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赌约》小狐狸的麦田

77、无人倾听

　　苍蓝色的天空，苍蓝色的风。

　　=====德里克城堡，书房=====

　　维克多优雅地放下一杯茶，杯子上有精致花纹，描绘着玫瑰花。
　　“神父，好久不见。”莉迪亚笑道。
　　“不是为了菲菲的事情找我吧？”托马斯神父说，相当直接。
　　“是的，是为了瑞恩先生的事情找你来。”莉迪亚说。
　　听到这个名字的神父瑟缩了一下，毕竟神父也是头一次面对连环杀人犯。
　　“没关系，瑞恩已经消失了。”莉迪亚笑道，“你以后恐怕再也不会见到他。”——或者见到他也认不出来，她在心里补充一句。
　　“这样就好……”神父的紧张稍稍缓解。
　　维克多回到书桌前继续写文件，布莱克……和斯图尔特躲在一个房间里，还有菲菲。
　　“不过我希望你能保密，知道的一切全部忘记。”莉迪亚说。
　　“为什么？”
　　“因为一些不可解释的原因，可能会让你有生命危险，神父。”
　　“是说那些死者？”神父想了想，问道。
　　瑞恩那些杀人之后处理的尸体——没有几具是被发现的，不得不说这位连环杀手真的很有天分，他也许该去当职业杀手。
　　“是的。”莉迪亚说，“我们以后会放出风声让人发现他们，希望你保持沉默。”
　　神父其实也知道，瑞恩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
　　“那么……瑞恩骑士现在呢？”
　　“生死不明。”莉迪亚回答，这是大实话，除非他以新名字写信回来。
　　“我知道了。”神父点点头。
　　瑞恩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连斯图尔特都在他悄然离去之后发誓保守秘密——所有知情人为此发誓。
　　那个行事诡异难以追踪的杀人犯就此隐没于人群之中，除非他故意暴露自己，否则极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发现——这个时代就是如此，没人真正关心你身边的人是谁。
　　“神父，还有一件事。”莉迪亚说道：“我想问你……有没有办法阻止教会让艾尔莎小姐再婚？”
　　利奥前两天写信来，他还不知道瑞恩这边的情况，但也没要求生活费以外的金钱，倒是问了艾尔莎的改嫁。
　　托马斯神父想了想，他的蓝眼睛与莉迪亚一样，很漂亮。
　　“教会里很容易打发的。”他认真地说，语气听起来真的在苦恼，莉迪亚不禁要为神父认真的个性而叹气……斯图尔特大概也是这种感觉。
　　“我想……艾尔莎小姐有一个情人，或者有一个孩子会好些。”
　　神父说到这里时有点羞愧：“莉迪亚小姐……有不少寡妇在这种情况下是被教会排除的。”
　　莉迪亚听着，然后问：“如果用金钱来收买呢？”
　　“那要花费很大一笔，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需要的金钱便越来越多。”
　　莉迪亚皱了皱眉：“维克多。”
　　“什么事？”管家从那山一样的文件中抬起头来。
　　“我有不好的预感。”莉迪亚不自觉的露出苦恼的表情。
　　“关于利奥少爷？”维克多想的显然也是同一件事。
　　“是的。”
　　维克多也皱起眉：“确切地说，我也有同样预感。”
　　“利奥少爷怎么了？”神父关心地问。
　　“他可能做出对德里克家族不利的事情来。”管家速答。
　　“喔……”神父不知道说什么好。
　　莉迪亚也不知道说什么，贸然提起斯图尔特的事情大概不妥……她可没有在别人恋爱中当红娘的经验，恋爱似乎比连环杀人犯难搞得多——有点棘手。
　　“布莱克先生呢？”神父环顾书房，只有莉迪亚与维克多在。
　　“照顾菲菲，他现在几乎就是菲菲的父亲。”莉迪亚笑道。
　　“主保佑他。”神父微笑。

　　适时的沉默。
　　维克多抬起头看了一眼，便重新低下头去写东西。
　　莉迪亚与神父端着自己的杯子，书房被静谧的氛围环绕——就像在那小小的，黑暗的忏悔室。
　　“神父，”莉迪亚放下杯子，轻声说道：“你看起来不开心。”
　　神父露出一个苦笑：“……那么明显吗？”
　　“原因是什么？”
　　“啊……我想我不大方便说。”
　　“……斯图尔特？”莉迪亚试探。
　　“……”神父沉默了几秒钟，“……他失踪了，爱丽丝很担心，近期她就要分娩了。”
　　“希望她平安生产。”莉迪亚说，“是的，斯图尔特失踪了。”
　　“莉迪亚小姐有他的线索吗？”神父有些犹豫地问。
　　“没有，”速答，莉迪亚为自己说谎的水准而感慨，“瑞恩来过又走了，而他只带给我一个令人紧张的消息。”
　　“什么？”
　　“他说……在我去参加那个舞会的五天后……”那个时间正是莉迪亚他们布置完机关，斯图尔特顺利离开的日子，“斯图尔特失踪了。”
　　事实上那个点子是维克多和莉迪亚共同想的，让斯图尔特向夫人报告有人混进组织总比后来再发现好些，尽管可能会招致有内线的怀疑——之后夫人肯定会生气，而派那个报告的人去查——这是很平常的举动，而斯图尔特可以向夫人暗示他有一些线索需要离开庄园调查，这就得到了出门许可。
　　只要出了那个庄园门，就再也不会回来。
　　这个点子告诉斯图尔特时他还怀疑地问是否可行，实践证明这绝对有效，在这种令人放松警惕的状况下不知不觉地消失——在之后夫人也没有办法好好追查——如果斯图尔特把秘密泄露出去，那就糟糕了。
　　斯图尔特有一个王牌——“韦伯家的斯图尔特”，他的背景足以保护他。
　　“我还以为他去了你那里。”莉迪亚说。
　　“没有……”神父显得很沮丧，“爱丽丝会担心的……”
　　莉迪亚没有再说什么，看着神父明明在担忧着却还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心情，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布莱克与斯图尔特在另一个房间里。
　　“你不去见他比较好。”骑士说，放任菲菲扯着娃娃的衣服。
　　“……我知道。”斯图尔特这段时间人间蒸发，对外界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
　　“莉迪亚恐怕在和神父解释葛洛希亚夫人那里是做什么的，这么长时间了。”布莱克故作轻松地笑笑，斯图尔特抬起头，那双总是充满喜悦的眼睛因悲伤而深黯。
　　“真的吗？”他问。
　　“神父迟早要知道的，他有权利知道你在远离他的时候做了什么。”布莱克说。
　　“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斯图尔特把脸埋在手掌里。
　　“我倒是不能判断你的选择正确与否，”骑士拍拍他的肩膀，那双肩微微颤抖着，“但我认为神父应该知道你为他受了多少苦。”
　　“那些不算什么，”斯图尔特快速地回答道，“那些根本不算什么。”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选择去葛洛希亚夫人那里？”布莱克皱了皱眉，“你恐怕一开始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吧？”
　　“我是不知道，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做管家的工作……”斯图尔特淡淡地说，“但是进去之后我就被软禁起来，随即被强迫做那些事情。”
　　“该死！”布莱克低声咒骂。
　　“我被困在那里，幸好瑞恩出手帮助我振作起来……他说如果觉得太痛苦而无法忍受，那就想一些快乐的事情。”
　　“你想到了什么？”
　　“……那些快乐的，美好的记忆。”斯图尔特发出一声呻吟，“我发现我不停地在想他，我根本克制不了。”
　　布莱克没有继续说下去，那么……是和瑞恩一样吗？
　　恐怕唯一不同的就是两人发泄痛苦的渠道不一样吧。
　　“那一次……”斯图尔特说，“我无法克制自己，就偷偷溜到了教堂里，我有侧门的钥匙。”
　　布莱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说那次半夜溜出去，还害得骑士以为他是凶手的那回。
　　“我去了，看到他被我吵醒……然后，我忍不住表达了我的心情。”
　　“托马斯用见鬼的表情看着我。”
　　斯图尔特悲哀地笑笑，“呐，我疯了是不是？”
　　“你只是太悲伤了。”布莱克轻轻抚摸他的脊背。
　　“之后我们就无法像以前一样见面了。”斯图尔特叹息，周身散发着哀伤的气息。
　　“零，或者是全部。”布莱克轻声说。
　　“什么？”斯图尔特困惑地问。
　　“我在做流浪骑士时，有一次和一个老酒鬼拼酒，我们两个人都喝醉了。”布莱克缓缓说道，“聊了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说到爱情，他说——”
　　“很多爱情是建立在美貌和情欲的基础上的，”骑士的声音平缓，似乎在安慰着另一个男人，“但也有很多感情，建立在灵魂的共鸣之上，这时彼此双方会付出自己的全部，只为了在一起时那种心灵的平和。”
　　斯图尔特安静地听着。
　　“但是要寻找这样的灵魂伴侣非常困难，很可能在你们彼此察觉之前，就被对方拒绝。”
　　布莱克笑得有点苦涩。
　　“用你的全部爱一个人的时候，要做好被他拒绝的准备，做好拥有彼此的全部……或者是什么都没有的准备。”
　　“……你说得对。”斯图尔特虚弱地笑笑，“你说得对，我应该这样想。”
　　“你只要用你的所有去爱那个人就可以了，如果真的被拒绝，你也应该祝他幸福。”
　　“你说得对，布莱克。”
　　“更何况，我觉得神父和你应该是一样的心情。”布莱克思考了一下，莉迪亚曾经告诉他们与神父忏悔的内容，“按我们的判断，神父一直是非常迷惘的，他大概需要被推一把，才能鼓足勇气前进。”
　　斯图尔特苦笑。
　　“今天莉迪亚会留神父下来住，你找机会与他见面吧。”布莱克说，“只要不弄出惹人注意的动静就可以了。”
　　“是的，我应该这样做。”斯图尔特点点头。
　　“主保佑你。”布莱克说了一句应当是神父说的话，斯图尔特微微笑了一下。
　　布莱克叹了口气，两人背后的窗户擦得一尘不染，外面是仿佛泼上颜料一般的，广阔的苍蓝天空。
　　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压抑，太多的人性深处的悲哀与沮丧。
　　彼此的心中明明已经接近天亮，感觉却仍是无边的黑暗。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在写的时候，常常将看到的句子或单词拿来用……不算抄袭吧（顶锅盖抖……）
之前的“复杂难解”与“指路之灯”也是来自于读到的东西喔，不过我都是只抄了标题（不敢抄内容啊抖）
本章的标题灵感来自于一篇同人的名字，觉得很赞，都是写一种孤单的感觉……既然是写斯图尔特与神父的故事，那么这种与世界背道而驰的勇气，我想不是每个人都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