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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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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自从得知了是寒云浩的生辰后便一直愁眉苦脸到了晚上,好歹是大堡主的生辰,她竟然后知后觉的连个礼物也没备下。
可自从她从宫中回来以后,便一直心神不停,心理矛盾不已,以至于日日都做噩梦,时常在满头大汗中惊醒过来,白日里更是无精打采,当然连堡内的连番喜气都没有察觉。
在那些梦里,她总是梦见自己被寒云浩在身后追逐不休,任凭她怎样跑也甩不掉他,最后他甚至直追着她到了悬崖边。
她跳了下去,而他竟然也毫不犹豫地跟着一起跳下来,也就在那一瞬间,他抓住她,而她则在惊恐中醒来。
她知道自己必须要离开这里。
可是即便离开了这里,她没有依靠,没有武功,这江湖异常险恶,然而她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糟糕的是,宫中不知名的势力恐怕还在追杀着她……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脆弱无助,快要崩溃了。
再想起他坚实强壮的胸膛,那种无法形容的悸动,一时间又惆怅起来。
她毕竟是如花年华,怎不期望那种琴瑟和鸣,神仙眷侣的生活。
然而她注定是秋府的小姐,即使不能嫁给皇帝,也至少会定亲于皇亲贵族,名门望府。
除非她与过去的一切彻底了断,彻底地将过往种种与所有的亲人抛诸脑后。
可是,她做得到舍弃么?
她摇了摇头,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此时寒云堡的正厅里,宴席正进行得如火如荼,酣畅淋漓。那些南宫家赠送来的美人,此时正翩翩起舞,她们无一不是玲珑身段,彩袖飘舞。一派流光溢彩,洋溢着寒云堡少有的喧嚣。
“叹红尘,落朱颜,天上人间。情如风,情如烟,琵琶一曲已千年,今生缘,来生缘,沧海桑田成流年。”
伴随着这缥缈如云的曲调,入目处只一派天上人间,富贵繁华的胜景。
她有些不满起来,明明说寒云浩从不收受美姬,结果宫越却还是让她们入了宴席。
再瞧着主位上寒云浩的神情,似是心不在焉却又不知道那深邃的目光此时正落在何处,往日里的冷冽收敛了不少却依然俊美无双,乌玉墨缎般的长发飞扬不羁,仿如暗夜的王者,恣意张扬着那足以撼天动地的气势。
想到这些美人本就是南宫世家送他的礼物,爱怎么处置也是他的事情,干自己什么关系?不由的忽然便有些恼怒,不由自主便灌了几口酒,随即大声地咳嗽起来。
寒云浩淡淡地朝她身旁瞄了一眼,左右的仆人们立即撤走了她面前所有的酒水,即使她哇哇抗议也是无效。
而不远处,宫越正束发披散,墨衣微敞,半倚在花树下,朝她戏谑地扬了扬眉。
她正纳闷不解他这表情是何意,却见一个丫鬟来到了她的身边,福了福,说是堡主请她移座至主位旁。
“我坐这里好好的,做什么要换?不去,除非他自个儿来请。”像是和谁怄上了气一般,似水又朝嘴里灌下了酒杯里剩下的酒。
手腕忽的被一道大力握住,抬头,却见寒云浩正面若寒霜地看着她
“好好地喝什么酒?喝茶便够了。”
“你太霸道了。”她挣脱他的手。
“我从不否认这一点。”他自然而然地答。
“果然,大堡主就是不一样。”她嘲弄说道:“架子真够大的,连我喝得什么都要管。”
他眼睛冷冷的凝视着她,唇角却是忽然微微勾起,仿佛隐有笑意。
“你在生气。”
“没有。”
“是么?”他仍然气定神闲。
“说了没有!“她则有些焦躁。
他不和她争辩,只定定地看着她,漆黑眸光澄澈如秋泓,仿佛是笑她的口是心非。
“算了,算了,不喝就不喝。”她赌气地将酒杯一丢,有些恼羞成怒地道:“寒大堡主今天这个不准那个不准的,怎么就不去关心关心别人送你的美人呢。我可听说那南宫家的大小姐为了你乔装打扮进来,人家可是个绝色美人,你就不去见见?寒大堡主如今可是春风得意,即便好些酒色也是人之常情吧,又何须遮遮掩掩的。”
最后的两句气话一出,饶是院子里依旧是琴声铮铮,却显得忽然静谧了许多,人人都将目光瞥向了他们两人的方向。纷纷揣测那个面容俊秀的小少年是个什么来历,竟敢如此与傲龙公子说话。
寒云浩抬首,波光一扫群雄,只消一眼,便已寂静无声,落针可闻,人人俱是屏息无言,再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再看向那翩翩起舞的十个南宫家送来的美人,似是也被那冷冽的气势震住了,纷纷停下了舞步。
此时他俊美的脸上挂着冰冷漠然的神情,浑身更散发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森冷气息。
众人不敢再看,纷纷低头,却是宫越悠然一笑,犹不知死活地嚷了句:“对啊,我们可是亲眼见过了那南宫小姐,可真是个大美人哪……”
寒云浩面上一沉,却仍是隐忍不发,眼睛森然地看向宫越,于是宫越忽然有了一种被寒刃剌入胸口的感觉,不过他只是摸了摸鼻子,干咳两声,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啊。”
他打哈哈地道。
寒云浩却并未让他如意,他在宫越的身后波澜不惊地低沉道:“既然你都代我这个主人收下了美人,我岂有不见之理,让她们都上来。”
噗~~刚入口的一口酒就这样被宫越喷了出来。
他狼狈地回头,看见公子似乎预备想把他五马分尸的冷肃表情,不由缩了缩脖子。
果然,做坏事是要承受后果的。
“那个……那个谁,你们上来吧!让公子瞧瞧。”
他无奈地朝不远处的舞姬们挥挥手,看着她们仿佛被吓到了的神情有些好笑。
再瞧瞧一旁似水倔强不语的小脸,更忽然兴致勃勃地觉得会有很多很多的好戏可看。
若论容貌气度,寒云浩本就是人中之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傲龙公子,四大世家寒云堡的主人,又是称霸天下的绝顶高手,何况又是如此的俊美霸气,众美姬本来也是心生爱慕,奈何他冷冽如刀的气质以及始终冰寒冷酷的神情让人退避三舍,再加上他身旁的那一柄从不离身的血刺,更衬得他人若冰霜一样,又清又冷,这份气势便是男人见了也会腿肚打颤,何况是一些娇滴滴的舞姬。
众舞姬不敢抗命,有些巍巍颤颤地走上前来,似水假装毫不在意,却依旧偷偷地用眼角去瞅着寒云浩,而当她打量着他的时候,他也正目光微垂,似乎也知道似水在看他,却不动声色。
靠的近了,舞姬们愈加觉得他那一身毫不掩饰的冰冷肃杀之气几乎要将她们冻僵碾碎,纷纷觉得心头一窒,无法呼吸。
微抬手,他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却吓得已至近前的舞姬们纷纷后退了一步。
他也不以为意,似是习以为常,只淡淡地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南宫小姐和南宫世家的人,从没人敢在我寒云浩面前耍什么手段,即便是天仙国色,金枝玉叶,我也从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寒云堡不收无用之人。”
这一瞬间,他的神情虽是平静无波,可是声音里却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杀气,双目中透出浓浓威慑之气。
少女们登时吓得面色雪白,惊恐万状的看着他。
这一番话说得可比之前的宫越还狠了,席间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出声。
只有宫越悄悄地低笑一声。果然,这才是公子一贯的为人。
谁都没忘记数年前某个想要强行与寒云堡联姻的某千金是个什么下场。
故意路过寒云堡装作遇到盗匪,落难求住一晚,却又夜半假遇到了歹徒,衣衫不整地逃到了寒云浩的房间避难求救。结果那些串通一气的所谓歹徒自然一个都来不及逃跑,统统见了阎罗王,而那个娇滴滴的贵族千金,竟在刻意地向寒云浩依偎过去的时候被他直接一刀挥去了左臂。
当时他只冷冷一笑,道了句:“想上我寒云浩的床,也得看看是否有这个命。”
听说那可怜的千金送回去后便得了失心疯。这真是想起来都要抖三抖的事情。
从此后江湖上再没有哪家闺秀妄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毕竟谁也不敢去奢望让这么恐怖的男人看上,即便他家世地位令人趋之若鹜,即便他俊美无铸。
然而这回南宫家的小姐偏偏不死心,仗着自己有些姿色,和这种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想要混入寒云堡,也许她满心以为若是被寒云浩主动地看上,便是高枕无忧了,也许她该感谢宫越一番言辞将她激走,否则的话,自以为聪明的她将来也未必见得比其他女子好上几分。
“宫越!”他冷冷地吩咐道,“将这些舞姬统统遣回南宫家去。”
庭院中的众人都觉可惜,这些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们,放在常人身边早就觉得是神仙似的享受了,怎么寒堡主竟就这样的不怜香惜玉呢?再看向他对待身边那小少年的态度,不由心头都掠过了某些揣测的念头,却又不敢在神情间流露出来。
宫越讪笑了一笑,还故意揶揄地道:“公子,您当真舍得?”
众人都觉得此时此刻的宫神医胆大得惊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不少人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寒云浩冷冷地斜他一眼:“莫非你要?”
宫越爽朗地一笑,他的笑容总是明媚灿烂,似是化去了不少因寒云浩周身的戾气而浮现的紧张气氛:“最难消受美人恩,我这可是替宛月问的?”
说着他将头撇向一直默默无语的宛月
“宛月,这么多貌美的女子,你可有中意的?”
宛月的脸上带着似水看不透的神色,仿佛是凭空有一层迷雾将他清俊的容貌遮掩住了。
他淡然地扫了宫越一眼,依旧自顾自喝酒,似是懒得理他。
“怎么?一个也没有?”宫越故作惊讶地大叫起来,“莫非你有断袖之癖?”
或许是他刻意调侃的声音有点大,周围已有不少目光聚了过来。
宛月云淡风清地瞥了他一眼,表面看来似乎是对这种幼稚的挑衅不已为然,但似水却觉得心里头莫名其妙地一阵发寒,那眼神怎么看可怎么像是要撕了宫越一般。
“莫非你有中意的?”他冷冷地丢回来一句。
宫越却是一脸为难地道:“哎,我宫越是何等样人,那么多红颜知己在痴痴地等着我,未免她们芳心破碎,我也只能忍痛割爱给宛月兄了。”
宛月不咸不淡地又道了句:“哦?如此大方,莫非……你是不能人道?”
宫越连声咳嗽起来,呛得险些说不出话来。
这一下反击可着实厉害,连似水都不得不再度佩服下宛月这不下于宫越的功力。
宫越立即哭丧着脸,对着寒云浩委屈道:“公子你可得为我做主,宛月这话,可真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明明是好心想给他留些美人,他竟这般待我。”
“够了!”寒云浩轻喝一声,似水发现他的神色蓦然变得冷肃清冽,目光似刀刃上泛起的冰冷光泽,凌厉之极。她被吓了一跳,不由微微颤了一下。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心绪,寒云浩却是忽然转过头来,轻抚了下她的发,这动作亲昵异常,像是温柔的安抚。
只是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又不知道将变成怎样的江湖八卦。
似水不敢动,心底却仍有些发怵。思忖着难怪这么多人怕寒云浩……
只见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似水,又道:“既然你不肯退回,又不肯收下,那看来便也只有杀了她们。”那声音冷酷而森然,竟不带一丝感情。
众人脸色一变,舞姬们更吓得腿软。似水还未开口,便听见寒云浩又缓缓道:“以免有人以为我寒云浩是个酒色之徒。”似水浑身一个冷战,这话可怎么听怎么凉飕飕的,仿佛……就是她刚才一时气愤所以这么评价他来着。
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看他这样子,该不是来真的吧。
下一刻,就见他轻拍了下手,寒云堡的家将都是训练有素,绝对服从的侍从们,何况他们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一点也不含糊地便进来预备拖走这些舞姬们。
“别乱杀人。”似水脱口而出,“再说我又不是故意地想骂你是酒色之徒。”
后一句她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寒云浩听后,做了个手势,于是众侍从便只是将吓到脸色苍白或者晕厥过去的舞姬们拖了出去
“将人送回南宫家。”他简介地吩咐道。
似水舒了口气,又悄悄地瞥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的深眸也正深深地凝视着自己,
“现在可还生气?”他淡淡地道,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那黑色的眼眸如夜一般的深沉。
“谁生气了,你真是自以为是!”她低声反驳,却不敢抬头。
“自以为是,总比口是心非好……”他慢吞吞地道,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目光却忽而变得愈加幽深莫测。
似水不由一下子慌了手脚。
总觉得一种诡异的气氛凝结在两人中间,让她心理直发毛。
脸慢慢地红了起来,像是被什么烧着了一样,再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待下去,似水简直怀疑自己会不会被看出腻端来。
腾的一下,她站起身来,干笑道:“喝多了,我去散个步,你们继续吧。”
话虽如此,她才走了两步便打了一个踉跄,就好像真的不胜酒力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