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刃》吾书

2、篝火

　　其实说是两个人干活，大部分时间梁晟隐都让霍胥坐在一旁，两个人之间的总会有合适的距离，霍胥很自然的接受这种好意，百般无聊的坐在一旁的石头看梁晟隐捡柴。
　　霍胥捡起旁边的小石子，随便往树上砸，霍胥时不时瞟向梁晟隐，这个人有点令他意外，骗他和他待在一起就是为了保护他？
　　霍胥眼神若有若无的瞟向梁晟隐身边的剑，如果不是他自恋的话，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不过也对，毕竟他长得也不赖，多多少少会激起男子的英雄救美的梦。
　　不过比起这个，霍胥更喜欢用多管闲事来形容这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自己伤势虽然不算严重，但拖着个手无寸铁的废物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等他再捡起第三批石头时，梁晟隐走了过来，把收集好的果子递给他，简单交代几句，“回去了。”
　　霍胥点点头，乖巧十分，抱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果子，梁晟隐背着拾好的柴比他先走一步。
　　“我似乎没和你说过我的名字。”梁晟隐气喘吁吁边走边问，明知道霍胥不会回他，还是自顾自的说，“我姓梁，你或许不知道，在我们那里，第一次见面是只报姓的，如果两个人相处过后觉得有机会再见的话，会和对方报上名字。”
　　霍胥边踢着脚下的石头，听他说完后，脑海里开始搜寻记忆中有没有看过有关于这个习俗的书籍，有一点印象，但有点记不清楚。
　　“你可识字？可知道自己姓什么？”梁晟隐问道，故意放慢脚步同他并排，不经意地打量他。
　　霍胥下意识摇摇头，又犹豫的点点头。两个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两个人多多少少会有些交流，他不方便说话，总不能靠意志力吧。
　　梁晟隐停下步伐不解的看着他，一言不发，霍胥从他怀中抽出一根细长的木条，在地上一笔一划的画着，‘霍，识字，不多。’
　　“好，霍姑娘。”梁晟隐点点头，眼里充满了喜悦，如同一只雀跃的鸟儿，“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反而让霍胥有些发怵，直觉告诉他，这个梁公子不一般。
　　霍胥不再同他并行，依旧是跟在他身后，梁晟隐也没有回头，只是会配合的放慢步伐。
　　两个人回到破旧的房子里，放下东西霍胥才第一次正视这个屋子。屋子很宽阔，屋内没什么家具摆设，西南处有两把破旧的椅子，上头都结着蜘蛛网。他的喜轿正后方是一尊被人祭奉的观音，观音前头还有一尊落了灰精美的供香炉，香炉上插着不少燃尽的香，想来着原主人也是个富贵人家。虽然他不是很痴信神鬼之论，但还是很敬畏的。
　　霍胥抛下一直拿着的木条，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诚虔的拜了拜。
　　“没想到霍姑娘也相信这神鬼之论啊？”梁晟隐从怀里拿出一把短刃匕首，笑着削起了木头。
　　霍胥回头看到那把匕首那一刹那忍不住冷颤，红宝石镶嵌匕首柄，铁仁上勾勒着薛家专属的犀鸟，匕首上还雕刻着个阮字，薛家薛高阮之作？
　　霍胥下意识往梁晟隐腰间看去，没有看到薛家每人必带白玉双环吊坠，那就只有一个身份了，霍胥眼神逐渐低沉，梁穆之子。可未曾有听说过梁氏有过长子，梁穆膝下只有一位不讨喜的长女梁容，自叶氏皇后离世，梁穆未曾再立下一位皇后，连贵妃都未有。
　　许是霍胥发愣太久了，梁晟隐放下手中的匕首，看向霍胥，疑惑道，“怎么了？”
　　霍胥下意识想应，对上眼的那一刻，刚张开嘴就活生生忍住了，急忙摇头，背对梁晟隐赶紧又再拜拜。
　　如果不是他眼神出问题了，刚刚梁公子的眼神是那种看中了猎物，却不着急杀死，要好好玩味一番的感觉。即使现在背对着梁晟隐，也能感觉的到那炙热的目光。
　　霍胥坐回到轿子里，看着梁晟隐笨手笨脚的生火，鬓发垂落，低眸却有些焦急的神色仿佛在告诉霍胥，刚刚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紧张和谨慎而看错的。可心底还是忍不住发毛，看来今晚，是必须得逃了，不然他可没法保证能度过今晚。
　　听着锋利的匕首划破木条的声音，霍胥保持镇定开始计划怎么逃。对方受伤了，但他也有点体力不支，这两者相抵了。
　　那该怎么办呢？想到这里，焦急万分的霍胥踩到了异物，低头一看是加了软骨散的一小支檀香，计划浮现心中，瑞眼瞥向已经生起火来的梁晟隐，若有无事地把檀香收起来。
　　梁晟隐扯着伤口的疼痛把火生起来了，看着倒映在眼里的火堆和时不时飞出来的火星子，有了些暖意莫名让他安心了不少。
　　两个人拿回来的果子勉强果腹，梁晟隐时不时找霍胥搭话，霍胥基本就是点点头应和。
　　“可否问问霍姑娘为何在此吗？”梁晟隐拿着长树枝摆弄火堆，他发现这样摆弄火会烧得旺些。
　　霍胥想了想，拿起之前拿来写字的树枝，一笔一划，‘退婚，抛弃。’
　　前面是假，后面是真。
　　梁晟隐静了一会，没有说话，把火堆的树枝拿出来，在他写的四个字底下写，‘偷袭，遇害。’
　　霍胥看了他一眼，看着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的梁晟隐，我也没问……
　　‘霍姑娘之后有何去处吗？’不知道被人嫌弃的梁某人放在可以说话的嘴不用，继续写着字。
　　‘无。’两个人就开启了有嘴不用偏写字的聊天方式。
　　……
　　霍胥表示，梁晟隐这个人不仅话多而且还不会聊天，两个人经常聊不到一起就要换个话题。
　　不过梁晟隐写什么，他都会简短的回他。
　　夜色渐暗，山里的气温逐渐降低，山里昼夜温差极大，哪怕是在炎热的酷暑，也有丝丝寒意。
　　霍胥倒毫无波动，毕竟时常跑到山上游玩饮酒写诗。倒是梁晟隐流露出不适的模样。
　　霍胥叹了口气，唉，不愧是娇养的公子，既然如此娇贵，为何还跑来这战场？
　　“时候不早了，霍姑娘早些休息。”梁晟隐看了一眼屋外，说道。
　　霍胥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做，趁梁晟隐起身，把藏于袖中的半截檀香拋入火中，随着作遮掩之势。
　　梁晟隐伸了个懒腰，就看见火堆里冒出浓浓大烟，“天哪，怎么回事。”
　　霍胥假装被呛到的转过身，梁晟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伸手正要帮他拍拍，突然身体一软往前面扑去。
　　霍胥立刻回身接住倒下来的梁晟隐，只是让他不能动，可不是要让他被烧死或烧伤，这个人多多少少帮他解决了晚饭的。
　　看着梁晟隐惊讶的神色，霍胥想着他又不能动，清清嗓子，“还真是对不住你了。”看着梁晟隐眼神更加意味深长，莫名有些罪恶感。
　　也是，好好的姑娘变成了壮汉，换谁可不都是个刺激，这壮汉还穿着婚服，估计在梁晟隐心里现在还多了个怪癖之好。
　　霍胥倒也顾不了这么多，毕竟等他回去之后，他和这梁公子就不再有交集，这里发生的事，不会有谁知道。
　　霍胥把梁晟隐拖到轿子处，摆了个躺着比较舒服的姿势，大功告成的拍拍手。受不了梁晟隐直勾勾而且怨恨的小眼神，开口道，“莫要难过，我虽然不是女人，好歹也个拥有绝凡美貌的人，美到雌雄不分也是种魅力，你怎样也不亏，况且在这深山老林中也无人知晓。”
　　“虽然我们都是男子，但我实在觉得不合适，你给予的那几个果子，霍某人铭记在心。”霍胥抱拳，与柔弱的模样十分不配。
　　“这这深山老林里应有不少吃肉食人的野兽，不过它们都怕火，软骨散量不多，估计一两个时辰就解了，你还可以小寐一会。”
　　“希望接下来你伤好后能平安归去，也算是我给你的祝福吧。”霍胥蹲在地上，轻松的揉了揉手。
　　梁晟隐一言不发，眼神更为奇怪，却没有一丝慌乱。
　　霍胥说完后自己也觉得奇奇怪怪，没有发现梁晟隐的奇怪之处，拎着头盖包着的首饰就要潇洒离开，“永别。”
　　身后传来声音，“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