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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红烛高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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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小孩可没有我这样厉害。”
程熹微坐在躺椅上,不动声色地蹭了边寒月一下,感受到他暧昧的动作,边寒月脸上一红,照着他的大腿就是一巴掌。
“大白天的,你想什么呢!”
见惯常调戏自己的边寒月红了脸,程熹微顿有大获全胜之感,围在边寒月眼前不住耍宝,却不料边寒月是此中老手,滑不溜手,除了最开始老马失了蹄,其后是越战越勇,几番言语交锋下来,脸红的就换成了程熹微。
日头底下,程熹微的脸越发得红,简直像新嫁娘上轿,除了娇羞还是娇羞。
边寒月撑着下巴,扑扇着鸦翅般的长睫,笑语盈盈地说:“熹微脸红了……你这小脑瓜里到底想的什么呀?”
说罢,他的手抚上程熹微通红的脸颊,就在程熹微烫到要炸裂时,来和煦阁送盆景的侍从进了门。
眼下已经深秋要入冬了,院中鲜花不多,因此越明珠专门在暖房里养了些山茶花,如今开了花就特意送来几盆给儿子赏玩。
程熹微见那山茶花,如看了解药般扑了上去,忙接过花盆,自顾自地摆到屋里了,浑然不顾愣在一旁的侍从。
“你家公子最近爱花,想做那惜花之人,不必惶恐。”
侍从听了边寒月的话,便放下心来,转道去同主母汇报了。
边寒月靠在躺椅上,玩味似的看着程熹微的背影,渐渐地就出了神。
思绪再次回到了那一夜,孟元康与程熹微离去的间隙,他从横梁上悄声落下,轻声轻脚地走到孟清徽身前,刚想再给他补上一刀,却听得他在梦中呢喃着什么。
边寒月凑近了去听,还未来得及听清,暖阁之外兵甲之音已然响起,无奈之下他只能仓惶躲进内室,却无意看到方才孟清徽打开的匣子。
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边寒月打开了它,那一匣子尽是旧画,从宁安元年,一直到宁安二十九年,新作不断。
边寒月从最底下抽出一副,微微展开……
“寒月!”
突如其来的喊声打断了边寒月的沉思,他回神答道:“怎么了?”
“你看这么摆好不好看?”
越明珠送了三四盆山茶花,红粉软白俱有,程熹微将浓烈色泽的都放在了窗口,浅色的则放在镶金嵌玉的香炉旁。
“你把它们放窗口会被冻死的。”边寒月上前,将放在窗台山茶花抱回屋里,端端正正地摆在了程熹微的床头。
“你这里最暖和了,它们定能开得好。”边寒月笑说道。
现在在程熹微眼里边寒月无有不好,且不说他是把花摆在床头,就算是摆在恭房里,程熹微怕是也要击节叫好,道一声去秽增香。
“这花这样红,还有两盆,寒月你看像不像红烛高照。”程熹微指着山茶惊喜地说道。
边寒月扭头去看,只见两盆山茶鲜红欲滴,那红似要从花瓣上滴落下来,不像高燃的红烛,反倒像是两捧心头血。
他心下一沉,下意识地伸手去挪,却被程熹微拦住:“放的好好的,动它作甚。”
边寒月动作一滞,是呀,动它又有何用。
程熹微依旧沉溺在欢乐中,没有察觉到边寒月突然低落的情绪,他的目光黏在那两盆山茶花上,忍不住笑着说道:“故烧高烛照红妆……”
程熹微突然扭过头来,看向边寒月:“红烛高照……自是……”
看着程熹微如炬的目光,边寒月瞬间反应过来,他不禁笑骂道:“这大白天的……”
边寒月的话,被吞进了唇齿间,程熹微弯下腰吻住了他的唇,相依相触的感觉实在美好,边寒月闭上眼睛,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红烛高照,自是良辰美景,鸳鸯交颈,缠绵不休……
[指路牌:此处不方便,有缘自可见]
两人这一闹,就闹到了傍晚,还好和煦阁与主屋相距甚远,再加上程云与越明珠都出府了,这场荒唐才藏匿在小小的内室中。
床榻上,程熹微躺在边寒月身边,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他的头发。
边寒月被他弄得痒痒的,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跟小孩一样。”话虽这么说,但是却没有把头发从他手里拽回来,任由他摆弄着。
程熹微指尖来回绕着一缕黑发,只觉无尽的惬意和满足,就在这时,他才想起边寒月早归了许久,自己尚未问他原因。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我早些回来还不好?惹你嫌弃了?”边寒月挑眉看向他。
程熹微忙道:“我巴不得你从此再不走了,最好留下来一辈子给我当媳妇儿。”
边寒月笑骂:“谁是你媳妇儿,倒是想得美。”
程熹微笑着搂住他,将他牢牢揽在怀里:“我不管,你刚才都那样我了,你要对我负责,你就要做我媳妇。”说罢就拱着想在边寒月脸上盖个印儿。
边寒月被他闹得发痒,忙推开他的脑袋,笑说道:“好了,心肝相公,要不要听娘子我好好同你说话?”
他这一句话立即制住了程熹微,让他老老实实地窝在了床边,再不动弹了。
程熹微心中泛着蜜意,来回揣摩着他那一句相公。只见边娘子拢了拢头发,浅色的眼睛望向他,缓声道:“没什么别的理由,只是想你,就匆匆赶回来了。”
如果世上有一万句甜言蜜语,那这一万句都比不上边寒月的那声想你,程熹微轻轻笑了,终于不再多问。两人又是一阵胡闹,等到真正地正经下来,已经到了第二日清晨。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边寒月又继续忙起了他的生意,来往于铺子与将军府间,而程熹微也继续着他似无休止的点帐工作,每日应卯下衙,晚上就偷偷与边寒月睡在一处,京城人人自危的气氛中,他们两个倒是过起了神仙日子。
在他们偷来的欢愉之外,周遭的境况确实在不断变化。
重整宵禁,让整个皇城都紧张了起来,这种紧张很快从帝国的心脏传至躯体,边疆区域都感受到了京城的紧张,待消息传至西北,李京和的书信就如同纸片般寄过来,不断催促他将京城近况写下来寄给他。
程熹微捏着一张张的废纸,只觉长篇累牍的叙述中全是婆婆妈妈的废话,也不知道看起来那么爽利的一个人怎么到写信时,就变得这样啰嗦。
程熹微皱着眉头看完李京和的少男心事,刚想把这堆废纸收起来,只见中间掉落出一张纸条来,似是混杂其中的公文。
程熹微弯腰捡起那张揉皱的纸条,摊平对着日光看去,只见天光里,皱皱巴巴的纸上写了行歪七扭八的小字。
“西北暗流涌动,戎狄增多,似有异动,臣敏”
这字一看就是李敏写的,朝中武将不乏文武全才,可若说这白字将军,李敏当属第一。
其中“涌”字滴了墨滴,字迹晕散开,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纸条被主人揉搓成团,丢在了案几上,后又随着李京和的书信送到了他这里。
程熹微看着手上的纸条,心中生出不安,彼时窗外暖洋灿灿,初冬的冷意,却这么猝不及防地到来。
程熹微将李京和的书信收好,捏住那张纸条就去寻了程云,可是程云并不在府中,问了家中侍从才知道他今早就被召走了,至今未归。
程熹微心中不安逐渐放大,他在家中来回打转,眼见就要到宵禁时候了,程云还没有回来,程熹微正准备去宫门口接他。
程云的汗血马已然停在了将军府前,日暮天光里,程云下马进府。
还未等程熹微将纸条的事情说清楚,程云对着儿子先开了口。
“西北不太平了,西北古道一处隘口被炸了,民众多有伤亡”
“怎会如此?!”
程熹微又惊又怒,未等程云回答他就慌忙追问道:“那李叔叔和京和怎么样了?”
程云叹了口气:“你李叔他们倒是没有伤着,只是爆炸的地方正是北燕与大宁交界之地,还正好赶上李敏巡军之时,伤我不少百姓,如此这般怕是两国要有争端。”
若是其他地方还好,偏偏炸的是宣武督府驻守的西北古道,这几乎是在踩着大宁朝廷的脸面上了。
“查清楚是谁干的了吗?”
程云拧着眉头:“查清楚如何,不清楚又如何,左不过是些阴谋种子,横竖是在两国边境,又是我方损失较大,如果不能好好交涉,来日麻烦不休。”
程熹微哼了一声:“咱们又不是没打过北燕,当年还不是父亲您把他们打服的,如今这些戎狄再起事端,我们痛击回去便是。”
程云听罢,不禁皱眉。
是打败了北燕不假,可是那也是付出了血和泪的代价,如今孟清徽已经做了近二十载的太平天子,骤然再动兵戈,终非上策。
“你要如何去打?凭一腔孤勇,满腹忠心?”
程熹微愣住,忙回道:“当然除了这些,还要有兵马粮草补给,这也是重中之重。”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来日战火燃起,最先拼的是血肉,是性命,是旁人的儿子丈夫。”
未等程熹微再说话,程云就起身离去,临行前又回头看了看儿子:“若作军旅之人,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要知道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程熹微留在原地,不解道:“打仗总要死人,又想赢又不想牺牲,这要如何平衡?”
他的问话脱口而出,再抬头时却见去程云已经走远,并没有听见他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