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赌约》小狐狸的麦田

19、洋娃娃

　　我要杀了你……这样，我就永远都是一个少女了。

　　=====水柳树庄园，书房=====

　　晚餐异常丰盛。
　　野味为平时只有浓汤和肉类的餐桌平添了不少色彩，加上新鲜的蔬菜沙拉与厨子精心调制的酱汁，看了就让人胃口大开。
　　可惜主角们谁都没有食欲，莉迪亚被突然出现的海瑟尔逼得有些恼火，维克多要顾及莉迪亚与客人还有众人的感受，利奥因为事件女主角出现而尴尬不已，至于海瑟尔，看到利奥出现在餐桌旁时紧张得几乎晕倒，连累照顾她的布莱克必须时时小心。
　　唯一胃口好的就只有莫妮卡夫人与情人加上道格先生了，三人一边品尝野味一边喝着上好的葡萄酒。
　　维克多为防止出现什么意外特意让海瑟尔与利奥坐在同一侧，中间还把布莱克加进去，这样吃饭时绝对看不到对方，总算还是相对平和地吃了这顿饭……厨子看到你们吃这么少会哭的。
　　晚餐后莫妮卡夫人便嚷嚷着要好好洗个澡还有与情人亲热一下，无关三人组离开了。

　　“需要我们在场吗？”莉迪亚问利奥。
　　“……我想还是不用了，海瑟尔小姐应该能认出我不是格雷。”利奥虽然紧张，但也不无轻松。
　　“有情况就叫我们。”维克多叮嘱。
　　布莱克什么也没说。
　　“过一会儿我会送茶点进去，有情况就给个暗示。”维克多这么说。
　　利奥点头，紧张地咬着指甲来回踱步
　　莉迪亚想到了一点，突然笑道：“这里有没有偷窥孔之类的东西？”
　　骑士笑起来：“想偷听啊？”
　　莉迪亚只是坏笑：“你们不想么？”
　　布莱克是一脸期待……维克多虽然还绷着脸，但眼神已经是看好戏的神采。
　　书房边是舞厅的暗房……即使庄园也是有小舞厅的，和城堡一样有暗房，墙壁上挂着画，只要把画拿下来就是两个眼睛高度的小洞，不仅听得到还看得到……莉迪亚都开始佩服建造房子的人们了……
　　“这个洞的对面是什么？”莉迪亚看了看，发现正好看到利奥进门，方才他在门口走来走去，想必很紧张吧。
　　“壁炉上那个白猫装饰的眼睛。”维克多坏笑着说，“快看吧，我去准备茶点。”
　　“啊！我去好了……过一会送进去是吧？”布莱克提议，“现在正是关键时期。”
　　莉迪亚与管家不置可否，骑士便乐颠颠地闪人了。
　　书房里的利奥多少有点局促不安。
　　海瑟尔小姐一见他进门就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抱紧了洋娃娃——这种时候都要抱着娃娃，莉迪亚心里不禁为利奥默哀，是个难对付的小姐呀。
　　“利……利奥！”海瑟尔的声音有点发抖，依然是不变的甜腻感觉。
　　“你好，海瑟尔小姐。”利奥礼仪完美，“请坐下来。”
　　“利奥……”海瑟尔似乎要哭了，声音哽咽起来，抽抽噎噎的。
　　利奥顿时黑线，声音放轻柔：“海瑟尔小姐……我们先坐下来好吗？”
　　海瑟尔最终还是坐下了，但是她似乎在流眼泪，大滴大滴的泪水掉下来，书房里一时安静得不像话，泪水落地的声音莉迪亚都觉得自己听到了。
　　眼洞看得很清楚，声音传递也很清楚，维克多在一旁椅子上休息等待，似乎思量着什么。
　　“海瑟尔小姐，我不是利奥。”利奥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什么……”海瑟尔的声音都在抽泣，少女之心啊。
　　“我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人……”利奥思考着怎么解释这件事——自从格雷事件的真相揭露，莉迪亚大玩恶作剧之后，这件事的真相也只有德里克家族的人知道，外面的流言还在不着边际地乱说……自然，事件女主角海瑟尔小姐还以为恋人与莉迪亚订婚，兀自伤心着呢。
　　“利奥你说什么……你不认识我了吗？”海瑟尔大声说，墙这边的维克多都听到了，一脸“我受不了了快点结束吧”这样的表情。
　　“不是这样的……”利奥试图解释。
　　“你这个混蛋！！！”海瑟尔小姐抱紧了娃娃，突然呜啊啊啊地哭了起来。
　　“呃……这件事情要解释起来比较难……你别哭了啦！”利奥没有办法，手忙脚乱地拿出手绢递过去，海瑟尔一把抢过去擦眼泪，利奥无奈地抚着额头。
　　“我要跟你说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海瑟尔小姐。”利奥看她哭了好一会儿稍微平静了下来，开口说道。
　　“利奥……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你先说吧。”海瑟尔抽着鼻子，哭得眼睛通红，鼻子也擦红了。
　　“呃……还是你先说好了……”利奥黑线着让了一步。
　　“嗯，好吧……不过你为什么那么生疏！你之前还说我是你唯一的爱……呜哇！！！”海瑟尔又开始哭。
　　在怨念自己以“海瑟尔小姐”这个礼节上的称呼叫她——利奥无奈中。
　　“你不是有事情要说？”利奥提醒她。
　　“（哭了好一会，抽抽搭搭地）……对啦，是有事情要说……（吸鼻子）……我是说我们的孩子……”海瑟尔揉着眼睛。
　　……嗯嗯，格雷哥哥的孩子，利奥这么怨念着。
　　“孩子死了……”
　　嗯嗯，知道海瑟尔小姐流产了，她还太小，堕胎又是被禁止的，如果生下来反而是个问题吧。
　　“是因为我不小心摔下楼梯……”海瑟尔开始抽泣。
　　“我很遗憾。”利奥说着表面话，也不知道是该安慰她好还是替她庆贺好。
　　“就这样？”海瑟尔突然抬起头，哭红的双眼死盯着利奥，“你就只有遗憾？！”
　　“咦？”利奥不是当事人，也乱了阵脚，“……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莉迪亚在墙后面急坏了——利奥你这笨蛋！你还没有告诉她真相呢！她当然会震惊！
　　“你……你这个超级大坏蛋！！！”海瑟尔家教看来不错，骂人也没什么新鲜词儿，她一手抱着洋娃娃一手指着利奥的鼻尖，尖叫道：“……我，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就跟母亲说的一样——是个混蛋！你不对我负责！还玩弄了我的真心！你这个大混蛋！”
　　利奥的眉心拧得厉害。
　　“格雷真是制造了天大的麻烦……”莉迪亚低声说道，她身后的维克多过来取代了她的位置继续偷看，那声音真大，这儿都听得清楚无比。
　　“海瑟尔小姐，请你冷静。”利奥听她发完脾气，按她坐在沙发上，被海瑟尔忿忿地甩开了手。
　　“我为格雷哥哥所做的事情，郑重向你表达我深切的歉意。”利奥坐回到对面的沙发上，“我知道你的气还没有消，清绪非常激动，但是请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那个骑士呢？”维克多想起了布莱克，这家伙许久没出现了，转向莉迪亚：“我去看看情况。”
　　莉迪亚便继续偷窥，利奥以简明扼要的语言讲述了事情的真相，结果完全可以预料——接受真相或者不接受二者之一，很可惜的是……
　　“我不相信！你骗我！你欺骗我！”海瑟尔大叫道。
　　……利奥已经连解释的话都懒得说了。
　　莉迪亚在墙的另一边也很无语。
　　海瑟尔的洋娃娃掉在了地上，冲过来就开始没头没脑地揍人，利奥躲闪着，可是维持绅士风度的男生遇上情绪激动的小女生，顿时狼狈不堪。
　　“……我要杀了你！都是你的错！”海瑟尔哭叫，利奥又不好反击，练练后退，直到靠近壁炉边，海瑟尔顺手拿起旁边的火钳，就毫无理智地挥舞。
　　哇哇！真的会出人命的！莉迪亚顾不得偷看了，冲进了书房——利奥已经被打得坐在了地上，身上脸上都是煤灰与伤痕。
　　“快住手！”莉迪亚上前想夺下来，海瑟尔看到她，便转而攻击她——“都是你！都是你夺走了利奥的心！还编这么烂的谎言来骗我……呜呜……”
　　“等一下！喂！”莉迪亚躲闪着，追逐戏码再次在书房里上演，“海瑟尔小姐你冷静一点！”
　　“你去死吧！”海瑟尔用力挥着火钳过来，却被小餐桌绊了一下，莉迪亚趁机闪过去，在她摔下来的时候反手压制住她。
　　利奥反应也很快，冲过来把火钳夺走。
　　“都是你害的……呜呜……我本来很受父母与哥哥姐姐宠爱，结果，结果……”海瑟尔大叫。
　　“你真的是……还没长大啊。”莉迪亚压制着她以防万一，实在不知道怎么劝，“海瑟尔小姐，我为什么要编谎言骗你？”
　　“你不是要嫁给利奥吗？！”
　　“只是一个假象。”莉迪亚叹息，“你冷静下来行不行？看你这个样子……我都觉得好丢脸。”
　　“你说什么！！”海瑟尔涨红了脸开始挣扎，“你有恋爱过吗？你怎么会了解我的心情！！！”
　　“是是……我不了解……但是你必须冷静……”莉迪亚这时开始怨念维克多和布莱克那两只死到哪里去了！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海瑟尔继续挣扎，莉迪亚比她高，也得用全身力气压住她。
　　“都是你们害的！我本来可以一直这样被宠爱下去……都是……都是你们！！！”海瑟尔放弃了，趴在地上大哭。
　　还真是少女呢……莉迪亚还是不敢放松，海瑟尔这么大哭着，利奥也没辙，只能关上书房的门。
　　“你已经结婚了……也该变成大人了吧。”莉迪亚无奈地说，“虽然你的年纪实在太小了……真是辛苦你了。”
　　海瑟尔小姐依然哭泣着。
　　“我该怎么做呢……”莉迪亚放开了她，看来暂时没什么事了。
　　利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也是欲言又止。
　　莉迪亚拉她坐回沙发，海瑟尔扑到她肩头大哭，她便轻拍着对方后背。
　　“哭吧。”

　　维克多与布莱克很久才回来，两个人脸色都很难看，但看到莉迪亚与利奥都沾了脏兮兮的煤灰更是惊讶。
　　“别说了，我和她一起睡好了。”莉迪亚不想多说，“大家都去睡吧，这件事明天再处理。”
　　众人虽不解，还是让莉迪亚带着抽泣不止的海瑟尔回房间。
　　海瑟尔哭了很久终于累了，一沾床就睡着了，利奥去端来了一盆热水，莉迪亚帮她擦了擦脸又解开束得很紧的裙子，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这些事以前总是帮克莉斯汀小姐做的。
　　“这样就可以了吗？”利奥问。
　　“倒是你，这样被误会没关系吗？”
　　“谁叫我长了和格雷一样的脸……”利奥耸耸肩膀。
　　“我还不是因为与克莉斯汀小姐长得像……我想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莉迪亚拍拍利奥的肩膀。
　　利奥微微笑了，他的绿眼睛温柔下来，凑过来吻了吻莉迪亚的侧脸。
　　“干嘛？”莉迪亚有些惊讶，利奥只是笑笑，“那我去睡了。”
　　“睡吧。”脸红了，哈哈。
　　莉迪亚坐在床边，把洋娃娃塞回被子里，海瑟尔立刻抱紧了，她看着海瑟尔睡得很沉的脸，又望望窗外黑得如同地狱的天空。
　　……果然这女孩还是太年幼了，只能算是“少女”，而少女遇见了王子，陷入爱情又遭到抛弃，怎么可能不崩溃呢？她的精神状态恐怕一直还是少女，不愿意接受成为妻子和母亲的变化，宁可永远沉醉在得不到的爱情里面……
　　“睡吧。”莉迪亚帮她拉好被子，海瑟尔睡得毫无知觉。
　　“这个世界本来就很残酷，不管怎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