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思否梦否》桑郎酒

70、第六十九章

　　苏珏上一次与杜音等人相聚，还是在秦府寿宴那日。当时她们几人都想探问她与李明舟的事情，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日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她。

　　尤其是裴玲玲，一见到苏珏就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苏珏既要绞尽脑汁编造答案，又要应付她连珠炮似的问题，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直到一行人来到灯会主会场，裴玲玲的注意力终于被璀璨的灯火吸引，苏珏这才松了口气。

　　灯会主会场设在宽阔的广场上，中央矗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灯塔。塔顶缀满灯笼彩带，在夜空中如繁星点点。四周的摊位挂满五彩斑斓的花灯，绚烂的光华将整条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昼，为冬夜平添几分喜庆与温暖。

　　在逛灯会这件事上，关桐与裴玲玲可谓志趣相投。一进入主会场，裴玲玲就拉着关桐东奔西跑，杜音生怕她们闹出什么乱子，只好寸步不离地跟着。如此一来，苏珏便自然而然地与谢晨念并肩而行。

　　能与谢晨念独处的机会实在难得。即便没有今日这出，苏珏也打算过几日找个由头约她出来。眼下这般情形，倒是正中下怀。

　　“晨念，”苏珏斟酌片刻，含笑开口，“正巧今日遇见你，有件事想请教。不知谢大人平日有何喜好？是偏爱字画，还是钟情美酒？”

　　谢晨念闻言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见她不语，苏珏又解释道：“想必你也知道，近来秦府大公子的事让我大哥忙得不可开交，府里过年的事就都交给我打理了。谢大人是大哥的恩师，过两日大哥要去府上拜年，这年礼自然得由我来准备。所以想问问谢大人的喜好，也好准备得周到些。”

　　谢晨念轻轻点头，眼神却黯淡下来：“说来惭愧，我其实并不清楚父亲的喜好。我们父女……并不亲近，他也鲜少表露自己的偏好。”她顿了顿，又温言道，“不过你也不必太过费心。苏大公子是父亲最得意的门生，我想无论送什么，父亲都会欢喜的。即便不送，这份心意也足够了。”

　　苏珏闻言颇感意外。她原以为谢大人只是在外人面前与女儿保持距离，没想到私下也是如此疏离。谢家只有晨念一个女儿，即便不百般宠爱，也不该冷淡至此。除非……真如传闻所言，那位大人迂腐到了极点。若果真如此，倒要替晨念感到心疼了。

　　苏珏眼波流转，又轻声问道：“听你这么说，谢大人在家时常提起我大哥？不知都是如何评价的？”

　　谢晨念虽不解其意，但见苏珏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还是认真地答道：“父亲说得不多，只一句——‘心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

　　“这评价可不低。”苏珏眉梢微挑，又凑近了些，“那你呢？你觉得我大哥为人如何？”

　　“我？”谢晨念显然没料到会有此一问，一时语塞。

　　苏珏环顾四周，轻轻拉着谢晨念的衣袖，将她引至一处僻静的角落。月光下，她直视着谢晨念的眼睛，单刀直入：“我想知道，你对我大哥，可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谢晨念闻言，耳尖瞬间染上绯色，长睫低垂，声音细若蚊吟：“这……这从何说起……”

　　见她这般情态，苏珏了然于心，柔声道：“我大哥已到适婚之龄。虽说他的婚事我做不得主，但若你有意，我倒可以为你创造些独处的机会。一来让他多了解你，二来你也好确认他是否合你心意。当然，你若不愿，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谢晨念贝齿轻咬下唇，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半晌，才红着脸轻声道：“苏大公子……品貌非凡，才华横溢，我……自是仰慕的。”

　　苏珏闻言展颜一笑：“有你这句话便够了。”忽而眸光一转，促狭道：“瞧，说曹操曹操到。”

　　谢晨念慌忙转身，只见人群之中，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公子正信步而来。那人眉目如画，身姿挺拔，行走间衣袂翩然，恍若谪仙临世。这一眼，直教她心如鹿撞，双颊愈发滚烫起来。

　　苏珏望着谢晨念娇羞动人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深了几分。这般含羞带怯的谢晨念，倒是难得一见。她转眸望向苏墨，恰巧对方也注意到了她们，正朝这边走来。

　　待苏墨走近，苏珏巧笑嫣然：“大哥怎么出来了？我还以为这几日公务繁忙，你定要在府中好好歇息呢。”

　　苏墨温润一笑：“灯会人多拥挤，往年常有意外发生。我放心不下你，特来看看。”

　　苏珏轻轻点头，随即侧身引见：“大哥，这是晨念，谢大人的千金，你们应当相识吧？”

　　苏墨这才将目光转向谢晨念，微微颔首致意：“谢姑娘。”他的笑容礼貌而克制，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谢晨念鼓起勇气抬眸，盈盈一礼：“见过苏大公子。”声音轻柔似三月春风。

　　“老师近日可好？”苏墨关切道，“前日他突然昏厥，着实令人担忧。只是公务缠身，一直未能登门探望。”

　　面对温文尔雅的苏墨，谢晨念颊边又染上淡淡红晕：“父亲已无大碍。大夫说是年岁渐长，经不起劳累所致。醒来后他还想立即回大理寺，却被母亲强行‘禁足’在家呢。"说到此处，她不禁莞尔。

　　苏墨闻言也展颜一笑，这次的笑容真挚温暖，如春风拂面，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苏珏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大哥来得正好。晨念方才有些不适，我才陪她在此休息。既然你来了，不如替我照看她？我还未好好逛灯会呢。”

　　不等二人回应，她朝谢晨念俏皮地眨了眨眼，便提着裙角翩然离去。苏墨望着苏珏难得活泼的背影，无奈地叮嘱：“慢些跑，当心脚下。”

　　苏珏刚跑出几步，就撞见了正在四处张望的关桐。她迎上前去：“怎么就你一个人？她们去哪儿了？”

　　关桐无奈地耸了耸肩：“人太多，走散了。”她探头往苏珏身后张望，“晨念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苏珏转身指向不远处灯火阑珊的角落，那里隐约可见两个相谈甚欢的身影。因距离较远，关桐眯着眼睛也看不清男子的面容，顿时急了：“那是谁家公子？你怎么能让晨念单独和陌生男子相处！”说着就要冲过去。

　　苏珏眼疾手快地拽住关桐的衣袖：“别急，那是我大哥。”

　　关桐猛地刹住脚步，先是一脸茫然，继而恍然大悟般瞪大眼睛：“等等……晨念和苏大公子……”

　　苏珏含笑点头：“我特意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你可别去坏事。”

　　关桐顿时眉开眼笑，重重拍了拍苏珏的肩膀：“真有你的！”

　　苏珏只是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时，一道清越婉转的嗓音自她们身后传来。

　　“阿珏？阿桐？”

　　苏珏与关桐同时回首，只见一位戴着轻纱帷帽的少女亭亭而立。月光下，她身着一袭梅花暗纹的细丝褶缎裙，衣袂间流转着若有若无的银辉。

　　两人对视一眼，迟疑道：“阿霜？”

　　帷帽下传来一声轻笑，秦霜抬手掀起面纱，露出那张熟悉的娇颜：“是我。”

　　关桐惊喜地握住她的手：“真没想到今夜能在这里遇见你！”

　　“是三哥带我出来的。”秦霜说着，侧身让出身后之人。

　　苏珏早已注意到那个静立多时的身影。自她们转身起，秦毅白灼灼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让人无法忽视。

　　秦毅白上前两步，与妹妹并肩而立，含笑拱手：“苏姑娘别来无恙。这位想必就是关将军的掌上明珠，关桐姑娘了。”

　　因为娴妃的事情，所以关桐现在对除了秦霜以外的秦府人都不待见。关桐眼中笑意顿敛，只冷淡地点了点头，将脸转向一旁。

　　秦毅白不以为意，目光重新落在苏珏身上：“近日关于苏姑娘的传闻不绝于耳，有舍妹的夸赞，也有市井的流言。今日一见，方知姑娘确实如传言般风华绝代。”

　　苏珏唇角微扬：“倒不知秦公子还会相面之术。要论卓尔不群，公子才是当之无愧。”

　　秦毅白但笑不语。

　　秦霜轻扯兄长的衣袖：“三哥，戴着帷帽说话实在不便。可否容我与两位挚友找个清净处叙旧？”

　　“自然可以。”秦毅白目光掠过苏珏肩后，意味深长道：“只是不知锦贤世子可愿同行？”

　　话音刚落，一道清朗的嗓音自苏珏身后响起：“既然秦三公子盛情相邀，本世子岂有推辞之理？”

　　苏珏蓦然回首。

　　但见灯火阑珊处，一位身着靛蓝色云纹长袍的公子踏光而来。月白祥云锦带束出挺拔腰身，墨发以玉冠半束，衬得眉目如画。他步履从容，举手投足间尽是浑然天成的贵气，恍若谪仙临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