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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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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人已然双眸紧闭,不会有任何反应。
梵天将他靠在菩提树下,替他将发丝撩于而后。或许于己于彼,都是一种施舍与成全。这是许多年后,梵天给自己当日的行为作的解释。若他一开始便知道自己是他一向甚无好感的梵尊,不知道还会不会送他石头,跟他谈还恩?
结果自然也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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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孤鸿叫声缭绕于九霄。若有缘相见...梵天望着天际云卷云舒,心叹,那便随缘吧。
他将琉玉收入行袋,离开了招摇山。
这一收,便是数十载不曾取出。一场相识,不过是漫漫仙途中微不足道的意外,静水月花,风过无痕。
春去秋来,若不是为稳固禁地结界,梵天再次踏入二分天,根本不会想到有人会雷打不动在原地等他六十余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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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尊,二分天是哪儿,为何从没听师兄弟们提过?”月疏趴在一旁石墩上,悉数着身上的家当。
与当年留在梵境要死要活一委屈就躲藏起来不同,如今月疏已经能很好适应梵境的日子了,当然,这一点梵天散养的纵容式教育功不可没。
今日扰乱佛堂清净,明日与人打赌,任何一条落在他人头上都是要严惩的罪责,落在他头上就是抄抄佛经亦或者笤帚一把打扫佛堂便过去了,堂堂佛主的纵容行径已经过分到令人发指,不过话又说回来,梵境佛者们的修为是真的好,“空”字贯彻到底,即便佛主偏心成这样亦无怨声,依旧各做各事,最多就不闻不问,甚至习以为常。
或许正因如此,久而久之,月疏没有众人想象中变本加厉,反而约束乖巧了不少,倒是让梵天甚感欣慰。
噢,除了在面对迦叶和佛莲清涟时偶尔会不对付。迦叶大概是梵境中唯一一个不给任何人面子,自始至终坚持要将月疏逐出梵境的人,比他师父释天还要态度坚决,就算是芝麻绿豆大的过错也绝不放过,誓要他月疏离开梵境。月疏也是不厌其烦,跟谁闹不行,非要隔三差五去招惹迦叶和他的佛莲,弄得梵天和释天两个头四个大,如今想来倒真应了姬辛临走前的那番话,只是某兽完全没听进去。
当然月疏也不全然是没心没肺,有时他自个儿也会想,梵境是否一直将他当作外人,这才会对他所作的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种认知又会被很快颠覆,比如此刻。
“那是梵境禁地,知道的人不超过一只手,自然无人提及。”
“啊,那梵尊真打算带我去吗?”
“有何不可?”梵天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东西收拾地如何,那些个贵重物什就别带着了——你能告诉我这些糕点蜜饯哪儿来的吗?”
“噢,我昨儿个悄悄溜出梵境来着...”
“......”到底是罚轻了。
——
二分天虽属梵境,却与梵境的景象截然不同,没有庄严的佛像宝塔,也没有肃穆的梵音钟声,连空气都要自由清新许多。大片的花团锦簇叫人眼花缭乱,甚至有五色蝶起伏于落英之间。月疏恨不得化回原形在草地扑腾一番,碍于出行前刚被梵天以“禁行令”警告过,他一路都表现的挺乖,好好跟着梵天走石子路,连草都没踩一根。
石路小径的尽头便是禁地入口,白色漩涡似乎要将周遭一切吞噬进去,但梵天知道,没有他的咒语连一片叶子都不可能进的去,除非像六十多年前那样...
路走的好好的,梵天陡然顿住。
“咦?梵尊,那里好像有个人?”
漩涡入口旁是一株千年菩提,枝叶呈伞状,根部错落盘结,而在那菩提树旁,有一抹红色十分显眼。月疏抬手指着那处,一抬眸,正好捕捉到梵天面上转瞬而过的忡怔。
真是转瞬而过,快到月疏都要以为是自个儿看走眼了,可他来不及细想,眼看要被落下,立马抬步追上。
月疏看见,他又岂会看不见?梵天不是不想回答,只是此刻他亦感觉心烦意乱,心头像是有众多杂絮缠绕,堵的他呼吸有些沉重。
会是他吗?梵天有些不敢想,本已遗忘的桂香仿佛又萦绕在了胸口。若果真是他,他待如何,二分天不留外人,难道将人赶回去不成?
梵天步子未歇,依旧不缓不急按着原定路线走,可即便如此,月疏还是有种他不是向禁地靠近,而是向那人靠近的错觉。
突然间,梵天脚步一顿,垂眸看去,是一只狌狌拦在了脚下。
“吱吱!”一只不会说人话的狌狌,能感觉到小家伙好像很开心,似故人久别重逢,它麻溜地攀到梵天肩膀上,欢快地叫了好几声。
相较它的兴奋,此时心事重重的梵天显然没有过多兴致陪它玩。
梵天单手就将它摘下,给到月疏怀里,后者直接一脸茫然无措。
“你陪它玩吧。”
若他没有记错,这只叫阿呆的狌狌很喜欢给人头发里捉虱子,他是没法满足了,但一头银发的白泽可以。
“啊?”月疏抱着怀中突然多出的异兽无所适从,陪玩?这是个什么活?他不会啊!
阿呆显然确实是喜欢这一头银发,它欣然在月疏脑袋顶上坐好,开始薅头发。
被薅头发的月疏:“...你吃糕饼吗?”
阿呆:“......吱吱。”
月疏苦脸,谁能告诉他这是要还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