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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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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云堡建的非常气派,清一色的白墙黑瓦,颇有古朴苍劲的高丽雄风。
诺大的庄子越往深处便越是人影稀疏,只因无人敢在寒云浩的居所附近停留。
它依山而建,四面环水,举目望过去满眼碧翠欲流,真正是风景如画,清新怡人。
即使是自小在富丽堂皇的秋家长大的似水,也已渐渐地产生了依恋之情。
迷迷糊糊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小菊焦急的声音:“小姐,您怎么又这样躺着了,麽麽都说了,您必须按照皇家礼仪的规矩休息,否则发髻会乱了的,衣服更要压出褶子了……”
似水未睁开眼睛,却是赶紧伸手扶了扶钗环,
“真唠叨……”她抱怨着喃喃道,揉了揉眼,却发现自己刚才原来不过是做梦罢了。恍惚中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秋府,回到了当初的秋家小姐的身份中。
而眼下的她,却是在寒云堡,从此后不可能再有人会再来关注她的坐姿,站姿,甚至一言一行。她可以自由地呼吸,自由地蹦跳,肆意地说话。
正恍惚间,却对上宫越的大脸,她不由吓了一大跳。
“你要干嘛!?”似水的大眼瞪成铜铃状。
宫越斜睨了她一眼:“你说我能对一个黄毛丫头干嘛?”
“我不是黄毛丫头,不准再这么叫我,听着真难受。”
他无辜地抗议:“不过是个称呼。”
“既然是个称呼,那便换个也无妨吧。”
他笑了,眼睛弯成一道漂亮的月牙状:“那你说个?我考虑一下。”
似水想了想,说道:“你可以叫我小妹。”
宫越笑得不怀好意:“我已经有很多妹妹了,你也想做?”
似水语塞,又道:“那你叫我秋姑娘或者秋小姐好了。”
他又摇了摇头:“我从来不这么称呼女子,太生份了。”
似水有些气结:“难道你江湖上遇到其他姑娘家,都不是这么称呼的?”
宫越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半晌,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自然是称呼她们为心肝儿,宝贝儿,谁还会老土地去叫她们姑娘?”
她一楞,嘟囔了一句:“那还是算了,我们还是维持原样好了。”
她说话时,没有注意到宫越的面部正微微抽搐,似乎想笑但终于忍住了。
她还在不满地嘟嘟囔囔:“什么宝贝儿,心肝儿,听着你就像个采花贼似的。你下次千万别逢人就喊宝贝心肝,还自以为风雅呢。”
他呆了呆,遂即又一次爆发了大笑:“似水,你实在是太有趣了。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她看了他一眼,坐起身来,“你不是该在正厅接待客人么?怎么现在有功夫到后院来?”
“那些事哪里需要我操劳?难道谁来寒云堡都可以见着鼎鼎大名的神医?我们这可不是秦楼楚馆。”
“那今日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宫越一脸惊讶地瞅着她:“你不知道么?今日可是公子的生辰!他们自然都是来送礼的。”
“生……生辰?”这回似水可真正地是噎住了。
难怪而今日人来人往的,竟还比往常热闹了几分。
华月初上,堡内便早已张灯结彩,摆下了宴席,甚至还请来了花楼的舞娘助兴。
似水正迷惑着呢,就从宫越那里得到了一个惊天消息。
原来今日竟然是寒云浩的生辰。
寒云浩自有记忆开始便没有过过生辰庆祝过,本来他从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然而今年宫越却非要借着似水在堡内的名头好好热闹一番,而破天荒的,寒云浩竟也没有反对,于是他的不闻不问怂恿了所有人的兴致。
寒云堡数十年来都没有如此热闹过。江湖上的人虽然有些大跌眼镜,却也想到了备礼上门,但统统都被拒之门外,寒云堡似乎并没有对外宴请的打算,不过这也符合了寒云浩一贯的清冷性子。然而虽不被邀请,但是礼又不敢不送,于是各大江湖武林帮派都纷纷遣人上门,趁着这难得机会拉拢示好于四大世家之一的寒云堡。
似水刚随着宫越步入厅堂不远处,便已听见各家呈上礼单的声音。
“东方世家,蓝海珏十个,白玉翡翠一块。”
“流水居的十二轩字画,芙蓉古玉手镯一对。”
“无痕山庄,玲珑灯两盏,青瓷古瓶一对。”
“南宫世家,美人十名。”
似水突然一呛,宫越体贴地拍拍她的背,笑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似水的脸蛋涨得通红,眼角始终朝喧哗的厅堂里瞄去,宫越假装不知,但一抹雍雅的笑意还是不经意地攀上了嘴角。
寒云浩此时并不在其中,而负责接待客人的则是寒云堡的管家。
他一脸歉意地道:“这……寒云堡内从不收受奴仆,还请南宫家的贵客将其原数带回。”
“管事大人误会了,我们自是知道以寒云堡的地位又怎会缺少奴仆呢?正所谓宝剑赠烈士,英雄配美人,这些美人都是送来给傲龙公子解乏解闷的,她们可都是宗主千挑万选的妙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兼貌美如花,善解人意……”
“南宫宗主的一片美意,我家主人心领了,奈何寒云堡从不收美姬,这是规矩,在下不敢不从,还请见谅。”管家依旧回绝道。
南宫世家的来人不由面色一片尴尬为难,这送礼到了门口却又被拒收,回去后他亦觉得难以交代。想了想,正预备再度开口劝说时,却见一个俊逸挺拔的男子面带笑意大步流星地跨入厅堂。
“人家既已将礼送上了门,再拒之门外,未免显得我寒云堡的待客之道有违礼数了。”
众人一眼看去,只觉得这人,有一种文士般儒雅洒脱的风范,宛如带着一种醇厚余韵的茶香,既清且洌。
当下已有眼尖的人认出来者,不由上前恭敬地招呼道:“这不是宫神医么?幸会幸会。”
南宫世家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听他方才之言,似乎仍有转圜的余地,不由大喜上前寒暄道:“原来是宫神医,久仰久仰。”
“什么神医不神医的,在下也不过是在寒云堡混口饭吃,叫我一声宫越即可,给面子的,就称呼在下一声宫兄弟。”
只见他玉树临风,笑意研研,如阳春三月般令人心情舒畅。施施然地迈步到椅边坐下,他缓缓道:“众所周知,公子从来不近女色,你这礼可送得是……别有用心啊。”他显然意有所指,南宫世家的来人不由有些局促不安,苦笑道:“宫神医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小人这还不是替宗主办事,哪里敢多问一句为什么?若是贵堡肯收下,交了这趟差,在下便也可谢天谢地了。”
“哦?是什么美人,听起来倒是宗主的一片盛情,不见见倒也说不过去了。”
来者见宫越如此说,不由一脸喜色:“难得宫神医赏脸,说起来这可都是些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堡主见了不定欢喜无比。”他吹嘘道,随即朝身旁的人吩咐了两句,不消片刻,十个冰肌玉骨的绝代佳人入了厅来,人人淡香盈盈,婷婷而立,霎时间,满大厅都寂静了下来,一时间,羡艳万分,居然能搜罗得来这么多仙子般的美人,可见南宫家确实是下了大手笔了,饶是柳下惠见了,只怕都要按耐不住,哪里还需要回绝?
微微欠身,只见这十个美人声如鸾鸣地齐声道:“见过宫公子!”
“好!好!”宫越抚掌大笑:“好一张十美图啊。” 他连声称赞,更走到众女面前仔细端详,又道:“只不过伺候公子一人,可不是委屈了这十个美人了?你说呢?”说话间,他刻意地站定在其中一个女子的面前,似是要听她的回答。
那是其中最为出众的一个绝色少女,身姿婉逸,容光绝世,其他人与之相比,居然黯淡不少。
那少女倒也不慌不忙,低垂臻首,细声细气地道:“傲龙公子乃是天下英雄,奴家早已心生向往,愿好生伺候公子,不敢有所怠慢。”
宫越微眯起言,遂优雅的笑了起来:“这真是难得,我却不知原来公子的魅力竟如此之大,连堂堂的南宫家的千金小姐都愿前来伺候。”
那女子闻言,不由面色一变,厅中众人更是面面相觑,不解何意。
而下一刻,宫越已然执起那女子的手腕,轻搭三指,笑道:“这双白嫩的手,这身细嫩的肌肤,该是日夜以羊脂玉膏擦洗,这头乌黑秀发更兼名贵熏香浸染,这脸上的胭脂粉皆混合了上好的珍珠加诞香细制而成,绝非几日之功,若说你不是千金小姐,那我倒要奇了。”
少女脸色一变,却又立即镇定下来,盈盈笑道:“宫公子虽是神医,比常人眼光更锐利些,却毕竟不了解女子所用的香料与胭脂,又怎知……”
宫越哈哈大笑起来:“我虽是神医,却也是个翩翩公子,你怎知我没有同为千金小姐的红颜知己?”
帘后的似水不由面色一红,立即也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拿起发束闻了闻自己的发香,却感觉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少女不知一时产生这般的变故,竟愣在当场。尚不知如何回答。宫越已放开了她的手腕。悠然一笑,似有深意,却是语出讥讽道:“瞧瞧,原来这就是名门闺秀,表面上矜持高贵,实则却又压抑不住自己的野心,明明想嫁入四大世家,却又偏要找这些个拙劣的借口,耍这些个手段,唉,何苦何苦。”
人群喧哗起来,窃窃私语之声不断。
少女的脸色霎地白了,眼看这周围意味不明的目光朝她的身上投射而来,逼得她不得不掩面奔了出去。其余的美人们一时间也料不到竟有这样的变故,只得怔立当场,拿眼神瞅着一旁的南宫家前来负责送礼的侍从。
后者对着宫越,干笑道:“宫神医,你看这……不管怎么说,我家的小姐也算的是国色天香的美人了,论身世,也不算辱没傲龙公子……”
看来这南宫世家的小姐对于自己的姿容倒是自信的很,满心地以为自己只要见到了傲龙公子就必然会得到垂青。
宫越不动声色,却是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南宫小姐配不上我家公子了,只不过……”他欲言又止,轻抿了口茶,明显地买足了关子,“只不过小姐既然是以贺礼的身份前来伺候公子,自然公子也只会把她当普通的生辰之礼看待,也许,会转送他人。“他笑了笑,又道:“即便公子看上了她,只怕也未必会给予名份,毕竟,她不过是南宫家送来的美姬而已,可不是我寒云堡堂堂正正地由大门口娶进门的夫人,这一点,你可想清楚了?”
只见宫越正勾起右边嘴角,饶有趣味地看着来人,似水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想到嬷嬷曾经说过,那些喜欢勾一边嘴角的人,往往都狡猾阴险,变化多端,甚至心口不一。
来人果然变了脸色,忽白忽青的。
宫越这一番话,答得巧妙,既没有直接地拒绝,又不着痕迹地羞辱了一番南宫世家这番强行联姻的行为。
似水不由心中轻悸,忽然明白宫越这个人绝不像他表面那么轻浮顽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