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时计》千色孤单

22、结局

　　奂可名伸了个懒腰，乔占放下手里的书：“写完了？”
　　奂可名转头看看他笑道：“你不是在看书，这么不认真。”
　　乔占道：“这种书我没兴趣，等你罢了。”他看看时间：“午饭想出去吃吗？”
　　奂可名道：“不想出去，刚洗完澡。”
　　乔占订了餐。
　　吃完午饭，乔占道：“陪你看电影吧，你唱的歌的那个电影。”
　　奂可名一阵羞赧：“你都听到啦！……你不是不看……”
　　乔占道：“不看怎么找到你的，你以为我是神仙吗！”
　　这些事现在可以拿来开玩笑，当时看直播的心情也只有自己知道。
　　奂可名找到那部电影，又把窗帘拉上，关了灯，两人挨着坐在沙发上，一起看那部两年前的电影。
　　结尾的字幕出来，奂可名惋惜地叹了口气。乔占看他一眼，道：“你不是看过一次了，怎么还唉声叹气的？”
　　自顾不暇，何暇怜惜他人！或许只有处于幸福中的人，才有能力惋惜、哀叹别人的爱情。
　　奂可名没好意思说那次根本就没看懂电影，只好讷讷道：“那次……时间太久，忘记了。我放那首歌给你听吧，你想听吗？”
　　乔占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嗯。”
　　奂可名关掉电脑，用手机插上耳机一人一边，两人靠在一起听歌。听了一会，耳边传来乔占微微鼾声，听歌都能睡着！奂可名好气又好笑。
　　乔占陪着他窝在家里，就这样又住了三天，奂可名脸上的伤消了肿才一起离开S市。乔占公司里有急事需要他处理，两人只好先到B市，再转去L镇。
　　下了飞机，乔占直接去了公司，周卫送奂可名去乔占家里休息。
　　再见故人，再游故地，想起旧事，奂可名心中五味杂陈，还好周卫是个话少的人，简单打了招呼就什么也没说，让他没觉得太尴尬。
　　上了楼，周卫打开门，奂可名停顿两秒才迈步走进去，屋子里一切都没变，还是两年前的模样。周卫放下钥匙道：“乔总让我留在这边不用回公司，你有什么想吃的、要买什么东西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就在楼下。”
　　奂可名拦住他，不自在地道：“周哥，你没事，陪我聊会天吧。”
　　周卫闻言换了鞋，走过来坐在沙发上，摸了摸兜里的烟又放下手。
　　奂可名道：“没事，他不在，想抽就抽吧。那次的事，我走后他没难为你吧？”
　　周卫直言不讳：“发了几句牢骚。乔总虽然脾气差还算明事理。”
　　奂可名默默点头。
　　周卫又道：“这两年他消沉很多，那些人他确实没怎么联系过。”
　　奂可名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没怎么联系”而不是“没联系”，知道他在警告自己什么。
　　可是，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尚且做不到一心一意，分开的时间里，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苛责他跟谁在一起？自己既然忘不了他，愿意相信他的话，如今又答应回来，那么只好把目光放在未来了。
　　奂可名只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周哥。”
　　周卫点点头：“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回来。”
　　奂可名：“我还不饿。”
　　周卫：“那我先下去了，你休息吧。”
　　送走周卫，奂可名来到卧室，那个哈士奇公仔就趴在床上，他抱起哈士奇公仔，揉了揉他的大头，又放在一边，他打开衣柜找睡衣，看见当初，他从D市邮寄给乔占的衣服，都在衣柜里整整齐齐的挂着。
　　奂可名一阵感慨，如果乔占在s市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哄骗他的，那么他肯花心思留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是不是被他骗了也心甘情愿呢？爱一个人才会盲目地相信他的“鬼话”，那么是不是愿意花心思骗一个人也是爱的表现呢？
　　奂可名为自己的逻辑哭笑不得。他拿了睡衣裤，关上衣柜门，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他抱着哈士奇公仔躺在床上。枕上还是那人熟悉的气息，奂可名用力嗅了嗅，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乔占很晚才回来，他进门的时候，奂可名正在电脑前忙着。他走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亲：“晚饭吃的什么？”
　　奂可名躲了躲：“面。别吵我，我把这一段写完。”
　　乔占径自去洗澡，出来的时候奂可名已经写完了。他道：“公司积压的事都处理完了，真的不要我陪你回家？”
　　奂可名略一思忖，既然决定在一起，那么告诉自己的父母是早晚的事，他道：“你想去吗？我、我可以先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以后再慢慢……”
　　乔占笑了：“好！回来以后，我带你回A市。”

　　老妈听说宝贝儿子要回来，高兴得不行，又听说儿子要带个朋友回来，忙问道：“宝宝啊，是女朋友吗？”
　　奂可名：“妈，不是，是男的……总之是很好的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老妈有点莫名其妙，还是点头答应。
　　一边的乔占忍着笑听他打电话。
　　第二天，乔占开着车带着奂可名向L镇出发，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气氛轻松愉快。乔占毫无即将面见家长的压力。
　　到了家，乔占提着高级礼盒一出场，受到老爸老妈热情招待，直夸乔占成熟稳重又懂事。
　　乔占有见识又谈吐不凡，他收了冷脸开始高谈阔论，完全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正经商人”模样，老爸老妈显然对儿子的这个“好朋友”印象不错。
　　第二天，两人就离开L镇，按照乔占的计划去A市。
　　刚下飞机，奂可名就打起了退堂鼓：“乔占，要不还是下次再去吧！我、我还没准备好！”
　　乔占道：“怕什么！我爸又不吃人！”
　　奂可名还是道：“要不，要不明天再去吧，今天……”
　　乔占：“我已经通知他们今天过去了。”
　　奂可名无奈，只好跟着上了来接他们的车，想了想又道：“只买茶叶是不是太少了？要不要我再买点别的？还有你爸爱听京剧，爱喝茶，还有什么爱好？”
　　乔占想了想：“爱发脾气训人！”
　　奂可名张了张嘴，明显更紧张了：“他要是训我，我是不是也得忍着？”
　　乔占被他逗笑了，揽过他的肩：“名名，我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总之，谁说什么都不重要，那只是他们的想法，跟我们无关，懂吗？”
　　关于乔占的家庭，奂可名听说过一些，乔英杰曾经先后有两个娶进门的妻子，在外的情人无数，共有一女两子三个孩子，都不同母。次子乔威今年才22岁，是个在外的私生子，乔占被送去当兵的时候才被接回家。
　　车子开进车库，两人下了车，佣人迎两人进门。乔占带着奂可名直接上了二楼，走到一间房前，敲了敲门，奂可名紧张地深呼一口气，乔占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一道深沉的声音响起：“进来吧，门没锁。”
　　乔占推开门，带着奂可名走进去。
　　这是一小会客厅，布置的古色古香。电视上正在播放一段京剧，一个和乔占十分相像的老人正坐在木制椅子上，他头发灰白，气色却很好，不显老态。另一边坐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和乔占也有三分相似，应该是他的异母姐姐乔兰。
　　两人目光一同落在奂可名身上上下打量，乔占开口道：“名名，这是我爸，那是我姐。”又对那二人道：“奂可名。”
　　奂可名赶紧打招呼：“叔叔好，姐姐好，我叫奂可名。”抱着茶叶的左手无意识地捏着茶叶包装。
　　乔英杰面无表情：“拿的什么？”
　　奂可名反应过来：“哦，是茶叶，听乔占说叔叔爱喝茶，就买了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是您喜欢的口味。”说着就要递过去。乔兰马上接了过去，道：“爸，是你常喝的龙井呢！”又对着奂可名笑道：“有心了！”奂可名赶紧微笑点点头。
　　乔占道：“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还要去给我妈上坟。”
　　乔英杰皱着眉，乔兰赶紧道：“好容易回来一次，吃了饭再走吧。乔占，你出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乔占犹豫一下，奂可名看他，示意他放心去，自己虽然紧张，却也知道这一关是必须过的。乔占道：“你在这等我，我一会就回来。”说着故意扫了乔英杰一眼，才和乔兰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他和那个气势更骇人的乔英杰，奂可名默默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电视机里一阵铜锣声过后。少顷，乔英杰先开了口，道：“我这儿子，每年都故意带些乱七八糟的人回来给我看。”他边说边用眼睛瞟着他：“哼！他的眼光倒是越来越高了！坐吧。”
　　奂可名听了，并不作声，默默在一边坐了。
　　乔英杰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听京剧吗？知道这段唱的是什么吗？”
　　奂可名的老爸喜欢听京剧，他从小耳濡目染，对一些著名的段子也能说出名字，他看看电视上那老生的装扮，听了听唱词，道：“是《甘露寺》吗？”
　　乔英杰有些意外，讽刺道：“《甘露寺》的《劝千岁》。有些人任意妄为惯了，分不清对错，就需要明白人劝一劝。”
　　奂可名默默听着，并不反驳。
　　乔英杰冷哼一声，自豪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他取名乔占吗？他生在正月初一你应该知道，我乔英杰的儿子就是要独占鳌头！从小到大，他没让我失望过，他在外面打架从来没输过；他当兵两年，就能把一个老兵打到差点残废；他来我公司上班一年，就敢自己独挑大梁；他去B市开公司，几年时间就可以做到一家独大。”他顿了顿，不无鄙视地看着奂可名：“论家世、才华、能力、资本，你觉得你配得上他吗？”
　　奂可名手指捏着高级木椅的边缘，微微低头，他咽了咽唾沫，轻声道：“按照您的想法，或许是配不上的。但，既然乔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想在他心里，还是配得上的。”他语气平平，这话却有些不客气。
　　乔英杰危险地眯了眯眼——这动作乔占和他如出一辙，像极了某种嗜血的肉食动物——转而他又讥笑道：“我的儿子我了解，他早晚是要找个女人结婚的，至于你们这些……哼哼，你们年轻人玩的玩意我不懂，我老了！我这么大的家业迟早是要交给他的，既然他现在不想结婚，那么他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干涉。你走吧，别打扰我听剧的雅兴。”
　　奂可名努力克制自己没有发火，起身出了房间，推上门，他如释重负，用力呼出一口气。
　　刚一转身，走廊里一个身影迎过来，那是一个微胖的大男孩，娃娃脸上很有几分稚气，他打量奂可名，开口道：“你是我二哥的男朋友吗？”
　　奂可名猜想，这应该就是乔英杰的那个私生子乔威，他点点头，没说话。
　　乔威歪着头，又道：“我要是长得像你一样漂亮，二哥是不是也能喜欢我一点？”
　　奂可名正不知道怎么回答，乔占的声音传来：“名名，走了。”他一眼也没看乔威，拉着奂可名下了楼。
　　出了别墅，乔占边开车边问：“我爸跟你说了什么？”
　　奂可名犹豫一下，还是道：“没说什么。”
　　乔占观他表情，冷地道：“我带你来见他，只是因为我姓乔。他说了什么你听听就算了！”
　　奂可名轻轻点头。
　　开了半个小时的车，乔占带着他来到A市自己的房子里。这是一套中户型的两居室，客厅里摆着钢琴，墙上挂着抽象派的画，卧室里挂着几张一个女人的照片。看装修风格完全不像是乔占的家。乔占道：“这是我妈离婚后自己住的地方。”又指着墙上的照片：“那是她。”
　　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她穿着精致的礼服，高贵、端庄、又不失优雅。奂可名由衷赞叹：“你妈妈真漂亮！”
　　乔占沉默地看着照片没说话。
　　奂可名：“她是怎么死的？”
　　乔占仍然看着墙上的照片，声音毫无情绪：“癌症。”
　　第二天，两个人一起去祭拜乔占的妈妈。山路并不好走，乔占一路拉着他的手。
　　来到墓碑前，乔占抚了抚墓碑上的灰尘，把花放在碑前，心里默默道：“妈，第一次带人来看你，这是我决定共度一生的人，你泉下有知，保佑我们吧！”
　　奂可名看着墓碑上女人微笑着的慈祥面容，他在心里道：“请您保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