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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不是殊途未觉痛(四) ...

  •   纤细的手腕伸长了筷子,避开眼前的食物,转去夹了尾鱼,挑着那鱼到了跟前,女子低头啃得欢畅。
      “单先生。”眼见桌上的鱼都要落尽单书白的嘴里,陇月下不满了。
      “嗯?”不错,不愧是大户人家,这鱼做得油而不腻,味道鲜美。改天便要好好向厨子讨教一番如何做的才对。不对,她讨教了也没用阿,她不会。
      黑白分明的眼珠霎时从兴奋转为不甘,好怀念师傅哦,师傅他厨艺了得,在白云村时还未察觉,自己出外云游时尝及他人的手艺时才深觉师傅的重要性了。
      “…………单先生?”陇月下对着神游的女子顿感无奈。
      “啊?月下公子,别那么拘束,喊小女子书白便好。”
      “…………”
      “额…… 书白姑娘。”他怎么觉得有股冰冷的视线一直迫着他,他的脖子有些冷了。
      “月下公子请讲。”还在和鱼挣扎的筷子终于缓缓落下,单书白正襟危坐的样子惹得一旁默默吃饭的柳清生撇嘴一笑,随后睁着好奇的眸子瞅着二人。
      “…………”
      “在下就是想说,那个……鱼没了。”陇月下喃喃,白净的脸色泛了丝潮色。
      “我知道,我知道。”点头,完全同意,应该多做一些才对。
      “…………”陇月下瞄着一下双眼似是发光的女子羞恼道:“全没了。”
      “我知道啊。”她都说了知道了的,这个人在生什么气呀。
      “就剩下舅舅那条了。”皱眉,拿着筷子的手指着对桌白衫男人前面的盘子。
      “嗯嗯,不错不错。”口水吞咽的声音乍然响起:“不过师傅说过,拿筷子指着旁人的碗是无礼的行为的。”
      “………… ”陇月下的青筋似乎微微浮起,良久耿着口气般,一字一句的道:“你和我,都没得吃了。”
      “咦?月下公子吃饱了?可我并未饱阿。”她还可以吞下几条鱼的,想到鱼,眸光又是一闪。
      “………… 在下的意思是,没有鱼可以吃了。”青筋暴露。
      “谁说没有的,还有这条呀。”重新拿起筷子的纤手迅速的夹起许若衡面前碗里的一尾鱼,啃了起来,不忘惊叹:“这鱼好鲜,若衡公子既然不动筷那便归我了罢。”埋头苦吃。
      “…………”他记得舅舅食过一口了。而且,难道你师傅同你讲过从旁人碗里夹走东西就是有礼的行为么?眉头可疑般的跳跳,陇月下瞧着目瞪口呆的柳清生顿生了股患难朋友的心境,再瞧那坐着对面的白衫男人,却是眉儿一勾看着那啃着鱼骨正欢的女子,唇角似有若无的浮起。
      陇月下瞪着对桌笑得云淡风轻的男人,垂首叹了叹气,转眼抬了头,眼里狡诈闪过,瞪着单书白窃笑:“单先生最近几日连用膳时辰也在房内,可是生病呢?”
      “唔……”黑白分明的眸子这才抬起,四处转了转,瞧见捂嘴对着她眨着眼睛偷笑的小丫头,和正儿八经埋头扒着米饭不看人的小男孩,又转头看了眼含笑的柳清生,才转了眼神看了趟屋外,就是不看对桌的紫衫男人和身旁的拿着目光瞅着自个的许若衡,才撇了撇嘴角道:“今儿确实是个游玩的好天气。”
      “…………”陇月下登时觉得自家舅舅的眼光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了,怎么会收了个这样的女子为徒,连绕圈儿都不会。
      “她确实有些迷糊。”似是知道陇月下内心的暗叹,一道温柔的嗓音抿了口素儿递上的茶水才缓缓开口。
      “…………”
      “单先生?”
      “…………”扬着窃喜的眸子乍听到那白衣男人在叫唤自己时,登时敛了喜色,面色一怔,若是那“单先生”换成“徒儿”,换成徒儿的话,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语调,一样的面容,一样是抿着的唇角,一样是眼眸里藏着丝不易察觉的溺爱。
      “师傅。”当下便听到自个的声音在这安静的饭堂上委屈般的响起,单书白赶忙搁下筷子,捂着唇,一双眸子受惊般的瞧着僵举着茶水的白衫男人。
      一室静默,只留得瞪大眼睛看着那白衫男人的女子微微喘息的声音,眼里雾霭一片,良久,只瞧见那白衫男人放下茶水,凑近那女子眼前,抿着的唇角微微上扬:“就这般想念么?”
      “…………”想念什么?师傅么?还是他?还是他是……红了眼的女子嘴里泛着苦涩,还未回答,便听那男人继续道:“可瞧清楚了,我不是他。”淡漠的眸子里映着手足无措的影子。
      随后,便是女子自嘲的低笑和着一阵尴尬。
      “咳咳,单先生,我对你口中的师傅可好奇的很。”陇月下轻咳几声打破了僵着的局面。
      “今儿玉小姐不来用膳么?”女子故技重施。
      “…………”叹了抹气,娃娃脸的男子面上一沉:“先生方才也说了,今儿天气甚好,有人的想法同先生一样罢了,晚些个自会回来。”而且,这膳差不多都快完了你才记得么。
      “哦哦。”女子点头,心下决定,今晚便继续同先前那般装作身体不适留在房内好了。
      “单先生?”带着贼笑的脸庞隔着桌子摇着折扇。
      “嗯?”单书白顿时决定往后除了进书房教陇三少爷习画之外再不踏出房门一步。
      纤细的眉儿随即一挑起,瞪着那含着笑望着自个的柳清生,这人很生奇怪,今儿从进门就一直笑着看了自己许久,莫不是自个脸上多了些什么吗?无奈的叹气,这许府,怎么尽是些个奇怪的人,敢情早就忘了在众人眼里她自个才是最奇怪的吧。
      “月下公子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在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先生终于不饶圈儿了呢?”陇月下唇角一撇,笑得更欢。
      “…………”
      “单先生完全不知道你师傅的事情么?”
      “嗯。”从里衣掏了块白色的帕子,单书白擦了擦唇角。眼瞅着众人皆瞪着自个的帕子,便是一皱眉:“…………你们莫不是看上这块帕子了?”
      “…………”
      “咳。”陇月下旁边的柳清生掩嘴:“单先生这块帕子上头,那可是自个绣的?”
      “不是。”女子愣了下才绽了抹笑,许是看到众人面色一松,又出口:“师傅绣的。”
      “…………”
      “额……那个,你家师傅绣的虫子很是不错。”柳清生面色一顿,咳了咳。
      “…………师傅绣的是鱼。”
      “噗!”便瞧见娃娃脸般的男人一口茶水洒了一桌,猛咳。小男孩却瞪着自个被连累到的碗一脸哀怨的瞧着自家二哥,下次做这事之前记得先说出来啊,惹得站着的小丫头捂着嘴憋得痛苦。
      “…………”这般奇怪么,虽然她当时也觉得师傅绣的是虫子啦,各自忙着的众人没瞧见白衣男人压抑的面色下泛着丝微红。
      许久,陇月下终是止住咳意,皱着张娃娃般的脸,面色痛苦:“单先生,你还未回答在下的问题。”
      “…………”你问了什么吗?
      “…………”
      “师傅的一切都是学堂的先生说的。”眸子带着委屈看着陇月下:“先生说师傅的画作乃天下一绝。”吐了吐舌头,偷眼瞧了下被称为江南第一画师的男人。
      “先生说,若谁嫁了师傅,便是一对才子佳人,羡煞旁人的佳话。”
      “…………”你家先生可是媒人出生?娃娃脸男人面上如是问,惹得黄衫女子一皱眉,便停了接下去的话。
      “你家先生可还说过什么?”娃娃脸男人又凑了上去,惹得女子眉宇更是揪紧,身后一冷,才急急往旁边移了身子。
      “先生还说 …… ”明亮的眼眸缓缓降下眼帘“先生说了,师傅他不是常人……”
      “书白,先生且告之于你,你师傅他本并非我们村子里的人。”苍老的声音在十多岁的女娃面前感到无力。这许公子把这娃娃惯坏了都,现如今十来岁的女娃娃都可以嫁做人妇了,这孩子仍因师傅离开哭得昏天暗地。
      “你师傅他十八年前被人送来到此,听人家说是来养伤的,只是老夫看他身子骨却不像是个有病之人,呃,头两年,还有人会时不时的从你师傅和你现在居住的屋子里出入,但自你师傅领养你之后便没人再来了。”发白的胡子随着风一飘,老人又道:“且不管这些,书白,老夫要和你说的是,你师傅大抵是到了回他该去的地方了。老夫还记得当时送你师傅来的那些个马车阿,极其豪华,侍从几波……”苍老的音调似远似近,趴在石桌上的女娃只听到那句大抵是到了回他该去的地方了。
      “什么并非常人呀。”女子从回忆中摇头,低低笑出声来“师傅若不是常人,那又是什么,妖精么?听村长说妖精中只有狐精才是漂亮的,师傅那般俊美,不是狐精就该是仙人吧。”
      惹得娃娃脸男人莫名的看了一眼听到这话时浑身僵硬的白衫男子。
      “你师傅必是也舍不得你的吧。”那先生后来如是说。
      舍不得吗?所以早就知道她因他离开会哭,所以才早早便拜托先生前来好好安慰一番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不是殊途未觉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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