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尽处》寂寂之靥

22、22卑微

　　林香芷一觉睡醒已是第二日的正午，头疼欲裂，喉咙干涩。
　　她醒转来，看见自己是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昨天发生了什么……她呻吟一声捏着太阳穴，只记得那空荡荡的屋子，自己拎着酒瓶子像个幽灵一样的晃悠。

　　适应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身体轻松了些。
　　她从床上撑起身子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电光石火间突然记起昨天中午似乎接到老妈的电话，而那个时候的自己喝得醉醺醺的，不知道有没有说错话呢！
　　林香芷惫懒的身子战栗了一下，只觉得暖洋洋的正午一下子寒冷刺骨。
　　仔细地回忆了一番昨天自己究竟讲了些什么，然而却是徒劳，脑袋里的浆糊搅也搅不清，林香芷重重地倒回床上，只觉得这日子过得糟透了。

　　迷迷糊糊地洗漱之后下楼去，看见小芝正在客厅里陪着何姨看电视。
　　何姨笑眯眯地对她说：“香芷啊……起床了吃些东西吧！”
　　林香芷愣在楼梯上，顿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应了。

　　她跟着小芝进了餐厅。
　　小芝给她端来牛奶面包，放好后却神色复杂地将她望着。
　　林香芷知道自己宿醉之后神色萎靡，形容邋遢，于是很不好意思地埋下头咽着食物。

　　林香芷咬着一片面包发呆，对面是骆行峰的位置，座位旁边的书报架上整齐地摆着各种报纸，她能想象出骆行峰坐在那儿安静地、严肃地吃早餐看报纸的模样。
　　“林姐……”小芝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叫她。
　　“嗯？”林香芷喝一口牛奶，皱着眉咽下，疑惑地看着小芝。
　　“林姐……今天、今天骆大哥他出门的时候，来了一个女的……”
　　“哦……”林香芷木木地接口，又咽下一口面包才发现自己很有些心惊肉跳了。
　　“林姐……你跟骆大哥怎么了？怎么有女的找上门来了？”小芝似乎豁出去了，说话间不再小心措辞欲言又止，只担忧地望着林香芷，“以前从没有女人会跑到骆大哥家门口来缠他的……”

　　林香芷愣了好一会儿，才扯出一个笑脸来，故作轻松地调侃：“怎么会没有……小芝，你忘了我是怎么缠上行峰的么……不也是巴巴地找上门来的……”
　　“林姐！”小芝愕然地看着林香芷，似乎不明白为何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事儿……没事儿的！”林香芷安慰地对她笑，举起手中已经空了的牛奶杯子，舔舔唇角，“小芝，还有牛奶么……”

　　小芝很纠结地去了。

　　林香芷默默地咬着面包，视线乱窜了好久，终于停在了餐厅的大玻璃窗上。
　　昨天在骆行峰的办公室撞见了一个美丽得不得了的女人，今天有个女人找上门来。
　　来就来吧……来就来吧……
　　林香芷笑，她反正是什么都没有。骆行峰不爱自己，说到底，她也不过是送上门来的女人中的一个罢了……

　　呃？是为什么，自己竟然变得如此颓废？！如此想法……如此想法……

　　林香芷愣神间，讷讷地看着小芝捧着一杯牛奶走过来。
　　“我差劲透了吗？”她问。
　　小芝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林香芷蜷缩在书房的窗台上愣愣地看着外面。正午的阳光暖暖的、浅冬的温暖。
　　林香芷看着来电显示上的苏颜素三个字心情复杂。
　　“喂！”
　　“还好么？”
　　“嗯……”
　　林香芷伸出一只手臂，沐浴在阳光里，皮肤暖暖的，阳光里看起来白皙得晶莹。电话里安静了，苏颜素没有再说话却也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林香芷叹口气，“苏姐，今天阳光很灿烂……”
　　“是么？”那边的声音透露出些微笑意，顿了顿又说，“这边很阴沉……有点冷……”
　　“是哦……冬天来了！”林香芷挥动着手臂，一只手在阳光里张张合合，随意地问：“你喜欢冬天么？”
　　“……喜欢吧！”苏颜素回答的声音有些迟疑。
　　“为什么？”林香芷想了想，自己是不喜欢冬天的，那么冷、那么萧瑟。
　　“嗯……可能是，大家都一样寒冷着吧……”

　　林香芷唇边的笑纹慢慢消失，她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话语，感受到苏颜素如同冬天一般的寒冷，她也不开心的吧……
　　每个人都那么烦恼。
　　每个人，除了骆行峰么……佳人在怀，身边莺飞蝶舞，多好！

　　“据说这几天要降温呢……注意保暖……”林香芷嗫嚅着，笑容勉强，说的话越来越不着边际。
　　“嗯……”苏颜素的回应淡淡的，过了片刻，她却突然轻轻笑道：“喜欢骆行峰很辛苦吧……”
　　“啊？”林香芷愕然，“是啊……很辛苦！”
　　“若得到他的心，会很幸福……”苏颜素说，语气安然，透着鼓励。林香芷讷讷地接口：“是么……”
　　“嗯……”
　　“谢谢……”林香芷转过脸，看着外面流泻着的晶莹的阳光，伸出的那一只手臂觉得很幸福。

　　“应该继续努力下去呢……那么喜欢他，就要继续努力下去呢……”
　　林香芷捏捏自己的脸颊，呢喃。

　　下午的时候太阳竟然隐了去，天边凄凉地挂着几朵倦倦的铅色的云。林香芷心神不宁了许久，终于换上外套，惶惶的出了门。
　　一路掩饰般的晃荡着，最终还是来到了骆行峰办公楼下。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再过一会儿就是下班时间了，林香芷在海辉大厦外面徘徊着，看着外面已经微微露出的暮色，犹豫不决。
　　时间变得很缓慢、难熬。然而最终，下班时间还是到了，大厦里开始有衣着高尚的男男女女走出来，脸上有或深或浅的倦意。林香芷在花坛边的瓷砖上踩来踩去，不断地问自己要不要上去、上去之后做什么。
　　在路灯亮起来的瞬间，林香芷终于豁出去，搓着被冻得发疼的腿和手，她咬咬唇，向灯火辉煌的海辉大厦大门走去。

　　一鼓作气般来到骆行峰办公室门外。
　　许意珑不在她的位置上，林香芷微微诧异，却也不做多想，她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深呼吸，拍拍自己的脸颊，甚至还练习着笑笑，想着进门后要说些什么才不会尴尬。
　　举手欲敲门的时候却听到身后骆行峰突然冒出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香芷一脸被吓了一大跳的惊讶表情转过身去，看见衣冠楚楚的骆行峰正在自己身后，皱着眉把自己望着。
　　“呃……我来看看你……”说话的声音是越来越小，之前做好的准备完全被丢到爪哇国去了，林香芷笨拙地愣在门口，神色惶然内心沮丧。所有的勇气似乎都要崩溃在骆行峰纠结的眉头和冷漠的面容上。

　　骆行峰只冷淡地从她的面上扫过，走上前来，在林香芷自觉地退开之后，伸手推开办公室厚重的木门，自顾自地走进去。
　　林香芷咬着唇看看眼前半开着的门，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她也推着门，跟着走了进去。骆行峰已经脱了西装外套，穿着衬衣在办公桌后坐定，埋首于一本本的文件夹里。
　　林香芷关上办公室的门，却不自然吸吸鼻子，她闻到熟悉的香味，那个漂亮的红裙子女人用的香水味。
　　她黯然地望着在认真办公的骆行峰，却始终没有开口的勇气。虽然，真的很想问问他那个女人是谁，和他是什么关系。只是在冷淡得要将她当做空气的骆行峰的面前，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是在心里觉得悲哀，为自己悲哀，她这样的境地，究竟是什么？在骆行峰的身边的她，究竟是什么？
　　还幻想着要做骆行峰的小妻子，还幻想着他总会爱上自己，还幻想着努力下去就能得到他的心……
　　林香芷觉得心痛极了，全身都痛极了。
　　她默然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沉默和难堪，转身欲走。

　　“林香芷！”骆行峰突然在身后叫她，很严肃的语气。
　　林香芷收拾了一下情绪，感觉到被他一叫竟然迅速地涌出了委屈，那委屈灼烧着她的眼眶，她好像要忍不住流眼泪了。
　　她咬着唇，不敢回头，只隐忍地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嗯？”

　　“以后少喝点酒……”骆行峰说，似乎有些思索地痕迹。
　　林香芷愕然地愣怔着，心里生出了细微的受宠若惊。隔了一会儿，却听到骆行峰淡淡的语气接着说下去：“醉成那个样子……还要何姨照顾你……”
　　“嗯！”林香芷很快地回应了，然后大步地逃出了骆行峰的办公室。
　　一路如同踩在云端。
　　眼泪终于还是掉下来了，模糊了她的视线，淹没了她的世界。
　　她以为他的问候是关心自己呢！怎么会如此可笑地自作多情！
　　原来，他只是不能容忍自己成为何姨的累赘么……

　　林香芷突然想到一个词语，那个最配自己的词语：卑微。可不就是么……林香芷，你看看你现在，爱得何其卑微……

　　走到街上，天色已经全黑了，路灯的光清冷单薄。冷风过来，寒意一直渗入了她的灵魂里。
　　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