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闻涧

4、寒假

　　转眼到了寒假，奚逢有了更多闲暇时间。

　　高二的寒假其实已经有点紧张起来，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卷唰唰往下发，能叠成厚厚一沓。

　　奚逢向福利院打了申请，每周一到周五带着小颜之睦去市图书馆，晚上把人送回去。到了周末，他还是像平时一样在福利院照顾其他孩子们，做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颜之睦很喜欢图书馆。

　　奚逢在桌边刷作业卷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迈着小短腿往书架里钻，常常奚逢刷完题来找他，都能看到他盘腿坐在地上，翻看天文学的书籍。

　　奚逢尝试过把他拉到桌边坐着看书，没能成功。因为颜之睦往往翻着翻着就没了坐相，歪歪扭扭地靠在他身上，姿势跟坐在地上一模一样。

　　奚逢好气又好笑，干脆随他去了。

　　奚逢有好几个同班同学也总来市图书馆自习，倘若几个人碰上，就常常围成一桌坐。

　　女孩子们喜欢逗颜之睦，觉得他小小软软的一团很可爱。

　　然而颜之睦不喜欢除了奚逢以外的人逗他，每次都很不给面子地扭开头，表情相当高冷。

　　颜之睦不开心的时候，只有奚逢能哄好，有了几次前车之鉴，奚逢都快怕了同班女生遇到颜之睦，只好尽量和男同学坐在一起。

　　就算这样，颜之睦也不肯安分。

　　如果有认识的人坐在身边，颜之睦就不大往书架里跑，一定要亦步亦趋地黏着他。

　　奚逢一边做卷子一边还要哄孩子，忙得不可开交。同班的男孩坐在对面看热闹，冷不丁被颜之睦漆黑的眼珠一盯，差点掉了笔。

　　“阿逢，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先天性聋哑的天才弟弟啊？”男孩半开玩笑地朝颜之睦抬了抬下巴。

　　奚逢头疼不已，很想让他闭嘴，颜之睦已经从椅子上跳下来，噌噌噌跑到对面，爬到男孩旁边。

　　男孩不明所以，任由他靠近。颜之睦盯着他的作业看了一阵，伸出白白嫩嫩的手指，点在其中一道题的选项上。

　　是被男孩划掉的错误选项。

　　男孩愣了愣，低头与他对视，只见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眼神并不像是在向他询问正确答案，而是“我觉得应该选这个”。

　　男孩满脸狐疑地把习题册翻到最后核对答案，一秒钟后表情整个裂开了，“卧槽？”

　　奚逢都快习惯了，面无表情地捡起自己的笔，继续埋头刷题。

　　男孩压着声音，但明显没掩藏住激动的情绪，“我的天，他要不是个聋哑儿，那得多厉害？”

　　奚逢用笔杆敲了敲他面前的习题册，一脸习以为常的麻木，“他现在已经够厉害了。”

　　颜之睦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疑惑地转过头。

　　奚逢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比了个手势。

　　——他夸你。

　　颜之睦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模样，眼巴巴地看着他。

　　——小奚哥哥，你夸不夸我？

　　奚逢没忍住笑了，嘴角怎么都绷不直。

　　——夸，我们家小颜最厉害。

　　晚上送颜之睦回福利院之前，奚逢会带他去吃个饭，挑很便宜的小馆子，吃很便宜的东西。

　　吃完饭，他们就在大街上散步，看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然后夜幕被繁星惊醒。

　　颜之睦喜欢看星星，时常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

　　奚逢把他的围巾裹好，抱着他放到自己肩头坐下，陪他一起看无边无际的浩瀚星空。

　　除夕那天，奚逢照例来到福利院。

　　一年之中难得有新衣服穿的小朋友们都很兴奋，一张张小脸红扑扑的。

　　奚逢在厨房里帮福利院的阿姨们准备年夜饭，颜之睦就跟在他身后绊脚，他每次转身都要小心再小心，以免不当心踩到颜之睦。

　　——去院子里等我，好不好？

　　接连撞了颜之睦两回，奚逢只好跟他打商量。

　　颜之睦很固执地摇摇头，软乎乎的小脸上神色严肃。

　　阿姨在旁边笑着打趣，“小颜只跟小奚要好呀。”

　　奚逢无奈地笑笑，从口袋里摸了一颗水果糖，三两下撕开包装。

　　——张嘴。

　　颜之睦乖乖地啊，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小仓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