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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一章 ...

  •   苏珏接过秦霜递来的书,指尖触到泛黄的纸页时微微一滞。书页间透着淡淡的药草气息,似乎历经岁月仍未被虫蠹侵蚀。她垂眸翻阅,耳边是秦霜低缓的叙述声。

      “按照书里提到的,这世间只有一只蛈蛊。”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它通体浸满剧毒,一旦钻入人体,便会让人痛不欲生,直至五感尽失,成为一具无知无觉的活尸。”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书页边缘,“我从前不知,原来我母亲的母族族长不仅精于养蛊,更肩负着守护蛈蛊的使命——而饲养它的方法,历来只传族长一人。”

      苏珏眉头紧锁,指节在书脊上微微收紧:“既然此蛊凶险至此,又仅此一只,为何不干脆毁掉?守护它,岂非养虎为患?”

      秦霜的目光落向远处,似在回忆书中的字句:“具体缘由,书中并未详述。但这一族世代与蛊为伴,倚仗蛊术避世而居。或许对他们而言,越是罕见的蛊虫,越是珍贵如神祇。”她收回视线,看向苏珏,“试问,你会亲手毁掉全族供奉的‘神明’吗?”

      苏珏一时无言,只觉她平静的眸底似有暗流涌动。两人之间的沉默被关桐突然的疑问打破:“等等,你们说的蛈蛊……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要用它——”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因惊愕而睁大。

      苏珏唇线微抿,沉吟片刻才道:“此事说来复杂,眼下不过是我们的猜测,尚无实证表明秦潇与蛈蛊有关。但若真如我们所想……”她声音渐低,未尽之言却更显凝重。

      秦霜所知的蛈蛊之事终究太过模糊,仅凭这些,她们仍无法断定此蛊的真正价值。秦潇那般心狠手辣之人,若仅为制造活死人,大可选用其他蛊虫,何至于屠戮全族?蛈蛊背后,必定藏着更深的秘密。

      酒楼门口,李明舟与秦毅白相对而立。街市喧嚣如潮,行人往来如织,两人却似置身于一方无形的结界之中,唯有彼此试探的话语在空气中暗暗交锋。

      秦毅白唇角含笑,目光却紧锁着李明舟的神情:“久闻世子早年游历四方,不仅武艺超群,更兼经天纬地之才。可惜一直无缘深谈,今日既得此机,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李明舟侧眸瞥他一眼,眼底浮着一层薄冰,嘴角却微微勾起:“问可以,但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自然。”秦毅白毫不犹豫地点头,笑意不减,“在下必定知无不言。那么——世子可曾听说过‘川风堂’?”

      川风堂。

      李明舟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这个三年前被他亲手铲除的江湖组织,竟从秦毅白口中轻飘飘地抛了出来。当年川风堂恶行累累,他本打算徐徐图之,若非查出他们与秦潇暗中勾结,他也不会雷霆出手,直接将其连根拔起。

      心中戒备陡生,面上却不动声色。李明舟淡淡道:“略有耳闻。”

      秦毅白似笑非笑:“那世子如何看待三年前千阁剿灭川风堂一事?”

      李明舟目光掠过秦毅白的肩头,望向街上熙攘的人流,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能有何看法?无非是为江湖除害罢了。川风堂这些年杀人灭门、恶贯满盈,朝廷管不了,自有江湖人来管。”

      “哦?”秦毅白眉梢微挑,笑意更深,“照世子这么说,千阁倒成了江湖中的‘朝廷’了?”

      李明舟倏地转头,眼神如刀锋般锐利:“秦公子若执意曲解我的话,这谈话便到此为止。”

      秦毅白举手作投降状,笑意却未达眼底:“是在下失言了。实不相瞒,我提起川风堂,是因在外求医时听闻了不少千阁的传闻。”他微微倾身,压低声音,“据说千阁阁主常年戴着青藤白底面具,行事狠厉果决,年纪却不过弱冠。四年前,老阁主为救义女日夜炼药,最终耗尽心血而亡,可惜那义女也未能救回。老阁主一死,千阁内乱,左右长老争权,最后竟是老阁主的徒弟继位……”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向李明舟:“说来也巧,世子原该四年前回渊城,却耽搁了两年。不知……是否是被千阁之乱影响了?”

      “千阁?”李明舟眸色骤然转深,如墨潭般幽暗,“秦公子何必绕弯子,你想问的,不过是我是否就是千阁阁主?”

      秦毅白不语,只是依旧噙着笑。

      李明舟忽然笑了。那笑容如寒潭映月,清冷而锋利。“倒是小瞧秦公子了。”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川风堂这些年,没少为秦家效力吧?兖州刺史满门抄斩、利安府县令全家遇害,就连苏将军夫妇遇刺……”

      秦毅白心头剧震。李明舟虽未直言,但这番话已无异于承认身份。更令他心惊的是,那些本以为天衣无缝的勾当,竟早已被对方查得一清二楚。

      “秦公子可知,”李明舟的冷笑如刀锋划过,“自川风堂覆灭那日起,这些账就该想到会有清算的一天。”他忽然逼近一步,“不过最有趣的,还是我新近查到的……”

      秦毅白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窜上脊背。李明舟的眼神太过骇人,仿佛能洞穿他所有伪装。

      “那几个月秦公子所谓的‘游历’,实则是去处理……蛈蛊的事吧?”

      “蛈蛊”二字一出,秦毅白脑中轰然作响,险些踉跄后退。他死死攥紧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才勉强维持住面上的平静。

      “世子这话……”他强撑着扯出一抹笑,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发紧,“在下实在听不明白。”

      李明舟但笑不语,那笑容里藏着太多未尽的深意,让秦毅白如坠冰窟。

      就在气氛凝固到极点时,秦霜的声音如清泉般从身后传来。

      “三哥,我和阿珏她们聊完了。”

      秦毅白仿佛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猛地转身,动作之大甚至带起一阵微风。他快步迎上前去,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说完了?还要再逛逛吗?还是……现在就回府?”

      秦霜敏锐地捕捉到了兄长声音里那丝不自然的紧绷。她疑惑地蹙了蹙眉,却还是温声道:“回去吧,我有些乏了。”

      这句话让秦毅白紧绷的肩膀明显松弛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挂上得体的笑容,转身对苏珏等人拱手道:“那我们先告辞了,诸位请自便。”

      苏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目送着秦家兄妹离去时,秦毅白那略显仓促的步伐几乎称得上落荒而逃。

      “你究竟和他说了什么?”待他们走远,苏珏立即转向李明舟,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竟能让秦三公子这般失态?”

      李明舟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过提了‘蛈蛊’二字罢了。”

      “什么?”苏珏瞳孔微缩,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你把我们查到的都告诉他了?”

      就在李明舟要开口时,关桐突然插了进来:“那个……你们先聊,我去找阿音她们。”

      话音未落,她就逃也似地跑开了。其实关桐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要离开——明明那两人谈话时并未刻意避开她,可空气中弥漫的那种微妙氛围,却让她莫名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旁观者。

      苏珏此刻全部心神都被李明舟方才的话所占据,甚至没注意到关桐的离去。直到看见她的身影消失在熙攘人群中,才重新将灼灼目光投向李明舟,等待他的解释。

      李明舟瞧着她那副既震惊又期待的模样,眼底不禁泛起一丝笑意。这样生动的表情,在她平日清冷的脸上实在罕见。

      “这里人多眼杂,”他压低声音,唇角微扬,“我们找个清净处细说。”

      苏珏满脑子都是秦毅白仓皇离去的背影,闻言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木然地跟着李明舟穿过喧嚣的街市。

      不知不觉间,周遭的嘈杂渐渐远去。等苏珏回过神时,眼前已是一片静谧的湖泊。月光在湖面碎成粼粼银片,而李明舟正站在一叶小舟上,朝她伸出手。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悬在半空,仿佛一道无形的界限,隔开了两个世界。苏珏忽然意识到,从热闹的长街到这片寂静的湖畔,他们似乎正在步入一个只属于彼此的空间。

      她迟疑片刻,终是将手轻轻搭了上去。李明舟立即收拢手指,温暖干燥的掌心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稳稳地将她引上了摇晃的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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