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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杨昭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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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平最恨风流成性却不负责任的男人,但是当这种事情发生在我头上的时候,我竟然也有一点不想负责。
不是一点,是非常。
我一点也不想要孩子,或者说我一点也不想要一个家庭,我对自己人生结局的安排就是孤独终老。
如果是我怀了这个孩子,那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将它拿掉,因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不想让一个意外毁掉我后半生的自由,更何况我绝不会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然而现在怀孕的不是我,那不是我的身体,我没有选择和支配的权利。
我不能做连我自己都看不起的事情。
我好忧愁,我要当妈了,我的少女时代结束了。
佟风郁亲自来接的我,短短两个月不见,小白兔真的变成了小白兔,满头青丝华化作霜雪,人也消瘦了,脸颊上一点肉也没有,芳华依旧,却憔悴了许多,更添一种脆弱易碎的美。
我被吓了一跳,甚至不大敢走过去。
他却对着我笑:“昭昭,快过来。”
我走过去,牵住他伸出来的手。那只手很瘦,握在手里就像是一把冰凉的白骨。
我有一点愧疚,很小声地说:“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受苦了。”
我记得母亲怀杨宗宝的时候,吃不下饭、浑身无力,还总是吐,整个人都瘦得皮包骨,只有肚子大得吓人,那时候我就暗暗发誓,打死我我也不会生小孩儿。
他看着我半天没说话,眼眶却渐渐红了,我看得出他很委屈也很难过,但他还是笑着:“没事的,我一点也不苦,昭昭能回来我就很开心了。”
我把他抱回马车上,发现他更轻了,简直像一片羽毛。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没有好好吃饭喝药吗?”
“山庄里的厨子做饭太难吃,想吃昭昭做的麻辣兔丁。”他眨眨湿漉漉的眼睛,鼻头也有些微红,更像一只小白兔了,“我们明天就去捉兔子好不好?”
你往他腰后垫了个软枕,让他坐得舒服一些:“捉什么兔子,那都是我以前捉弄你的,你还真傻乎乎地在草丛里趴这么久!还有,你喝药吃不了辣,以后都不许吃了。”
佟风郁小心翼翼地往我这里挪了一点,像是试探一般向我倾斜了一点,见我没有反应,才呼出一口气,把脑袋靠在我肩上:“都听昭昭的。”
他披散的长发倾泻下来,洒了我满身,像是下了一场初雪,有几缕落到指尖,竟然真带着一股冰凉的感觉。
我边和他说话边手指卷着他的头发玩,卷着卷着,手指就有了它自己的想法,猛地揪了一下。
说实话,这真不能怪我,有时候我也管不住自己的手,看到路边的花花草草就忍不住去揪一揪,更何况小白兔的头发摸起来这么舒服。
除了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我纳闷:“你不疼吗?”
他一副怎么欺负都不会生气的样子:“没关系,不是很疼。”
“你这样不好。”我缩回还蠢蠢欲动的爪子,“我有时候做事不大有分寸,会伤到你,你难受了、不舒服了要同我说我才会知道。”
作为一个报复心极强的人,路边的狗咬了我一口我都想咬回去,所以我挺讨厌他这种软趴趴的,受了欺负还忍着的性格。
他笑眯眯的,显然没有听进去:“知道啦。”
在我的生存法则里,他这样的傻兔子,只有被吃掉的份儿。一想到以后我就不得不把这只傻兔子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我就有点头疼,还有点紧张。
万一他生的还是只傻兔崽子怎么办?
一带二我带不动啊!
于是我决定从教育方面入手,培养一个有着狐狸的狡猾、狮子的凶猛和狼的野心的优秀接班人。
请教了一些育儿专家,我开始对小兔崽子进行胎教。
第一天晚上,我趴在佟风郁的肚子边上,讲了《白雪公主》的故事。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什么道理呢?”
佟风郁:“真爱的力量可以超越生死。”
我:“错!错得离谱!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杀人的时候必须要确认对方死透了才行,实在无法确认,有条件一定要补两刀,要是皇后懂得这个道理,还有白雪公主什么事儿?”
佟风郁:“……”
第二天晚上,是《赵氏孤儿》
“这个故事又告诉我们一个什么道理呢?”
佟风郁:“这个故事涉及忠孝节义,现在和他讲,会不会有点太复杂?”
我:?
“你在说什么?这个故事多简单啊,就是告诉我们斩草要除根,学习曹孟德,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
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就是不要随随便便就做好事,像程婴,救了别人的孩子,害了自己的孩子,太傻缺!”
佟风郁:“……”
……
我坐到床边,还没开始讲,就被佟风郁抱住,我不敢用力,只能顺着他的力道躺到他边上。
我瞪他:“你干嘛?”
他埋怨道:“你能不能讲些温馨欢乐一点的故事,别孩子还没出生就被你培养成了反社会人格。”
我摇头:“不行,要有危机意识,这个世界很危险的,万一他变成和你一样的傻兔子怎么办?”
他看着我:“傻兔子不好吗?”
小白兔从小被保护在柔软象牙塔里,我大概是他这辈子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坏人,他身上有一种别样的天真愚蠢,像是剔透易碎的琉璃,美丽纯粹却又脆弱不堪,无法否认,这样的特质让我着迷,却又让我厌恶。
他看到世界光明的那一面,我却看到黑暗的那一面。
我嫉妒他。
“一点都不好,被人炖了吃还担心自己的肉是不是太老会不会塞到别人的牙缝……唔!”
我正对他进行思想教育,他却猝不及防地吻了上来,动作轻柔缱绻,没有太深的触碰,只是安抚一般的贴碰、轻擦和舔舐,却让我渐渐安定下来。
他放开我,微微喘着气,让我的唇齿和鼻腔间弥漫着他身上清冽的竹香。
“昭昭,你不要紧张,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也不会有人伤害我们的孩子。”
我很想哭,但说出来的话却是硬邦邦的:“就凭你?你能保证自己不被人欺负我就谢天谢地了。”
他无奈地叹气,抱住我,下巴搁在我头顶上,胸膛贴在我额头,心跳缓慢而沉稳:“昭昭,在你眼里我到底是多没有用的一个人?我虽然体弱多病不良于行,但武林中人见了我,哪个不夸一句神机妙算,连你们教主都屡次败在我手下,我怎么可能会是任人欺侮的小白兔?”
我捞起他的一缕头发,狠揪了一下,力道很大,一下子拽下了五六根银丝。
他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把手里的头发举到他面前:“你看,你头发都被我揪下来了居然还不和我生气,这不是任人欺侮又是什么?”
头上传来一阵轻笑:“我只对昭昭这样,别人若敢揪我的头发,我非得把他剃成秃头。”
“昭昭想怎么欺负我都行,揪我的头发又算得了什么,更过分的都可以……”
我:“什么更过分的?霸占你的家产?真的可以吗?”
疯狂心动。
“昭昭,你好可爱。”
他的气息有些不稳,体温也有点高。
“你是不是又发烧了?”我伸出手,想碰他的额头,却被他半道截住,放在唇边吻了一下:“霸占家产算得了什么,霸占我都可以……”
他面如春霞,眼角微微泛红,像是开了两朵桃花,眼里水雾朦胧,一副任君/采撷的可口表情。
“昭昭……”
他低头,又吻下来,我凭着坚强的理智躲了一躲:“不行,你还怀着孩子。”
“没关系的,我们小心一点,不会伤到他。”他不管不顾地落下一个个吻,“昭昭,我好难受,你抱抱我,好不好?”
美色当前,完全拒绝不了。
这一次我不敢像上次那样可劲儿折腾他了,所有动作都放得很轻,但他还是不住地轻/颤和哭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随时要呼吸不上来晕过去一般。
我不敢动了,他费力地睁眼,睫上还沾着泪珠:“怎么了?”
“你是不是很疼啊,要不算了吧。”
他拉住我,红着脸说:“不要走,我舒服才会这样。”
我将信将疑。
他催我:“昭昭,快一点,我受不了了……”
因为他那身皮肉娇贵到稍稍用点力就会留下淤青,我一点力气也不敢用,就是这样感天动地的服务态度,他最后还很不满意,幽怨地看着我。
男人心,海底针!
我准备起来叫人清理床铺,他却又贴上来:“我都没尽兴,方才那次不作数,再来一次。”
我义正严辞地拒绝:“不行,你还怀着孩子。”
他生气了:“孩子孩子,又是孩子,你只关心这个孩子,根本不关心我!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是不是就永远躲着我了?”
我眼神乱飘:“明天早饭你想喝甜豆浆还是咸豆浆?”
他眼里的火越烧越旺,眼见着就要爆炸了,却突然泄了气,艰难地把身子翻过去,背对我。
“甜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