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江湖》一笼圈

17、第 17 章

　　岳州轻云门本是飞云阁早年前便建立的分支，素来由女子继承门主，七十年前的老门主终身未嫁，按规矩待她百年后要由飞云阁指派一位女弟子继任，可那老门主到了五十岁时，不知从哪里抱来一个婴孩，取名宗平，并收为了养子，悉心教导了二十余年，临终前将轻云门交付给了他。宗平继任期间也算兢兢业业，将轻云门打理得妥妥当当，一双儿女也是颇有建树，是以他归天后，飞云阁同意了宗平之女宗妙青继任轻云门主。
　　如今柳家所言牵涉黑面的，便是这位宗妙青。
　　云一带着云七和云九一路往岳州赶去，半路上在一处客栈歇脚，遇到了云二的暗哨。
　　“轻云门在岳州根深蒂固，没有阁主吩咐，探云门不敢擅自作主，少门主吩咐小的在此等候阁主吩咐。”
　　云一将密信收好，自怀里取出半块云纹玉来。
　　“将此物交给你们少门主，告诉他，阁主之令，要他彻查轻云门，违抗者，可直接斩杀。”
　　那暗哨双手接过云纹玉，贴身收好，然后拱手一礼，自客栈窗户翻了出去，只听一阵细微的衣袂声响，瞬息又恢复了宁静。
　　次日一早，三人简单用过一些早饭便继续赶路，马儿路上歇脚时，云七突然问道：“大师兄，我瞧着这不是去岳州方向啊？”
　　平安一愣，她于方向上实在有些不在行，只得转头看云一。
　　云一放下手中的水囊，一脸莫测地说：“谁说我们一定要去岳州？”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平安急了，她还要早些办完事早些回去呢。
　　云一看了看云七，又看了看平安，吐了两个字。
　　“醴州。”
　　平安顿了顿，觉得这个地方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去醴州？难道我们直接去柳家？”云七惊讶极了。
　　平安经云七这一问才想起来，醴州可不正是那柳氏的老家吗。
　　云一盯着平安的眸色有一瞬深沉，随即他转头看向云七，自怀里摸出个东西朝云七扔过去，云七一把接住，打开一看，不禁奇道：“大师兄哪里来的柳家木牌？”
　　“昨儿夜里，老二的暗哨送来的。”
　　云一语气淡淡的，可云七不淡定了，他自诩轻功仅次云二，可昨晚上一点没察觉到那暗哨，可见自己实际上还不如人家随便拉出来的一个手下。
　　“二师兄也在醴州？”平安凑过去看了一眼，随口问道。
　　“这是他在轻云门找到的。”云一将木牌收了回去，翻身上马，道：“岳州有老二在，我们还去做什么？走！”
　　平安和云七均点头称是，拍马追了上去。
　　因着黑面一事牵涉飞云阁，江湖中最近不大平静，云一三人自下了祈云山，一直做普通江湖客打扮，一路走来，也听了不少传言，有道是那位宗妙青为情郎所骗的，也有道是宗家对云氏起了异心的，说来说去到最后互相打起来的都有。
　　平安带着帏帽，伸过头看着街上打得正热闹的两队人马，颇有些不理解。
　　“师兄，飞云阁尚未调查出结论来，为何他们这般激动？”
　　对面的云一碍着身份，也戴了顶敞沿大盖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闻言并未理她。
　　云七正在专心地研究那两派人的一招一式，也不知听没听到平安的问题。平安只觉得无趣，便也跟着云七望去。
　　只见街上两队人多数挂彩，旁边有人讥笑道：“可真是有趣，我说这位少侠，你这般维护宗妙青，是想将来向祈云山那位求娶了她吗？”
　　那男子年纪尚轻，生的倒是一脸正气，闻言被气了个脸红，四下又是一阵哄笑。
　　“姑娘可是说错了，那宗妙青再长个几岁，都能做他娘啦！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周围更是一阵大笑。
　　“飞云阁多年来主持江湖正道，从未偏颇，你们、你们是哪里来的旁门左道，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那年轻男子涨红了脸，适才与他一道的两人捂着伤处围拢过来，颇有些狼狈。
　　“我们是旁门左道？呸！你这个连师门都没有的杂碎！再混说八道，老子撕了你！”那女子身后出来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朝三人吼道。
　　“没有师门又如何，我等自此地路过，也敢出来分说一二，不似在场诸位，过往受飞云阁诸多恩情，如今看来，倒是连我这等杂碎也不如！”
　　平安听了半响，觉着这男子虽然冲动，倒也是个恩怨分明的。
　　“臭小子，你找打！”适才那女子勃然大怒，话音刚落，旁边那胡子大汉拎着把九环大刀便冲了出去，平安见势不妙，正要下去帮忙，却被云一一把按住。
　　平安不明所以，只见云一说了句：“稍安勿躁。”
　　那大汉的大刀挟着滚滚煞气直奔男子面门，那男子双目睁圆，一把推开同伴，赤手空拳就要迎战，周围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具以为那男子今日必定命丧当场，却闻得远处一女子娇斥一声：“徐蛮，退下！”
　　平安闻言转头看去，竟是柳氏骑马赶来。平安心中叹道，幸好大师兄拦住了她。她拿眼撇去，正好瞧见云一也在打量她，平安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云一瞧着局面，对云七道：“这里没事了，走。”
　　云七依依不舍地起身，平安老老实实地跟在云一身后，牵了马匹，三人另取了一条小路走了。
　　距醴州只剩不到一日的路程，这一路可供歇脚的茶寮里具是人满为患，平安心想，这阵仗怕是与当年的飞云阁大会不相上下。
　　三人在醴州城外与云二的暗哨接了头，然后易了容化做普通游侠简装入城，在城中一个小客栈住了下来，第二日午间，入城的人更多了，三人便散开来，装作远道而来凑热闹的四处混迹。
　　如此在醴州城混了几日，云七将不少江湖门派的功夫专研了个透彻，还拿飞云阁的剑法做了比对，平安则是听了一耳朵的八卦传闻，只记得哪家的少年郎相貌最出众。云一评价：老七若是个武痴，老九则是个花痴。
　　对于这个结论，云一感到很惆怅，临行前师父曾嘱咐他，此番历练武功进步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云七戒掉对武学的痴迷，让云九莫要再被皮相所惑。如今瞧来，他的任务还很艰巨。
　　云七自是晓得自己师父对他和平安的要求，可平安呢？她对自己师父把她当年的狼狈归咎于迷恋韩公子的皮相一事一无所知，当她乐呵呵地给两位师兄说起那些八卦时，两位师兄只觉得头疼，以至于云七终于忍不住了。
　　“小九啊，你、你要知道，皮相这东西，都是表面的。”
　　平安：“嗯？”
　　云七吱唔了几声。
　　“你是不是想说要透过表象看本心？”
　　云七一拍大腿：“对！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如果一个人长得我连看都不想看，又怎么有兴趣去了解他的本心呢？”
　　云七哑然。
　　云一腾地一下站起来，抬手就是一拳砸在平安头上，将平安唬了一跳。
　　“那姓韩的亏没让你吃够是不是？”云一压着声音低吼。
　　这回轮到平安哑巴了。姓韩的，谁？
　　“怎么？非要咬上去了才知道手里捧的是一坨屎？”云一见她不语，心里的邪火上头，讽刺了起来。
　　云七见状赶紧上前拉住云一。
　　平安此时想起来，那姓韩的，莫非说的是韩承锦？可自己与韩承锦又怎么了？
　　云一被云七拉走了，云七觉得平安这样傻愣下去，云一得动手打人。
　　回到房间的云一被平安气得猛灌了一壶凉水，见云七将门关好，才气呼呼地说：“这丫头机灵起来像头狐狸，蠢起来怎么和厨房里的棒槌一样不开窍！”
　　云七将茶壶接过来放好，劝道：“师父不是说了吗，小九一根筋，咱们得慢慢来，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