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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钟青哪里见过这阵势。
      这些年来,别说是哄女人,就连跟女性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但眼前这个女孩窘迫的样子偏又让他觉得可爱至极。
      他拿过后排的风衣缓缓盖在泣不成声的小人儿身上,这一回,动作轻到周皖浑然不觉。
      他看着副驾驶轻叹了口气,踩下油门重又上路。
      二十分钟的车程,周皖生生哭了一路。
      望岳府内。
      他停下车,身旁的小人依旧梨花带雨。
      他迈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隔着风衣将周皖裹起,抱在怀里,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许是哭的太过投入,周皖并未挣扎,只是在他怀里抽泣,蜷起的身体时不时得发抖。
      到了家门口。他轻唤怀里的女孩:“周皖,先下来站会行不行,我输下指纹。”
      周皖哭得有些神志不清,只把这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当成了父亲,反倒从男人的胸口抽出手臂,紧紧环住他的后颈。
      钟青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嗔笑:“那你抓紧了。”
      随后曲起长腿,一手环住她细软的腰身,一手握住门柄,按下指纹。
      屋内。男人将女孩放入沙发,缓缓得掰开绕着他脖颈的手。
      只刚一松手,她又促得环住他的腰腹,嘴里含糊不清得抽噎:“爸…爸…爸爸,皖…皖皖好想你,真的好想…好…好想…好想你,你不要…不要走了,好不好”
      女孩的身体贴的过于紧密,纵然心有怜惜,但到底还是个男人,软香的身体紧贴着自己的下腹,他只觉得浑身燥热,无可奈何得哑着嗓子哄她:“乖,我不走。”
      他强忍着欲望一下下得轻拍她肩背,安抚了好一会。
      周皖哭得实在有些累了,头靠着他坚硬的腹肌,手臂渐渐垂落,一时没有了声响,只剩下肩膀轻轻耸动着。
      男人扶起她的脑袋轻放在抱枕上,遂冲进浴室。待冷水从头顶灌下,长吐了口浊气。
      洗完澡,他换上黑色居家服从浴室走出来。
      周皖已经恢复神智,盘腿坐在沙发上,两眼通红,鼻尖湿润,怀里抱着靠枕,下巴抵在枕边,活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他从卧室拿出一件纯白色的衬衫,放到她身侧。
      “新的,先将就穿下。”
      周皖呆滞得看着他,两手揪起裹在身上的宽大风衣,往上挪了挪,整个人钻进外衣里,只露出个脑袋。
      “我能穿这件吗?”
      “这件我穿过了。”
      “可是上面有爸爸的味道。”
      男人被噎了一下,一时不知说些什么。片刻后,问道“要不要洗个澡?”
      周皖摇摇头,脸上泪痕未干,挂在人中的鼻涕因外力甩到了风衣上,她看着衣服上的白丝,尚未褪去红肿的双眼再次泛起薄雾。
      钟青着实是怕刚才的场面重演,忙是安慰:“没事,这件风衣你穿走就好,就当是抵了你的裙子。”
      话毕,拿起桌上的湿巾弯腰帮她擦拭滴在衣服上的眼泪鼻涕。
      “我自己来就好。”周皖声若蚊蝇,低着头不敢看他。
      “头都快掉地上了,别埋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刚也没少往我身上蹭。”他弯着唇角,用手背托起她的额头。
      大概是听到了她胃里发出的咕噜声,抬头问:“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想回学校。”
      “吃过饭送你回去。”男人不由分说,遂又重复:“想吃什么?”
      “我从不吃别人做的饭。”
      钟青指了指另一头的开放式厨房:“那你自己来。”
      “我不会。”
      “所以你是喝露水长大的吗?”他眯着笑眼看她。
      “我只吃密封包装的食物。”周皖轻描淡写得补充:“我有强迫症,总觉得有人要害我。吃了别人做的饭菜之后,会止不住得回想食物有没有问题。任何一点细枝末节的东西,都会让我惊恐发作。我控制不了,所以宁可不吃。”
      钟青大学里看过一本关于犯罪心理的书,书上说一个人的心理障碍或多或少都跟童年经历有关。他联想起周皖儿时的遭遇,便多少猜出了个大概。
      “小时候在福利院过得不好吗?”他说出这句话后便生了悔意,可奈何女孩已经听了进去。
      “你调查我?”
      “没有,只是偶然看到了一篇报道。照片上的女孩和你长得很像。”
      周皖愣了愣,没再说话。
      “我去楼下便利店买点零食。你别乱跑,在家等我。”
      钟青回到家时没有看到周皖。
      他两手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站在玄关,望着沙发上的褶皱,目光里是止不住的落寞。
      在他一路小跑着去给女孩买零食时,心里竟生出了一种不知所谓的幸福感。
      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一个人,加上平日里有健身的习惯,在饮食上总是清淡的简餐。突得今天家里多了个小人儿等着自己投喂,空荡的房里也生出了牵绊。
      男人从居家服的口袋里掏出裹着塑料膜的三明治,自嘲地笑了笑。
      他怕周皖空腹吃零食对胃不好,特地跑到街对面的面包店买了个带塑料膜包装的三明治带到便利店加热,一路上又怕风把它吹冷,就放进口袋拿手捂着。
      此刻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他把袋子随地一扔,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下层拿出鸡胸肉,放在热水里解冻。
      浴室里传来一阵水流声,周皖推开磨砂玻璃门走出来,对着直勾勾盯着她的男人,尴尬得笑了笑:“我借用下厕所,不用这么盯着我看吧…”
      “我以为你走了。”
      “emmm,谁会跟吃的过不去。唯有零食不可辜负。” 刚洗完脸的女孩,额头上的胎发沾在脸颊上,再加上被男人的眼神盯得面红,看上去娇嗔得不得了。
      钟青放下手里的厨具,走到门边上,拾起刚才被他随手扔下的塑料袋,指腹触了触三明治,好在还是温的。
      “喏,先吃个热的垫垫胃。”
      周皖接过三明治,检查了下包装后,撕开薄膜,咬了一大口,竟一时咽不下去,艰难地咀嚼着。
      “慢点吃,把自己噎死,我这就成凶宅了。”
      周皖鼓着嘴,朝他做了个鬼脸。
      “牛奶要不要加热?”
      “我不喝牛奶,有酸奶吗?”
      男人从袋子里拿出两瓶酸奶,放到温水里浸泡。
      周皖见状忙跑过去把两瓶酸奶从水里拎出来,假装责备得说“你这是滥杀无辜,这里面有几亿条小生命,还好我解救及时。”
      钟青前掌扶额,又好气又好笑:“空腹喝冷饮对胃不好,放心是温水,杀不死活菌的。”
      “酸奶热了就不好喝了。”女孩说着打开其中一瓶,仰头正打算喝。忽地想到什么,放下手中的瓶子,拿起另一瓶未开封的酸奶,手指摸了一圈盖子的封口处,又将瓶子倒了倒,确认是密封的后,拧开盖子,大口得嘬起来。
      这些细小的动作他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她究竟在福利院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这么小心翼翼,对人充满戒心。
      周皖抬手抹了抹沾在上唇的酸奶,又问:“有薯片吗?”
      “都在袋子里,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买了很多。”
      周皖接过塑料袋,坐在沙发上吃起了薯片,抬头看了一眼吃着鸡胸肉和水煮菜的男人问:“钟警官,你平时就吃这些吗?”
      “总要给自己留点肌肉对抗坏人不是?”
      用完餐,钟青坐在桌边,看向另一角的女孩。
      周皖正窝在沙发上吮着手指,嘴角还沾着薯片碎末,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外国影片《怦然心动》。
      深秋的太阳像橘红色的暖灯,透过窗户落在屋内。一切看上去有些温馨得不太真实。
      许是感受到男人炽热的目光,周皖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我能不能在这借住一晚?”
      他闻言,有些错愕得避开她的眼神,心里想着刚刚还闹着要回学校,现在几包零食就给收服了?

      这些年来他是不情愿回家的。
      平时在局里总是留到最后才走,同事们只当他是敬业。
      只有他自己知道,夜里一个人面对偌大的房间,回忆就会翻江倒海将他淹没。
      期间也有不少同事提出过要到他家来拜访,他只觉得她们吵闹,通通拒绝了。
      但周皖是不同的,打从第一眼起就是。
      人们往往把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称作喜欢。
      他从未喜欢过人。
      周皖的出现,于他而言,是一个即将溺毙的人,看到了一块浮木,就像是出于求生本能,毫无道理得,他想抓紧她。
      女孩的请求让他心潮澎湃,眼底尽是藏不住的欢喜。
      但他嘴上仍是克制地说:“随你。”
      周皖全当他是同意了,便又继续翻着袋里的零食,吃得津津有味。
      两人各占房间一角,周皖无所事事得看着电影。
      一部放映结束,她随机换了个频道。
      好吧,又是电影。
      《这个杀手不太冷》,她看过不下数十遍。
      熟悉的台词再次响起“Is life always this hard,or is it just when you’re a kid?”
      她抢先答道:“Always like this.”
      剧情已经牢记于心,周皖还是免不了被骗去两行泪。
      她擤完鼻涕,还不忘低骂:“太他妈好哭了。”
      画风奇特。

      另一头的钟青正为最近的案子劳神。
      名牌大学内一名教授离奇死亡的新闻已经上了本地电视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上级也是特别关注这个案子,下令彻查真凶,还全校师生和关注案情的群众一个真相。
      而他作为重案组的一把手,自然是被委派为该案的负责人。只是这些天来,案子毫无进展,组里个个忙得焦头烂额。
      托周皖的福偷得了半日闲,现在仍得继续投入工作。
      他将案发现场照一一贴在白板上,开始翻阅档案。
      学生口供足足有三枚硬币厚。他提起钢笔,笔尖沿着文字划过,看到与死者有密切接触的人时,就在便签上摘录。
      天色渐暗,终是看完了大半。男人手扶着后颈,将整理出来的便签贴在板上。仰了仰头,便又接着翻看笔录。
      “有个叫周皖的研一女生,是保研上来的,据说当时是秦教授特地向院方讨的人。”
      “秦导之前从来没有破格录用过学生,当时这件事在学院里还引起了很多学生的不满。”
      “周皖虽说大学四年成绩优秀,但绩点分也只刚好够竞争保研名额。她既没有担任学生会职务,又没有参加过校外的竞赛,却被学科领头人指定要了去,实在是没什么道理。”
      “当时学院里流言四起,总之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难听话。”
      “她没有澄清。同学们便当她是默认了。”
      翻到末页,钟青看着口述,笔尖在第一行的名字上停顿。
      他抬眼看向客厅。
      周皖圆润小巧的脑袋枕在手臂上,头发糊了一脸,柔软的发丝随着鼻息起落,酣睡得如同婴儿。
      对饮食如此防备,却能在一个生人家里睡得这么熟。
      莫非是吃准了他是个警察,断定不敢对她有什么非分之举?
      钢笔上的墨水晕染开来,渗透了纸张,笔尖穿过女孩的名字砸在木质书桌上,竟在桌面凿出个小洞。
      钟青收回目光,提笔在纸上的破洞旁画了个大写的“I”,又在空白处写下了“V7”。
      他放下笔,抽走末页,锁进抽屉。
      “咣当!”客厅传来响声。
      “嗯唔———”
      男人抬眼看向沙发。
      周皖一条腿挂在沙发缘,上半身俯趴在地板上,身上仍是裹着他的黑色风衣。
      她眯着睡眼,缓缓撑起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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