了刑,浑身都是血,手脚挂着铁链,头发混着血水糊了一脸,听见外面灭火地动静正一脸惊惧地望着外面,看见平安蒙面进来,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压着声音道:“这位朋友不知是何来历?”
      平安转头将这里打量了一番,诺大一个地牢,竟然只关了他一个?
      萧霁华等不到回答,又道:“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我劝你快走。”
      平安充耳不闻,拔出沉寂将门锁劈了开来,萧霁华愣了片刻,撑着墙坐起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牢门打开来,平安再次举剑,萧霁华目光落在沉寂身上,有一瞬失神。他喊道:“让你快走!”
      平安皱眉,正要说话时,忽听得背后一声剑啸,她来不及斩断铁链,当下调转剑尖,一个侧身躲过一击,只见一个同样蒙面的男子,带着浓浓杀意再次挥剑过来。
      转瞬间,两人在逼仄昏暗的牢房里拆了十几招,萧霁华看了半响,突然开口道:“九姑娘,停手吧。”
      蒙面人闻言一愣,手里的剑顿时停下,抬头看向平安,平安心头一跳,低头看向那人的剑,可不正是宗长明的非夺。
      宗长明亦看向平安手里的重剑,待看清了后,将面巾一扯,惊讶道:“怎么是你?”
      平安叹口气道:“还啰嗦什么,趁外面正乱,快些救人要紧。”说罢也不管萧霁华准没准备好,一剑下去便将铁链斩断,萧霁华险些被沉寂的后劲带倒在地。
      “你背着他,我们走。”
      宗长明收了剑,不由分说扛着萧霁华便走,平安引路,三人刚出地牢,就看见梁放带着人将此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平安隐在面巾下的嘴角一抽,道:“我说,你带了救兵吗?”
      宗长明:“你带了吗?”
      萧霁华伏在宗长明背上,气若游丝:“都叫你们走了,总是不肯听呢。”
      平安一咬牙,拉着人退回地牢,外面梁放悠哉游哉的喊道:“地牢只有这一个出口,两位好汉还是趁早投降了好,别逼我放火烧。”
      萧霁华道:“带着我,你们跑不掉的,放我下去。”
      “过来救的就是你,把你扔这儿,我白跑一趟么?”宗长明从怀里掏了一颗药塞给他,抬头问:“九姑娘,要不你先走吧,不能连累了你。”
      平安翻了个白眼,道:“过来救的就是你,把你们俩都扔这儿,我白跑一趟么?”
      宗长明一愣,萧霁华却笑出了声。
      平安左右看了一圈,将狱卒休息用的棉被拆了一床,裹在萧霁华的身上,又将刑台上两块一人来高的木板拆了下来,道:“勉强算个盾牌吧。你背着他,咱们冲出去。”
      两人面面相觑,平安塞了一块木板给宗长明,萧霁华道:“出去之后又能逃去哪儿,此刻城门必然已经堵死了。”
      平安捏着沉寂的手骨节泛白,她对宗长明说:“你若信我,逃出京畿卫后,便往护城河去,那里有泄洪渠,直通城外。”
      萧霁华闻言,忽而笑了,道:“是了,忘了九姑娘曾在京城住过。”
      宗长明看了一眼浑身是伤的人,犹豫片刻,终是点头,外头梁放已经命人准备火油了。平安打头,举着木板往外冲去。
      梁放不敢上前锁门,底下人一个赛一个贪生怕死,都只远远地举着弓箭,另派了几个人倾倒火油,乍一见地牢门打开,梁放慌忙命弓箭手准备,看清了来人举着的东西后,梁放冷笑一声,道:“阁下未免太小瞧人了!”
      破空之音簌簌而来,箭头穿过木板,钉在木板上,尾劲不减,震得箭尾一阵嗡鸣。平安与宗长明背对而立,一眼望去,地牢四周的围了一圈人,个个手持弓箭,并无人近身来,她暗自松了口气。少爷兵果然名不虚传。
      宗长明将四周情形打量了一番,低声对平安道:“他们人多,若只是远距离包围咱们一时半刻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梁放好歹曾是一方守将,不可能这般轻敌,咱们必须速战速决。”
      羽箭簌簌而至,平安举着木板举步维艰:“大哥,咱们现在就是箭靶子,怎么速战速决?”
      两人首尾照应,可箭矢依旧擦着二人耳边飞过去好几支,宗长明咬牙道:“南面离护城河最近,咱们只能硬冲。”
      平安看了一眼蒙在被子里的萧霁华,道:“你在这儿混了这么多年,就没个过命的兄弟吗?”
      萧霁华咳嗽了两声,道:“就是有,也早被梁放清理掉了。”
      平安沉默片刻,心想当初在岳州那般逼仄的室内尚且能全身而退,如今四下空旷正合适放开手脚,大不了挨几个飞箭,她原地跺了跺脚,咬牙道:“大爷的,拼了!”
      木板抵挡了前面的箭枝,平安将沉寂别在腰上,放出袖箭,南面几个弓箭手应声而倒,旁边几个弓箭手见同伴倒下,一时踌躇不敢补位,梁放大声喝道:“还在等什么!”
      话音落地,一旁的弓箭手身后窜出来几个绛色身影,手持金钩铁网冲了上来,平安暗道不好,手中袖箭连发,南面弓箭手又倒几个,缺口一下暴露出来。
      金钩铁网同时兜头而来,平安双手撑起木板,在头顶一个大力回旋,绞住了一张铁网,然后腾出右手拔出沉寂一剑斩去,铁网应声而破,朝宗长明喊道:“快走!”
      宗长明背负一人,举着木板一声大喝,直直朝缺口冲去,梁放见平安周身再无阻挡,挥手一招,又是一波雨点似的箭枝飞来,平安反转剑尖,挑起斩破的铁网兜了大半的箭矢,绛色身影此刻已经近身,短剑闪着寒光向她脖间袭来,她借着铁网的力道侧身旋让,堪堪避过致命一击,抬脚便将来人踹了出去。
      身后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平安回头,宗长明那边被缠住,萧霁华身上的被子被砍出了好几道口子,棉絮都露了出来,她几个箭步起落略了过去,灌了内力的沉寂威力极大,斩杀意带着疾风刮过,生生将一群少爷兵唬得倒退几步,宗长明扔掉木板,拔出非夺,看见平安双目赤红:“小心!”
      脑后刮来铁器的铮鸣,几道绛色身影袭来,平安回身退后避过,侧眼看了一眼宗长明,怒吼:“走!”
      宗长明瞠目欲裂,平安抬剑迎上,将几人拦在面前,道:“姑奶奶命硬,不怕死的尽管来!”
      那头梁放喊道:“区区两个人,若是今日放跑了他们,诸位今后可别想在京城混。”
      话音刚落,那人举着的手再次挥下,平安骂了一声娘,即刻回护,好不容易护着宗长明,萧霁华却挨了一箭,平安道:“萧霁华经不起折腾,我也经不起折腾,只要你们走脱了,我自有办法脱身的。”
      宗长明咬牙,道:“擒贼先擒王,姑奶奶,咱们城外见。”说罢背着萧霁华朝缺口处跑去,京畿卫有两个胆大的上来拦截,被平安用袖箭放倒,宗长明顺利抵达墙下。
      梁放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齿,虽然知道这群少爷兵成不了大器,可没料到这群废物这般胆小怕事,当下夺了一把弓箭,朝着宗长明放去,一旁的弓箭手们手忙脚乱跟着放箭。
      平安与人缠斗中,瞥见宗长明腿上中箭,在墙头上趔趄了一下,跌了下去,随即有人提着刀追了出去,她回头看见梁放正扯着嘴角冷笑,心里登时窜起一股邪火来,眼瞧一张新的金钩铁网飞过来,她也不后退,瞅准了铁网飞旋的方向,来了一招借力,铁网悠悠地在空中偏了个角度,将右边两个暗卫兜了个准,另外两人见状一愣,平安趁着这个空档,飞身直奔梁放而去,梁放不急不忙地搭了一支箭,却迟迟没有松手。
      绛色的暗卫在身后追击,她也不管,身后再次传来箭枝破空的声音,平安不得不停下应对。
      平安腰上被一支箭擦过,暗色的衣服被剌出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浅色的夹层,被兜住的暗卫已经脱了身,四人在背后虎视眈眈,她离梁放还有十来步的距离。
      “兵法我比你熟。”梁放的声音传来:“趁早投降,免受皮肉之苦。”
      平安看着他不做声,他又道:“你的袖箭也没了,这里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博?”
      “你的武功路数倒是眼生,是飞云阁哪一脉的?”
      梁放胸有成竹,见平安不说话,也不恼怒,继续道:“你猜那两个漏网之鱼什么时候被捉回来?”
      平安看着周围的弓箭手,个个满弓待放,心知自己再无机会,自己第一次单独闯荡,就要落得个被擒得下场,心里说不忐忑是假的,可她面上不敢表露,心里盘算着若是自己此刻缴械投降,能不能拖到大哥搭救。
      想了片刻,她将沉寂举起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梁放将弓箭放下,示意暗卫去缴剑,平安站在原地,老实将沉寂交了,两个暗卫将平安押住,便有人拿了绳索过来。
      平安皱眉,道:“我自己走行么,左右也跑不了。”
      梁放冷笑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诈我呢。”
      暗卫将她绑了个结实,梁放这才挥手让弓箭手撤下,行到平安面前,将她打量了一番,伸手便扯了她的面巾,然后眯着眼道:“眼熟啊。”
      平安翻了个白眼,别过头,梁放想了片刻,转头吩咐道:“押下去,我要亲自审问。”
      地牢的门已经破了,一时半刻修不好,梁放也不在意,待进了地牢,外面已经开始清理了,平安侧头听了片刻,便听梁放哂笑道:“还盘算着逃呢?”
      平安:“不想逃跑的俘虏不是好士兵。”
      梁放闻言哈哈大笑:“说得好!”然后话头一转:“将刑具请上来,咱们好好同这位好士兵谈谈。”
      门外进来一个狱卒,扛着一大箱子刑具进来,在平安面前一字排开,直看得平安心头发麻。
      那狱卒摆好刑具,又拿了一捆绳子,将平安按在椅子上绑了,梁放看着平安,道:“不知道这三百刑具,你能熬到哪儿?”
      平安扭了一下腰,坐直了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是收到朋友的求救信过来看一眼,你要问什么尽管问,但凡我知道一点,肯定都告诉你。”
      梁放笑了笑,道:“那咱们先随便聊,先从你说的求救信说起。”
      平安:“求救信嘛,转了无数手才到我这里,寄信的方才已经跑了,送信的我压根不认识。下一个问题。”
      梁放看着她,道:“信呢?”
      平安又翻了个白眼,道:“你劫狱随身带着多余的东西么?”
      梁放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有道理。”
      “那你说说看,飞云阁在朝中安插棋子,意欲何为呢?”
      平安想了想,笑道:“飞云阁何时在朝中安插棋子了?倒是醴州柳氏,这么些年来往朝中塞了不少人吧。”
      梁放露出一口黄牙,道:“小丫头,别装了,咱们就是走个过场。”
      她也露出一排白牙,道:“你也别装了,口供这东西,伪造起来太容易了。折腾了一宿,我也很困的,你爱怎么写怎么写,能不能让我睡一觉?”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点意思,你想睡多久都行。”梁放站起身,又道:“不过,你得先吃点苦头。”
      旁边的狱卒闻言从刑具里拿了一把刀规规矩矩站在一旁,梁放道:“我原想留你你一命,就是残了哑了,好歹也是个人证,可惜了,谁叫你同人家有仇呢?”
      平安脸色突变,梁放极为享受她这个表情,笑道:“好好伺候伺候,别叫她死的早了。”
      狱卒点头称是,撸起袖子站到平安面前,抬手便是响亮的一巴掌,梁放别过头,道:“哎呀,这细皮嫩肉的,可惜了。”
      梁放转身出去,行到门口,听着里面噼啪的声音,叹道:“女人呐。”
      门口的狱卒朝里面张望了一眼,不敢作声。看着梁放离去,里面又传来平安闷哼的声音,狱卒低头只装做听不见。
      片刻后,里面没了声响,狱卒好奇朝里面瞥去,只见门内出来一个人,道:“这小娘子也太经不住刑了。兄弟,有酒肉没有,我这不敢出去,要不咱们进去喝一盅?怎么也得拖到卯时啊。”
      两个狱卒你看我我看你,犹豫道:“这、”
      那人又道:“副统领此刻忙着捉拿那两个漏网的,哪有闲工夫管这头,左右明早咱们把人弄死就成。忙了这一晚上,喝一盅,就一盅,我也不敢坏事。”
      两人朝前堂望了望,只见前堂乱糟糟一团,地牢附近已然清理干净,没什么人在了,一人道:“就一盅。”
      那人道:“成!”三人又左右望了一便,确认无人后,勾着肩进去了。
      平安歪倒在椅子上,一股血顺着椅子仍在流淌,两个狱卒进来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其中一人捏了捏鼻子,道:“找块东西挡一挡吧,实在倒胃口。”
      说罢便将平安拆剩下的棉被抱了过来,伸手一抖,长短正合适,刚偏着头将平安盖了一半,便觉脖间一凉,一股温热的血喷在了破烂的棉被上,平安冷眼看着那人倒下,将落在头上的棉被掀开,转头看着一旁举着酒壶怔愣的狱卒。
      那狱卒反应尚快,刀拔了一半,嘴刚张开,旁边便伸过来一把锋利的弯刃,喉管破裂,将出未出的一句话就这么烂在了喉咙里,他身后知后觉的手捂住脖子,倒在地上抽搐片刻,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平安看着那个偷偷塞刀子给她的狱卒,问道:“你是谁?”
      那人一笑,在脖子底下抠抠搜搜半响,竟揭下半张面具来。平安瞧了半响,只觉这人有些眼熟。
      “姑娘忘了?咱们在萍城见过。”
      萍城?平安回想了一下,这人不是萍城追杀宗长明的刺客么?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瞧平安认出了自己,便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出去。”
      平安按下满肚子的疑问跟着那人摸到门口,那人在门口望了望,道:“你的剑一时半会拿不到,就先别惦记了。”
      出了地牢,那人带着平安一路绕过巡卫,似是对这里极为熟悉,平安不敢懈怠,直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墙底下,那人才开口道:“事出突然,外面没有接应,九姑娘又在京畿卫露了身份,我不便带你去见二爷,出去后我得立即同二爷汇报,你且寻个安全的地方藏身先。”
      平安问道:“我怎么相信你?”
      那人道:“在下以前混迹江湖,是做过些不地道的事情,萍城之后柳氏为灭口,是二爷救了在下,后来便一直在二爷手下做事,九姑娘大可放心。”
      那人又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剑来,道:“九姑娘留着防身。”
      平安接过短剑,迟疑片刻问道:“你、怎么称呼?”
      那人道:“在下泛舟行。”
      “泛舟行”,她将这名字念了一遍,拱手道:“保重。”
      泛舟行亦拱手:“快走吧。”
      平安翻身上墙,墙外便是巷道,被扰了半宿的烛火早已经熄灭,归于寂静,她纵身而跃,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抬头便见泛舟行探了个头,灵巧地翻了下下来,两人相视点头,各自点头离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 45 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