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子书.总角谜局》念澜十六岁

46、第三卷琴声第八章

　　三日后，程离索收到了黄氏与朱俊卿母子自杀在牢中的消息。
　　他们俩这次雇了辆马车，倒是没有回山，而是继续北上入京——和那个被救出来的女弟子高月薇一起失踪的还有一名叫宁宁的女孩儿，据说被卖去了京城。程离索和独孤嫣身为雁荡门人，自然不能允许自家弟子受此大辱，因此匆匆给雁荡去了封信，便定下了入京救人的主意。高月薇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但她被挑选的时候听到过那买主的声音，又放心不下宁宁，便求着他们俩一同跟上。
　　独孤嫣记性再好，到底与外门弟子也不会太熟，只是怜她孤弱受苦，雇了辆马车带着，自己也坐在一边陪着。离索倒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念头，收到了信便大咧咧递给两个女孩看，冷笑道：“这两个人死得倒是利落，他们一死，背后做生意的人是谁，可就彻底藏住了。”
　　独孤嫣笑道：“藏不住的，能把手伸到这么多门派身上，连雁荡和华武都逃不过，满江湖也数不出二十人。”
　　程离索苦笑：“要是一两个人所作，或许容易，但若要是某些组织……别的不说，丐帮随便来个堂口都差不多能做到。”
　　少女摇头：“我倒不觉得。若只是找些外门弟子的缝隙，或许丐帮之流就够了，但你还记得吗？黄氏对咱们以及紫苑师叔她们的熟稔，这可不是普通组织能做到的。”
　　程离索沉思片刻，苦笑着摇头。
　　独孤嫣眼珠一转，又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我前两日也没什么精神，还未来得及问你，到底是怎么找到那地道出口的？”
　　离索愣了一下，垂下眼睫，难得有些黯然：“是那死去的无名姑娘告诉我的。”
　　他把那女孩的死状又说了一遍，道：“我本以为她必是怀有身孕，身体孱弱，才会中毒即死。后来发现其并无身孕，那死状便成了她留给我们的讯息。你还记得她在宴会上弹了什么琴吗？”
　　“《镇魂曲》……”独孤嫣睁大了眼睛，喃喃感慨，“苏师叔当年那一曲悲绝天下，连市井里说书的话本子都出了不少，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在雁荡书院前殿的血泊里弹奏的。”
　　“正是如此，那一地点，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告诉了我们。”
　　独孤嫣沉默了，良久方轻声：“那么她在宴会之上，恐怕就已经明白自己必死的结局了。”
　　车厢里又沉默了片刻。一直没说话的高月薇才轻声：“她叫江晓霞，临川人氏，太虚谷黄门弟子，入山一年都不到。”
　　太虚谷弟子分为四门，从高到低分别为天地玄黄，这个小弟子在师门内，也不过是个比杂役多两手粗浅功夫的角色。
　　“她是个好孩子。”离索轻声，“我會寫信給她師門。另外我还有一事不明，月薇，你可知道那个叫佩儿的女孩？”
　　高月薇面色微变，半晌，才慎重地点点头：“黄氏本身，也会来见女孩子，佩儿是她格外喜欢的一个，也是格外喜欢她的一个。”
　　“喜欢……她？”程离索有些难以置信。
　　“我之前看到过定州一个案子，有个小姐被山匪掳走半年后被救出，却难以自控地爱上了这个山匪，不仅试图贿赂官府让其脱罪，在那男子被斩首后，还悲伤欲绝重病而去了。”独孤嫣叹息道，“我也不能理解，但确实是有这样的人的。”
　　“佩儿是银刀门的人，据说本来在门派中的处境就不太好。”
　　兄妹俩都了然，离索叹口气，道：“如此，就说得通了。”
　　高月薇不再说话，而是把头靠在马车一旁闭目养神，独孤嫣则掀开了帘子往外看，西北多雪，长街两旁还有混了泥的残白，看上去正像那被烧了一半的白幡灵堂外帘幕尸骸。
　　阴冷的冬日里并没有多少商贩行人，有的也是胡马胡服，匆匆而过。少女看得心中烦躁，忍不住抱怨道：“这地方已经够苦寒了，朱家又弄了一地鸡毛，影响到朱二和白家的商队，也不知会耽误多少人。”
　　朱汉卿虽然未直接参与其继母与弟弟的事情，但到底是个知情不报，身为人母有个女儿的白夫人对其颇为不满，已经把事情经过写信寄回了白家，还不知要怎么处理，最大的问题是，谢知方这次对他也存了气。六扇门总捕头到底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朱汉卿家里人作出这种事，之后在生意上再也不会有到官府的额外宽容优待，通关过路时，说不定还会有更详细的盘查和扣留。
　　“自作孽，不可活。”离索下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