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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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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
也许,我只是寂寞……
一身锦衣华服,头戴金丝八宝碧珠冠的锦临此时正静静地坐在椅上。
人虽是坐着,背脊却是挺的笔直,一双眸子浅浅淡淡,幽幽落落,淹没了料峭春寒,当他安静无语的时刻,他便如最上好的美玉。
那种恬恬淡淡,仿佛一副云雾中的水墨画,安静而闲雅。
微风穿过发梢,带起几缕,飘过耳际,卷起几分柔情。如此神韵,如此风华,若不是知道他双腿已废,还真的有几分翩翩少年的感觉,可想而知几年后待他长大后又是个怎样俊秀的皇子。
而那偶尔安静的时刻也只维持在在似水进来时的那一刻。
轻转双眸,他淡淡地把视线转向她,这眼神让似水心头一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那感觉只是一瞬,下一瞬,小暴君便冷笑着微扬嘴角
“看来本王的小药童终于是舍得回来了,本王还以为你要逃了,正准备派侍卫到宫里好好搜搜。”
听到他不善的语气,似水轻咳了一声,提醒自己不要再轻易地被这小家伙给挑衅了。
“听着,我来是跟你和解来的。”
他讥讽地微微挑眉,这动作让似水恍惚觉得他哪里像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
“你知道这天下是什么样子的么?”
没有料到似水会突然这么问,锦临显然是一怔。
“你长年生在深宫之中,必然不会知道那那碧海蓝天,大漠孤烟的模样,必然不会看过长江滔滔,黄山顶峰的景致,更一定不曾体会过绝顶一览众山小,万倾碧流泛青舟的感觉。”
锦临的眸光微微一闪却终究黯然了下来,她的话像是把刀子,血淋淋地扎到了他心理的最深处,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他揣摩着她说这些话的用意,难道是为了折磨侮辱他么?
“皇宫虽是天下至尊至贵之处,却也是至冷至孤之地,天下如此之大,你甘心永远只偏居一偶么?若是将来一生都为这虚弱的身子所累,必将不能看到天下壮丽河山,锦临,你甘心么?”
他的身躯微微一震,不仅仅为她的称呼,更为她眸中,语中再直白不过的深意。
她想要他治好自己的腿!!可是,这道理不用旁人来教,他懂,更清楚。
若是能和常人一样,他何尝不想,可是御医们的眼神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即使治好以后也会是种什么结果。
这结果让他一想到便要发疯,便要发狂。
“本王不需要你的说教,滚,统统地滚出去!”他红了眼,怒吼出声。
周围的内监,侍女们不由浑身一抖。畏缩地低下了头。
“听不懂本王的话么?都给本王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
他话是对着所有人而言,眼睛,却是牢牢地盯着似水。
只因为似水在他说出第一句话后,便始终倔强地只牢牢地回视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交,仿佛是无形中的一场战争。
“皇子……”小内监试探地开口。
“滚!”他的目光如火般残暴,小内监顿时腿脚一软,只懦懦地应声道:“是,是!!”
一时间,众人退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似水一个人依旧像个木桩似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始终瞪着她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不发一语,即使小内监焦急地在她背后偷偷地拉了两下也视若惘闻,最后小内监只得微微叹了口气,带上了门。
“你没听到本王刚才说的话?滚!”他像只受伤的狮子般对着她吼道。
然而似水却回道:“我不是他们,我不是你的奴才,你无权命令我。”
她的腰挺得笔直,甚至走到锦临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傲然地看着他:“你若要我滚出去,你就站起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一生都甘愿躺在床上,过着你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皇子的日子。”
“你……”他气急,握住椅把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有本事你说啊!!”似水,双手横胸,微微仰着脖颈看着他。
许久之后,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他慢慢抬眼,眼眸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你懂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凭什么?就凭我比你大,凭我虽然年纪不大,可毕竟走南闯北,见的世面比你多。”似水在说这话时也只是心虚了一下下,“哼,你心理想什么以为我不明白么?不就是要你的皇子面子,宁肯躲在屋里也不肯让人见着你这副懦弱的样,对所有人凶恶维持你可怜而又卑微的自尊心。告诉你,我看不起你,至于屋外的那些人,除了怕你又剩下些什么。你告诉我,你这辈子除了你那尊贵无比的皇子身份以外,还有什么,你若是身在穷苦人家,你这副样子是不是就永远别活了,别指望还有谁会照顾你看着你的脸面过日子。”
“你…………”他被她的话呕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干瞪着眼看着她。
“你什么你!瞪我有什么用,把你的力气用着好好地治你的腿我才佩服你了,连个腿都不敢治,算什么男人?干脆一头撞死算了,也省得将来成个废物,到老了更惨,还得人帮你端屎端尿。”
“住口……”他气得发抖,简直让人怀疑下一刻便要活活地被似水这小煞星气死。
“怎么,想打人哪,想打也可以。”似水跳开几步,撩起了袖子,随即又故意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嘲笑他道,“有本事你过来打啊,哦对了,可别用爬的,那可太慢了,我早就跑远了,哈哈哈哈!”
她毫无气质的哈哈大笑,眼角所及处果然见到小皇子惨白着一张俊美的小脸,紧咬着唇一言不发,有些狐疑他的安静,再一瞧,不得了了,他哭了,只见两串清泪顺着他少年精致的脸庞流了下来,似水这下可定不住了,乖乖,她也没有想到要惹这个祖宗哭啊,宁可他此时跳起来大发雷霆,也不要见着这一幕啊。
她似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见着小屁孩哭,完全地手足无措。
左瞧右瞧,她随手抄起了桌上一块娟帕,试探性地朝他递了过去。
后者哪里领情,只夺了过来朝地上狠狠地一扔,似水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了过去,笨拙着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擦着眼泪,边擦边嘴巴里嘟囊着:“怎么说哭就哭了,也不怕羞羞。”
“你说什么。”小皇子又狠瞪了她一眼,清亮的眸光里因着泪而波光滟涟。
“那你哭什么。”
“本王爱哭不哭,关你什么事。”却见他忽然嘴一咧,干脆嚎淘大哭起来,像是为了发泄久郁于心的纠结,似水看傻了眼,等到回过意识来时,已经不听使唤地一把像哄弟弟般地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起了背。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似水抱怨道,却还是轻柔地拍着他的背,想到他小小年纪便行走不便,又没有娘,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宫里,也怪可怜的。不由地稀嘘不已。比起来,自己虽也没有见过亲娘,但可算是幸运得多了。
想虽这么想,但在看到锦临哭了好半天都没止住的势头上,她还是有些慌乱。
一乱便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解这气氛。
正心灰意冷之时,忽闻殿外不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笛音,缥缥缈缈,清丽幽雅,
那笛声宛转迂回,仿佛能至人心底最深处,清澈得如一汪碧湖,顷刻心境为之一明。
锦临恍然间回过神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大喊一声:“凌云皇兄。”
随即起身似是想要冲到窗边,似水不解,却见他焦急地对着窗边喊道:“皇兄留步!!”
似水朝窗外望去,哪有什么凌云皇兄,半个人影也没有
但那窗台边却不知为何被留了一只上好的碧玉短笛,正孤独地发出荧荧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