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仙》梁长亭

12、【第十二章】中原四大花魁

　　当夜，几名家丁来邀请连蹄、刘馥去大堂，原来是谷少爷邀请新到的宾客吃酒席。
　　二人到达时，时候尚早，大堂还很空，谷少爷已在堂中迎接陆陆续续而来的宾客。
　　刘馥看那谷少爷一身锦服，高大挺拔，面如美玉，眉目间，竟有些许女相，忍不住对连蹄道：“表哥，这谷少爷长得可真俏。”
　　连蹄瞪眼道：“比我还俏？”
　　刘馥不屑道：“你跟俏不沾边。”
　　领二人到大堂的家丁走去谷少爷身边说了几句话，谷少爷点点头，立刻笑容满面地朝二人迎来道：“郁香，储香，二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连蹄和刘馥道：“哪里、哪里。”
　　“储香”是连蹄的字，连蹄读书只为不作睁眼瞎，本无字，后来听说刘馥有字郁香，一时兴起，就缠着刘馥也给他取一个，还指明字里要带有“香”，和刘馥凑成一对儿，于是刘馥便给他取“储香”二字。
　　谷少爷让家丁把二人领去东首第二张桌子就坐。
　　刘馥见东首第一张桌子已坐满人，第二张桌子目前加上自己和连蹄，只有六人，其余桌子都是空的，看来谷少爷是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安排座位。
　　同桌另四人，也都是青年公子，其中三人与连蹄、刘馥差不多大，只有一位更年长些，似在三十岁上下，他笑容温和，首先开口对刘馥道：“原来你就是刘郁香，你的画很有名啊。”
　　刘馥忙道：“不敢当！”
　　那人笑道：“在下桂池雁，字缚飞。”
　　刘馥道：“你好。”
　　坐在桂池雁旁边的公子笑道：“我叫法度，字离尘。”
　　刘馥笑道：“你好。”
　　法度身边着鸦青绸衫的公子笑道：“在下胜屠贾（gǔ），字取翎。”指着身旁的黄衫公子道：“他是我的朋友黄湘子，我们也是今日刚到，就住在你们房对面。”
　　刘馥笑道：“是么？”
　　胜屠贾笑道：“我们是岭南人，我上京是为了考试，郁香也是为了考试吧？”
　　刘馥道：“正是。”
　　黄湘子笑道：“那太好了，取翎，你有甚不会的，可请教郁香。”
　　刘馥忙道：“不敢！”
　　正说着，又有两名长相极其俊美的公子哥儿进来了，刘馥一见之下，大喜过望，原来那两名公子哥儿一个叫刘馦，一个叫刘馜，都是刘馥的堂兄。
　　二人也看到了刘馥，很是欢喜，跟谷少爷打完招呼后，就坐到他身旁坐下，拉着手，互诉别来思念之情。
　　刘馥笑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们！”
　　刘馜道：“我和大哥哥是来参加考试的。”
　　刘馥喜道：“你们也中举了？”
　　刘馜笑道：“是的！”
　　刘馦笑道：“馜儿还考得第四名。”
　　刘馥喜道：“那岂不是亚元老爷？”拉着刘馜的手道：“恭喜你啊，二哥哥。”
　　刘馜笑道：“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刘馥笑道：“别妄自菲薄。”
　　他们三兄弟说得开心，连蹄却不开心，冷眼旁观半日，哼了一声。
　　刘馥笑道：“是了，我给你们介绍。”拉着连蹄，对二位堂兄道：“他是我表哥连蹄。”
　　刘馦、刘馜笑道：“你好。”
　　连蹄道：“不好。”
　　二人吃了一惊，见他神情冷淡，满脸的不耐，不知是何缘故。
　　刘馥伸手在连蹄大腿掐了一把道：“表哥！”
　　连蹄笑道：“怎么，你想喝茶？”拿起茶壶，给他倒满茶杯。
　　见他如此，刘氏三兄弟都很尴尬，好在随即又有人来了，大家互相打招呼问好，寻话头聊天，这尴尬也就遮掩过去了。
　　刘馥悄声对连蹄道：“你刚才干么不理人？”
　　连蹄道：“刘馦的母亲逼得你不得不离开刘家，你还有心情跟她儿子谈笑风生？”
　　当年刘老太君在世时，刘馥还在刘家，与家中兄弟姐妹其实处得挺好的，直至刘老太君过世，赵氏得了威风，她最不喜欢连氏，家里谁人敢跟他们母子亲近，她就针对谁。大伙惧怕赵氏，全躲着刘馥，包括刘馦和刘馜，再不敢找刘馥玩耍。
　　如今连蹄虽说得小声，但刘馦坐得近，还是把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又羞又愧，低下头去。
　　刘馥知连蹄是为自己抱不平，但此事并非堂兄的错，让他不要再说，转去问两位堂兄道：“是了，姑姑现下如何？”
　　刘馦道：“姑姑嫁了人，生了一个表弟和一个表妹，不过不常回刘家，表弟表妹也不来。”
　　连蹄冷笑道：“有你母亲在，谁愿去你家？”
　　刘馦满脸通红。
　　刘馥踢了连蹄一脚。
　　连蹄不以为意，自顾自喝茶。
　　刘馥不去理他，对两位堂兄道：“大哥哥，二哥哥，你们书读得怎么样？”
　　刘馦道：“也就那样。”
　　刘馜叹道：“越接近春闱，越没心思念书。”
　　黄湘子道：“是了，今年二月春闱，到时大伙都去考试，群英会岂不冷清？”
　　正巧这时谷少爷从旁经过，闻言笑道：“在下正是特地挑选这个时候举办群英会，上京赶考的考生大都很辛苦，若住客栈，店小二难免不周，如今都住我家，一起读书交流，互相勉励，又有下人服侍起居饮食，考生便可以最好的状态考试。”
　　众人笑道：“谷少爷真是个有心人！”
　　谷少爷笑道：“再过两日就是元宵佳节，待元宵过后，群英会正式开始，到时，花园的水榭每日都有交流会，诸位随时可去游赏。”
　　就这么说了会儿话，大堂已是高朋满座，眼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却还未开席。
　　谷少爷笑道：“请大伙再稍等片刻，顾盼姑娘马上就到。”
　　此言一出，满堂一阵哗然。
　　刘馥不知顾盼是谁，但见周围人听到这个名字，个个交头接耳，惊叹不已，忍不住出言询问。
　　胜屠贾道：“顾盼是中原四大花魁之一。”
　　刘馥道：“中原四大花魁是谁？”
　　法度惊讶道：“你没听说过么？”
　　刘馥住在亭湖镇这个小镇上，每日里不是读书，就是作画，或者替舅舅裁些布料，偶尔出去逛逛街，看大戏，虽说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吧，但即便亭湖镇的花魁，他都不知那是谁，更别说中原的花魁了。
　　法度笑道：“她们是各地推选出来最美的女子，这位顾盼便是其中之一，她来自邯郸的‘晓云仙境’。还有就是洛阳‘群芳荟萃’的郭绘晚姑娘；姑苏‘停灯香榭’的慕容雪姑娘；梅龙县‘赋音楼阁’的孟桥妆姑娘。”
　　刘馜听说过“群芳荟萃”，知道那是青楼，问道：“郭绘晚是青楼女子么？”
　　法度道：“是啊，顾盼、慕容雪、孟桥妆都是青楼女子。”
　　当时社会风气保守，寻常良家妇女绝无可能出来让人品头论足，闺中姑娘无论美若天仙，还是丑胜无盐，外人毕竟不得而知，只有青楼女子能让人瞧见，花魁由她们之间选出，也是理所当然。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道：“顾姑娘来了。”
　　众人闻言，无不站起身，离坐相迎。
　　刘馜道：“哇，这么大气派！”
　　刘馥也很好奇，踮起脚尖，朝堂门口张望。
　　只见堂外走进一位丽人，肤白胜雪，娇小玲珑，身上着一件嫩黄绸衫，颈上戴着翡翠明珠，烛光照映下，似有无数道霞光围笼在她身周。
　　众人一见之下，忍不住“哦”了一声，又见她盈盈双目不住流转，果真是顾盼生辉！
　　刘馥从未见过这样美的女子，抓着连蹄道：“表哥，你快看，她可真漂亮！”
　　哪知这一抓却抓中连蹄头发，扯得他头皮剧痛，叫道：“漂亮、漂亮，你快放手！”
　　这边厢，顾盼万福道：“小女来迟，让诸位久等，失礼之处，还望莫怪。”
　　众人忙道：“不打紧、不打紧！”
　　宴席正式开始，下人们把菜肴都端上来，但众人只顾看顾盼，忘了吃菜。
　　法度痴痴看着顾盼，自言自语道：“若我能娶到这么美的女子作老婆，真是死也甘愿……”
　　胜屠贾道：“长得美又不能当饭吃。”
　　刘馜道：“长得丑就能当饭吃？”
　　胜屠贾笑道：“长得丑，她能给你煮饭吃，长得美，她等着你给她煮饭吃。”
　　同桌一众人听了，无不哈哈大笑。
　　宴席结束时，已是二更末，刘馥与两位堂兄久别重逢，不想分离，交谈中得知，原来二人也住在刘馥那所别院中，只是所处院落不同。刘馥兴高采烈地挽着二人往别院走，连蹄被撂在后头，只得气鼓鼓独自跟着。
　　回到别院前，刘馥这才看清他们所住的院名叫“潇湘苑”，难怪到处栽满竹子。
　　刘馦和刘馜的住处与刘馥相距并不远，各自回房前，刘馦拉着刘馥的手，说道：“馥儿，你现在是举人了，娘娘再不敢对你无礼，你若闲暇了，便回家看看吧。”
　　连蹄听罢，正欲嘲讽，被刘馥一把推开，笑道：“我一定回去。”
　　进到房后，连蹄还一直唠叨，不悦道：“我要是你，绝不跟他说话！”
　　刘馥道：“是大伯娘不好，又不是大哥哥不好，小时候我们常一起玩的。”
　　连蹄撇撇嘴，说道：“你真要回刘家？”
　　刘馥笑道：“我就算回刘家，顶多回去看看，不会长住的。”
　　连蹄道：“真的？”
　　刘馥笑道：“真的。”
　　连蹄想了想，说道：“罢了，你就是长住也没关系，反正你去哪儿，我都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