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季的风（也许相爱很难）》双语燕

4、04

　　叶遥下车回家，正好碰见住在一起的大学同学周语出来买东西，看见叶遥的老板程一城，周语笑得格外的浓，人也比平时格外的安静，乖乖巧巧地站在一旁。直到程一城的车屁股绝尘而去，周语才拉起叶遥。
　　“走，去超市买点东西！”
　　“放我回家睡觉吧，我明天下午又要出差。”
　　“又出？你一个月出多少次啊？你们那个程总究竟给你发多少奖金啊，那么积极地替他卖命？这回又出哪儿啊，出多久啊？”
　　“没问具体的，好像华中地区，刚刚才告诉我的。”
　　“刚刚？那不是你们那位程总亲自，面对面，下达的命令？”
　　叶遥白她一眼。
　　“在办公司，我们那位程总有很多次机会，对很多人，亲自，面对面下达命令。”
　　“哈哈，可我觉得你们那位老总，不会对其他人有这么含情脉脉的眼神哟！”
　　“你那不是含情，你那是发春。”
　　“死丫头，敢调戏我，不想活了？”周语说话间就靠近了叶遥，故意露出色迷迷的眼神，“我就是对你发春怎么了？我那一颗萌动的心平时都是死的，不跳的，也就只有在你面前，我那颗心才跳动的砰砰砰，你听你听你听！”
　　“周同志，你死心吧，我没那个嗜好。”
　　“靠！你怎么一点都不配合？”
　　“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怎么配，怎么合啊？”叶遥作势冷眼，并从下到上把扫了个遍。周语顿时叫嚣上去，抓着叶遥使劲摇晃，“哇噻，原来你这么色！你这只披着羊皮的狼，赶快撕下你的伪装，露出你的真身！”
　　“啊呀……我这是配合……配合，哎呀晃死我了！”
　　两个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到了超市。
　　公共场合里，两个人恢复了女人样，尤其周语，贤妻良母似地在菜蔬果肉区来来回回，叶遥看着推车里不断扔入的猪蹄，乌骨鸡，海带，甚至当归百合之类的，奇怪了。
　　“你买这么多这些干嘛？我们两个人有时间吃吗？”
　　“当然不是我们吃，我可不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那你买这些干嘛？”
　　“给徐静之啊！白白的流了那么多血出去，不补回来怎么能行？”
　　叶遥抬起头来，俨然一副怀疑表情。
　　“是吗？呵……周语，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心肠了？”
　　“嗤！你这话是怎么说得呢？我怎么心肠不好了？我要是心肠不好，我就不会看着周正那么忙，还答应帮他采购这些东西，还要亲自，面对面，十分以及非常耐心的，教授给周正我妈妈的独门煲汤秘笈。”
　　周语又拿起红枣，十分精通似地闻了闻，然后招呼来超市服务员，这才又说：“对了，我还告诉周正你很善于熬有药材的汤啊，每次那些汤里的药材味都别淡。我说很多人都不喜欢喝药材汤，就是因为那些味道太重，太难闻，但药材汤对身体好啊，尤其对徐静之很好，所以啊，待会儿你也要告诉周正，这汤应该怎么熬才没有药材味儿。”

　　周语将食材药材等大包小包提回了家。
　　从出超市到回家的一路上，叶遥都没怎么说话。这也在周语的意料之中，想想也是，自从叶遥精心粉饰起来的那层纸被捅破之后，她就一直避着和那两个人的碰面，特别是和周正的面对面。想想光这一年中，她周语就当了多少回叶遥逃避的救兵？作为同学兼好朋友，帮忙倒也无可厚非。可正因为是同学，又是朋友，她周语才不能继续助长这逃避的惰性，必须帮叶遥同志挥刀斩乱麻，否则夜长，梦多……
　　于是，周语极善意，也极主动地告诉周正要给徐静之补营养，她自告奋勇地去采购东西，还让周正到家里来拿，说家里有父母特地寄过来的虫草，是藏民到坝上采来的真正的野生虫草，十分有益于补充元气……
　　也许周语这份心实在是太情真意切，情意拳拳，所以当她和叶遥刚刚回家，周正出现了。
　　周语伺机消失。
　　“先坐会儿，我和叶遥刚刚才买回来，你等我一下，我去厨房把它理出来。”
　　“好。”
　　同级不同系，但同一所大学的校友周正一进屋，就不着痕迹地环视了一圈，不算陌生的家居摆设，连墙上挂画都不算陌生，因为前女友徐静之最爱往这儿跑……唯一陌生的，是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戴上了副眼镜，并身着黑T恤和牛仔短裤的叶遥。
　　明明居家休闲的打扮，又是互相熟识，但隔着那层陌生的透明玻璃，周正还是从叶遥身上窥见了比陌生人见面还客气的客气。
　　尽管叶遥不意外地看见他后，一笑一如以前。
　　于是，气氛过分成了冷淡。

　　“来了？”
　　“嗯，来拿一些东西。”
　　“周语去哪儿了？那些东西不是才买回来……”
　　“我在厨房，总要把那些东西分装出来吧？里面还有我们的粮食。”
　　某人在厨房高声回答。
　　“哦。”
　　叶遥坐到他斜对面的沙发上，摁开电视。
　　“最近忙吗？”
　　“还好。”
　　“哦。”
　　周正开始掏出烟，点烟前询问叶遥：“不反对吧？”
　　“还好。”
　　“最近还是那么忙？”
　　“嗯，下半年是白酒销售旺季。”
　　“哦……马上要过节了。”
　　“嗯。”
　　两三分钟后，叶遥清了清嗓子。
　　“那个旅游节目，你还在客串主持人？有没有认识的旅行社，出国旅游可以打很多折扣那种？”
　　“客串时间做了些调整，现在基本是一周一期了。准备去哪儿？”
　　“还没定，看时间安排。”
　　“过节出游会很拥挤。”
　　“也不一定在过节的时候出去，说不定加班。”
　　“国庆都不放假？”
　　“老板的周扒皮投胎。”
　　“呵呵。”
　　新闻播完，叶遥拿着遥控扫了一圈都没扫到有可看价值的节目，干脆放下遥控，从沙发上站起来并朝房间走去。
　　周正这时抬起他那狭长的双眼，似再也正常不过地扫了眼叶遥的背影，然后又回到某个台闹哄哄的娱乐节目上。叶遥想起什么，回过头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周正“认真”地看着电视，看起来，一副被电视内容吸引的样子。但他脸上平静，却丝毫没有露出为节目制造的笑点而发笑的神情。所以，叶遥目睹这一幕时生出了一种错觉，就好像她看到了静止了的一副画，画中的人物，从身形到表情，成了遥不可触的一尊……
　　雕像。
　　冰冷的雕像传染给了叶遥一种情绪。
　　她也失去表情。
　　“对了，周语是不是告诉你，我会熬药膳汤？”
　　周正看向她。
　　“实话实说，我没什么秘笈，很简单。”
　　想了想，叶遥又补充。
　　“要想药膳堂没什么药味，就多加水、加主料，少放药材。还有，徐静之刚刚恢复身体，不宜大补，而且现在秋天，最容易秋燥。我的建议是不要给她熬什么药膳汤，直接用可食性原料，每天红枣百合小米粥之类的，比一次药膳好。”

　　周正走后。
　　周语别有含义地盯着叶遥。
　　“不对劲啊！”
　　“唔？”
　　“再怎么都是同学，你们的事又没几个人知道，你怎么还跟仇人相见一样？”
　　“仇人？呵呵……完全没有吧？”
　　“是没有，你只有……对对，就你现在这表情，这笑，皮笑肉不笑！谁看着，都会以为觉得欠了你几百万。叶遥，不就一段感情一个男人吗？你值得这么阴阳怪气的？”
　　叶遥自我检讨。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过了。”
　　“岂止是有点？根本，就是！”
　　“哦，那我下次看着他，争取笑成一朵儿花儿。”
　　“呵……我……简直对牛弹琴了。对了，你国庆真的要加班？”
　　“不加，打死都不加！坚决不向一切资本主义拖鞋，坚决打倒周扒皮！”
　　“哼……”
　　周语一副鄙视态度。
　　叶遥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话唱歌了。周语不动稳如泰山，叶遥只好踩着拖鞋走过去，还没接，光看见来电，她蹙紧了眉头。
　　“妈妈……”
　　“在家？”
　　“嗯。”
　　“吃过晚饭没有？”
　　“嗯，吃过了。”
　　“在公司吃的？”
　　“嗯，在公司吃的。”
　　周语朝叶遥努努嘴，并作出一个“你妈妈”的口型。
　　叶遥朝她点点头。
　　“明天有空吗？”
　　“有事情，妈妈？”
　　“你姐姐和姐夫回国了，你也回家来。”
　　“好，我下了班就过来。”
　　“好好收拾下自己，明天也有妈妈的一个研究生。”
　　叶遥握着电话，好半天才叹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