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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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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临近中午给她打电话。
周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改天去拜拜你同事。”
钟青不明所以但还是好声好气得跟她道歉:“他这人嘴碎,拦都拦不住。昨天的事,实在对不起。”
“他嘴是开过光吧。”
见另一头不说话,她又接着调侃:“我下礼拜有考试,让他帮我说句‘考前喝咖啡能拿满分’可以吗?”
他回想昨天车上沈承卓说的话,这才意识到她身体不适的原因,嘴边噙笑:“你现在还好吗?”
“好得很,谢谢警察叔叔关心,百忙之中抽空问候。嘶…”
小腹突然一下钻疼,她倒吸了口凉气,把手机从耳侧别开。
他知道她是在说反话,也听到了她紧跟着的一声闷哼。
“有酒精吗?”
另一头低沉的男声传来,周皖把手机按成免提,两手捂住肚子。
“你说什么?”
“我问你有酒精吗?”
“没有。要这个做什…”
周皖话没说完另一头就挂断了电话。
“有病吧,神经兮兮。”她暗搓搓对着手机骂了句。
下午周皖收到电话的时候正趴在图书馆学习,她一手扶着热水袋一手握着笔,听到手机震动有气无力得捞起,一看又是那个男人,索性直接扔在一边。
手机没安静多久,又开始震动起来,她处在生理期本就烦躁再加上此时难受得要命,忍耐不住情绪,跑到厕所接起电话朝他大吼:“你有事不能一次说清楚吗?”
“你到校门口来一趟。”
“你有病吧。”
“我给你买了点东西,出来拿一下。”
“我现在不方便,要么你给我送进来,要么你请回。”
“你们学校有门禁。”
“拜托你不是警察吗,你跟门卫招呼一声不就行了?”
“这是私事。”
周皖翻了个白眼正想挂断电话,又传来了男人安抚的嗓音。
“听话,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
她吐了口长气,耐不住这人的倔,弓着腰艰难得走去学校大门。
现在已是入冬,天气干冷,周皖披着一件摇粒绒,颜色暗沉,加上这老旧的材质,看上去土里土气的,好在她皮肤极白,倒也显出了一种复古的美感。她本就长相娇柔,现在虚弱的样子更是让人有怜惜的冲动,路过的男同学纷纷忍不住朝她看过去。
钟青远远就看到她拖着步子走过来,等近了,才看清她额头汗涔涔,看来是真的不好受。
周皖走到大门隔着栏杆伸出手,见他不把袋子递给自己,又不耐烦得勾了勾指尖。
他好脾气得对她说:“你出来一下。”
“你麻烦不麻烦,直接递给我不就行了?磨磨唧唧。”
从前都是他嫌别人慢手慢脚,何时被人喊过磨叽,但看在她身体不适的份上也没跟她辩,依旧是好声好气得哄着:“乖,再走两步。”
她哼了下,出了校门,站在他正面仰头直视:“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盒酒精棉,把包装拆开,用镊子夹起一团塞在她耳朵里。
周皖被酒精刺激到,耳朵拔凉,小声呼着:“你发什么神经?”
“缓解疼痛的,你先试试有没有用。”
他又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布洛芬:“如果还是不舒服就吃药,别硬抗着。”
周皖被他这么一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接过袋子眼睛往一旁飘:“内个,谢谢哈。”
她朝他挥了挥手,转过身刷卡进校门,身后牛仔裤腿间几点红衬了出来,慢慢从边缘延开。
钟青疾步抓住她手腕,脱下大衣披在她肩上。
她被他惊了一下,客气地说:“不用,我不冷。”
“穿着吧。”
“真不用。”
说着她去扯身上的衣服,男人没办法只好俯下身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周皖翻下衣服的手僵了僵,低头说了声谢谢,两腿僵硬地往前迈,她不到一七零的个子哪里撑的起男士长款大衣,一小截拖在地上,她移着碎步,像极了一只小企鹅。
钟青回去后晾了沈承卓一个礼拜,沈承卓不懂自己到底哪里又惹到他了,道了一回歉没效果,也硬起了脾气不去睬他。
两个人一整周除了工作的事没有任何交流,直到沈承卓屁颠屁颠得跑过去找他:“秦正恕的家属从国外回来办死亡手续,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他头也不抬:“不说就给我滚。”
“秦正恕有个女儿。”
钟青用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瞥他。
沈承卓接着说:“他女儿视力很差,一只眼睛好像看不见。我们让她签字的时候,她手来回摸了好几下才抓到笔。”
“人还在吗?”
“她妈妈还在。”
钟青跟秦正恕前妻聊了会,母亲不愿过多透露,他套来套去也只大致了解到他们女儿小时候做过角膜移植,手术不太成功。
妇人离开前他像是想起来什么,叫住她问:“她什么时候动的手术?”
“零三年。”
又是零三年,秦正恕也是零三年辞职隐退。
“在哪个医院?”
“慈铭。”
他独自前往慈铭医院,查询完诊疗记录,找到了秦正恕女儿的主治医生陈扬。
“你还记得03年接诊的眼疾患者秦子茵吗?”
“是那个做角膜移植的小姑娘,我记得。”
“在那段期间见过她父亲吗?”
“刚住院的时候见过,后来一直是她妈妈在照顾。”
“角膜移植不顺利?”
“对,说实话,我那时也已经是做了十多年临床了,院里的角膜移植一直是我在做,这还是头一回出现排异反应,本身这个手术排异率极低,小姑娘运气是真不好。”
“她的角膜来源您知道吗?”
“他们按正规程序申请的。不过也不全是,本来轮到这台手术的是我另一个患者,但后来原院长把这个女孩提到了前头。你知道的,那个时候遗体捐献意识差,愿意捐角膜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好不容易等来了一副,就被有门道的人半路劫走了。”
陈扬两手扶住额头,叹了口气:“我那时只是个眼科主任,上级指定下来,没办法,只能给她开后门。”
“之前的院长还能联系上吗?”
“他后来全家移民到国外,失去联络十多年了。”
钟青从医院出来在网上找到了前院长的信息,他立刻给沈承卓打电话。
“钟大侦探,终于肯理我了?”另一头带着哈欠声吊儿郎当地说。
“帮我查个人。”
听出他声音严肃,沈承卓也端正了起来:“每次这种麻烦活儿都留给我,行吧,你说。”
“慈铭医院前院长朱明伟,查下他有没有受贿记录。还有零三年的时候慈铭发生过的所有案子,大大小小都帮我找出来。”
钟青回到局里,沈承卓就搬着一叠卷宗在他面前“嗵”得砸下。
“朱明伟没有案底,但早些年医生收个红包什么的是常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警方也介入不了。这些是零三年慈铭医院里头发生过的案子,您慢慢审,小的先退下了。”沈承卓小步得往后退着。
“坐下,一起。”
两个人查了一下午的案卷,沈承卓时不时打岔一句:“又是医闹,靠,因为护士扎了两针就打了人一拳头?搞什么啊,没事就给警察添麻烦。”
钟青抬头瞪了他一眼,沈承卓老实得闭上嘴。
“咝,这人我好像有点印象。”才过十分钟,他又按耐不住,拍打着后脑,眼珠子左右转。
他手掌压住桌子:“我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你之前叫我查的问他死后怎么处理的那个。”
他有些语无伦次,直接把本子拿到他面前:“看看看,就这个人,周泽志,你之前叫我查过的。”
钟青锁住眉头,接过卷子翻阅。
大致内容是周泽志醒来时发现与一具尸体同被关在医院监控室里面,死者头部有三处重伤,后脑处为致命伤,周泽志的手部皮肤有大量的木屑,与死者周围散落了一地的木头渣一致,周围有一把变形的木椅被认为是凶器,经取证椅背上留有周泽志和死者的指纹。
显然,这些证据足以使他成为重大嫌疑人被拘留。
钟青想起之前答应过周皖的事,把本子递回给沈承卓。余光之中,他看到了被拇指遮住的最底下家属栏里妻子的署名:万薇薇。
同时发生在2003年的这些事一下子交揉在一起,打成一团死结,而这个结似乎包裹着十八年后这场命案的真相。
周泽志、万薇薇、秦子茵、秦正恕,以及前院长朱明伟,这些名字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他忽然感到害怕,当这些交缠的丝被抽离,会不会牵引出那个人的名字。如果她就是网下的蜘蛛,自己又该如何亲手将她捻碎。
他强行抑住心底的震颤,继续翻阅剩余的卷宗。
或许根本只是一场巧合罢了。
晚上回到家,他又拨通了那个电话。
这是今天打给她的第三个电话,跟前两个不同的是,这次他心里没了底。
“喂,你还有什么事吗?” 柔软的女声响起。
“没什么,明天能跟你吃个饭吗?”
“你忘了,我不吃别人做的东西。”
“来我家,你看着我做。”
“呃,也行,反正还要还你衣服。那明天你到校门口来接我下。”
“好。”
“没事的话我挂了。”
“你…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