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蛊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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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忘性大，很快把梦和书的事情抛在脑后，只是经此一事，连她自己都未觉察，她已下意识地稍稍疏远了颜竹些。
这几日，阿娘把太平九式的后七式教给沈青，叫她牢牢记好，勤加练习，又把先前没传给她的几本毒经、医经刻在她灵识中。阿娘涉猎广博，会许多奇技淫巧，赶制了不少有用的玩意儿给她。
“你将要及笄，很快就得学着炼化自归了，蛊雕之角便是最重要的材料。我推算过，你们此行只管往南走，不出三千里，必能得到蛊雕的消息。取半寸回来就好。”
自归是一套回旋镖，平日里被她拿来挽发髻，看上去像寻常玉簪。循她心意变幻时，又是既能伤敌又可自保的武器。
沈青幼时得了批命，若想保住性命，就不得离开无相山半步。自举家搬迁到无相山后，沈青离群索居，已有七年未曾见过外人。
而颜竹得以随阿爹四方游历，沈青便总是在他回山后问他凡世的境况。
颜竹大约也是体谅这一点，他们下山后，并未急着赶路，反而买来马匹，慢悠悠带沈青一路逛过凡人街市村庄。
经过山野村落，摘野果，赶麋鹿。
进入街巷城镇，去早市闲逛，茶坊吃茶，商铺里采买。
往日里，颜竹同她描绘的凡世盛景终于由文字变作图画。
行至鼎湖，远远就听到人声鼎沸。
街市里极为热闹，行人熙攘，摩肩擦踵，屋檐下挂起灯饰，街头摊贩叫卖，官吏策马过街，家眷撩开车轿卷帘，还有人奏乐敲鼓。
今日是泽鸾节。
据说此地曾有毒虫肆虐，致使那年谷物颗粒无收，于是十室九空，饿殍遍野。忽有道人携仙鸾救世，道人杀灭毒虫，放鸾鸟盘旋空中，长吟一声后化作种子，须臾间长成粮食，解了那场饥荒。
沈青因为街上的喜气也愉悦起来，在街上买了炊饼吃，走走停停，最后进了大道旁的一家草药铺。
草药铺老板慈眉善目，向他们介绍起陈列的药草。
沈青这些时日，逐渐了解当下物价，见到琉璃柜中锁着的旋复草竟卖出五百两银钱的高价，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不是……”无相山上到处可见的杂草吗？
颜竹看她一眼，比了个小声的手势，她有些疑惑地乖乖闭上嘴。
却见颜竹目光凝在几块堆叠在一起的褐色石头上，老板见状，解释起来：“这石头还没有名字，是前些日子店里伙计在鹿吴山脚捡到的，原不过好奇，未曾想这石头碾成粉，熬作汤，竟能治骨裂之症。”
“骨裂之症？”
老板颔首：“是，我那伙计想研习它的药性，便取了一块捣碎，白水煮了煮，放在那没理，不曾想大黄……咱铺子里的狗，折了的伤腿不小心在汤药里滚了一滚，竟不日便好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金色毛发的狗溜过来，“汪汪”叫了两声，颜竹摸摸它的头。
他垂眸看那块石头，说道：“这等灵药，想必有价无市吧？”
老板摇头：“只卖给穷苦人家罢了。骨裂之症，我们凡人得养上至少百日才能痊愈，道长们一个小法术就治得好，不留半分痕迹，贵人们和道长交情好，才懒得买哩。”
颜竹“嗯”了一声，思索片刻，向老板买下了半块“无名石”。
沈青抱着炊饼旁听，面露怜惜：“要是有能为凡人治病的符箓就好了，分发下去，也能免些疾苦病痛。”
颜竹听她稚嫩言语，失笑，想要摸摸她头，被她一躲，手便顿住，改为横放在身前，说道：“符箓珍贵而有限，大多用来为凡人驱妖除魔。这类疾病既能自己愈合，道士们自然不会多浪费黄符纸在这上面。”
“那道士们会给他们治伤吗？”沈青以为术法消耗的灵力并不算太多。
“如果碰上了，自然是会的。”
沈青点头，转而有些好奇地打量那块“无名石”，只见它通体漆黑，是最平常不过的石头样子，和店外泥地上的小砾子并无甚不同：“阿竹哥，你分明会使治伤的术法，买这石头做什么？”
颜竹平静眸光起了些波澜，几番流转，最后说的是：“我想研习它的药性。阿青也通药理，回山后，我们一同看看吧？”
沈青本有几分狐疑，听到后来，雀跃欢喜道：“阿竹哥说的是！说不定，它还能治其他病呢。”
她当先一步走出草药铺去，留颜竹在原地。
他食指抽动两下，漆黑的眼，视线失焦，落在沈青轻快离去的背影上，有些微迷茫。
跟上去的时候，恰听三两耄耋老人围坐门口闲谈说道，说近来怪事连连，有人上鹿吴山砍柴失踪，夜半听到还能婴孩啼哭。
“报给辟邪堂了么？”
“报了，但道长们辖内有大量琐事，此既然非大灾大祸，恐怕他们也无暇顾及。只给村庄留了保护符箓。人们为生计不得不上山，没有大用。”
两位老人相看长叹，不再言语。
沈青默默听着：荒山听到婴儿啼哭、壮年陆续失踪，村子依山傍水。
听起来，怎么那么像……
“……这里，以前有蛊雕现世吗？”
“蛊雕？”老人一头雾水，“没听说过。”
沈青和他们解释：“蛊雕是一种很吓人的大妖。”
无相山上，阿娘搭建一间包罗万象的书屋，其中有一卷山海经，详尽描绘了域内域外各种妖物，提到蛊雕。蛊雕是一种大妖，喜居荒山，尤爱湖泊沼泽，鸟首上有一条墨色的角，四爪利可断金，身形庞大，扇动翅膀，可以掀起巨浪、呼唤雨水。它模仿婴孩声音惟妙惟肖，鸟啼声有致幻效果。蛊雕吃人，每日只食一人，偏爱吃青壮年人，每多吃一人，妖力就大进一步，若任由其发展，它的实力能强大到可怖的地步。
几人露出些害怕神色，半信半疑。
颜竹问道：“能否详说一下？”
原来，几人居住的村落靠近鹿吴山，一直以来一派和谐，无害小妖怕人，而即便有阴狠邪物作祟，道长给的小剑和符箓也足以应对。
只是近来怪事接连发生。
先是从鹿吴山顶流下的溪水变得浑浊，水也有些苦味，好在村人们只用溪水浣衣，喝的是打上来的井水，倒也不算大事。
后来，半夜听到山上有婴儿啼哭声，刘家老二担忧是谁家小孩迷路，半夜披衣上山去看，再也没有回来过。
白日里有村民上山拾柴，也离奇失踪。夜夜婴儿哭啼声不止。
人们方才意识到恐怕是妖魔作祟。不过因为伤亡不多，且它不主动进犯村庄，辟邪堂的道长们并未立刻派人来除妖。
马蹄声响，地面震颤，荡起路上尘灰，红衣少女策马疾奔，掠过他们时突然勒住马头。
骏马长嘶一声，前蹄抬起，鞍座上的少女双脚稳踩脚蹬，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却眉不皱，气不喘，控制着马儿稳稳落地，然后调转马头，问：“你们方才可是在谈论蛊雕？”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蛊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