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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猎狗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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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此安静的不再认为你的过去值得悲伤,也再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可供留给别人。你学会安静的埋葬死去的狗,从外面捡些无家可归的狗崽回来,安静的撑伞站在雨天泥泞的墓地里,安静的捏着匕首出任务,安静的学着重新走路,安静的习惯孤身一人。
所以你现在当然可以安静的面对你的死亡预告。
纳西索斯离开之后,你花了很长时间重新练习行走和运动,你的失误率很明显的提升了,也因此添了一身狰狞的伤疤。这些疤痕大多都在身上,被衣服重重包裹着,却也有一条从后背蜿蜒到了你的侧颈。
伤好的很快,但是增生疤痕固执的盘踞在你的肩颈上,皮肤颜色稍浅,触感分明。凸起一块的部分离你肩动脉颈动脉不过半指距离。
你对着狗圈里泥泞的水洼照了一下脖子,上手摸了一把,凹凸不平的,手感还挺好。
你感觉狗圈今日的气氛不对,尤其今天格外凝重,便了然死期将近,寻了个由头出去找那个偶然认识的唯一的朋友喝酒。酒精会麻痹神经,你是在纳西索斯死后才接触的。
希尔住在主城区的边缘,你轻车熟路的绕开几个房舍和窄巷,进到一个正整的院子里。你进门的时候,希尔正在挖自家院子,见你来了毫不客气的让你帮忙接着挖,你没有拒绝,帮他挖出来一个木桶。
“让你赶上巧了。”希尔拍了拍手上的土,笑着往屋里走。你跟上前,闻言也笑笑,拉开木门坐下。希尔告诉你,这是他先前游历时在东方弄到的酒,千金难求。
你不去询问他一个边缘城区的人怎么去的东方,怎么保存这桶千金难求的酒数年,就如同他也从不过问你身上时不时添上的疤从何而来。
你接过希尔递来的杯子,平静的告诉他:“我要死了。”你满意的看着险些没拿稳酒杯的希尔,抬手咽下一口杯中酒。酒很烧嗓子,你蹙起眉,但又叫人畅快。
“或许以后也不会来了。”你补充。
希尔也坐下来,点上了桌上煤油灯。昏暗光线显得窗外有些黑。“什么意思?”希尔问你。他上身前倾倚靠在桌上,也皱眉。
“你开的好酒,不亏。”你会错了意,反倒笑起来。眼睛水润润,深绿中盎了酒香。你觉得这酒实在是好,又辣又烧,火烧云似的漫上你的双颊,烧的你五脏六腑都像点着了火,滚烫得暖起了你全身。
希尔阻止了你接着倒酒的行为,你笑道:“怎么?我都要死了,你还不让我好好喝几口?”希尔眉头皱得七扭八歪:“我没这么说。你说你要死了你怎么了,雇主嫌你收费太高要把.......?”
“你似乎过头了,希尔。”你打断了他的话。你头次打断他的话,想必也是最后一次了。你性子闷,向来都作为倾听者存在,希尔的抱怨和希尔的游历故事都是他说,你听。希尔情商高,向来不询问你的故事,但由于你身上时常出现的疤,你的职业——或者说你存在的原因——一直是个明摆着的明了的秘密。可这并不代表你允许他将其说出口。
煤油灯中的火焰跳了一下,影子在墙上起伏。天色渐渐黑下来,希尔眼中神色不明,只是看着你一碗碗的倒酒。良久他开口:“很抱歉。”希尔的棕色眼睛低垂下去:”是我逾越了。”
你举杯如飞,闻言只嗯了声。没再说话。谁也没说。
灯油并不多,火焰闪了下暗下去。希尔起身击添,你起自推开门,他问你。你要走了
你点头。说替我收尸。
晚间回狗圈的路很暗,边缘城区不如主城灯火如昼。你贴看右侧的墙走,本就晕沉的头脑被风一吹,竟泛起头疼。你头昏脑胀,像有千儿八百根针在脑壳里向外刺,忽冷忽热的脑像是失调的太阳。头疼的快裂开了。而你作为哨兵的五感增强,在你因酒精而放松的情况下剧烈到天崩地裂。
你甚至听见了你身体内血液涌动声,空中粒子的碰撞吸引,尝到你自己舌苔和牙齿的味道。你发现空气中原本若有若无的臭味和泥土腥味一时间浓烈得上头,你发觉自己看到的世界如同猛然冲破了彼此屏障的七色光,五颜六色的一大团,彼此交错缠绕。夜风刮的你并不柔嫩的皮肤像挨了刀子。哨兵的二次觉醒相伴而来的感官游移让你有些恍惚,眼前颜色如丝缠绕,交织成一张黑色巨网,把你罩在其中。你眼前漆黑一片,皮肉落进泥地。
酒精把你麻痹的不成样子,但你血液中溶解的酒精让你的心跳一路飙高冲上了一百三。你浑身的血液燃烧起来,分散向你每一根细小血管。
你自觉成为了火刑台的架子,被迫和别的什么无关之物一同烧毁。
你的呼吸被湿泥阻碍,你挣扎着想起身却动弹不得。你的神智愈发模糊。等到漆黑的眼前也开始冒白花,你干脆放弃了挣扎。反正左右不过一死,于你而言不过换了一种难看的死法。
之后好像有人将你扶起来,你本想睁眼瞧瞧是什么人,最后却根本提不起力气。随便吧,你悄悄笑,随便怎样吧。
你失去了意识,全身重量压在扶着你的人身上。你隐约记得你昏迷前一直在笑,笑的前所未有的畅快愉悦,几乎将眼泪也笑出来。
次日天光破晓,初日乍现,天色一片大好,世界明朗。你沉沉的陷进感官游移中不得脱身,二次觉醒时你没有量子兽在旁,精神粒子胡乱纠缠碰撞,你简直要疯了,完全无法保持冷静和理智。
有人来敲你的门,要你去主厅。
你被家主传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