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他竟然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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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变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正午，以孟清徽醒来宣告暂时结束。
锦绣堆里，孟清徽缓缓掀开眼帘，他怔了片刻，似在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许久后他才慢慢醒过神来，撑着上半身想要坐起来，动作间却牵扯到肩膀的伤口，让他忍不住痛哼出声。
早早来到孟清徽床边的孟元康忙上前一步：“父亲，哪里不舒服吗？”
一旁随侍的赵太医跪在床前，向孟清徽请了安后，起身检查了他肩上的伤口，有为他把了把脉搏，觉出一切无恙后才缓声道：“陛下所中之毒虽然凶烈，但所幸陛下自幼体健，服用过臣的丹药后，目前已无大恙，只需静养即可。”
孟清徽靠在床栏边上，到底是受了伤，此刻他的脸色有些煞白，但是言语间的威势却毫不受损。
“田英何在，召来问话。”
帘外苏平听见吩咐忙命等候已久的田英入殿，程熹微不尴不尬地站在一边，刚想找个机会溜走，只听孟清徽悠悠说道：“熹微留下听听，你父是我的股肱之臣，来日元康践祚，你也要好好辅佐。”
程熹微一听，当即停下了脚步，站直了身体静静在一边看着。
很快，田英走上殿来，内军统领向来是帝王最信任的人，此刻田英戎装佩剑走到内殿来，一身英武将殿内的病弱之气驱散了大半。
田英利索地跪地行礼，高大的武将跪倒在地，不敢起身。
“臣向陛下请罪，是臣失职，现下仍未抓到刺客，还请陛下再给臣一些时间，臣定当不负圣恩。”
孟清徽脸上没什么表情，是帝王惯常的不动声色 。
“刺客既然能悄无声息潜入文昌宫，想必功夫不弱，你虽失职，但尚能戴罪立功，起来吧。”
孟清徽一番话完，田英额上已满是冷汗，他站起身来，站在内殿旁侧，也不敢坐下，只低着头。
“臣必当竭尽全力，揪出贼人，护卫陛下安全。”
田英似要竭力表现忠心，当着孟清徽的面，喋喋不休地说起了日后宫城的防守机制，称如今宵禁不严，宫门时常入夜不闭，这才惹出许多祸事，甚至危及帝君。
孟清徽揉了揉太阳穴，似不耐烦听到这样的话，让他便宜行事。田英得了命令，当即就想下去执行，却不料临走前被孟清徽叫住。
“你是姚将军一手带起来的，朕亦知晓你们经常有书信往来，若我再看到你透露朕的消息，田英，你当如何，自己心里清楚……”
窥测上意，与戍边大将书信往来，这哪一条拎出来都是大罪。
田英这回不止是冷汗落下，他的腿都要软了，忙不迭地磕头认罪。
“臣深谢君恩，日后定当警戒自身……”
孟清徽像是累了，摆摆手让他退下，田英只觉后背都湿透了，慌忙起身退下了。
程熹微看了出帝王心意，心中也不住掂量，孟清徽留他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等他想明白，孟清徽就先开了口：“朕乏了，元康、熹微你们先下去吧。”
孟元康一肚子的话还没来得及问，但见孟清徽脸色青白，也不敢再问下去，只好躬身行礼，与程熹微一同退了下去。
出了宫城之后，程熹微抬头看去，永泰门前已然是旭日东升，天边暖洋洋的太阳，将程熹微从昨日的惊魂一夜中抽离，此刻沐浴在阳光里，才有了重临人世之感。
两人已经在内宫滞留许久，再加上孟元康此刻心有思虑，也就不再留他，两人回了青鸿坊后，就各自分开了。
程熹微上了程家的马车，刚到将军府就被匆匆而来的侍从拦在门口。
“将军说了，让您归家后，立即去书房寻他。”
程熹微知道这是要说昨日宫中的事，当即拐到了书房，果不其然，程云见他归来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平安，言辞中隐晦透露出孟清徽遇刺的事情。
程熹微暗叹，心想消息流传得真快，也不再卖关子，赶紧把昨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程云听后心中大惊，忙看了看儿子，见他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程熹微见他如此小心谨慎，不由发笑：“老头，你这也太过上心了吧，刺客冲的是皇上又不是我。”
话一落地，程云脸色倏得变了。
“小兔崽子，不想活了是吗？”
程熹微这才察觉出话中的不对劲，忙收住话头，朝着程云求饶：“不敢了不敢了，还望将军饶命。”
程云见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心中担忧更甚：“京城的局势，怕是要乱了。”
程熹微收敛了神色，端坐在程云身边，方才在宫里的小心谨慎再也提不起来，他支着下巴听着程云说话，昨日宫中他几乎没有入睡，如今听着听着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程云讲到酣处，正准备润润喉继续给这臭小子上课，不料一转头他竟然已经睡了过去。
无奈与欣慰同时浮上老父亲的心头，程云从架子上拿起薄毯，轻轻盖在程熹微身上。
罢了，傻就傻吧，最起码有自己护着，他也能一生平安，做最尊贵快活的小公子，这就足够了。
虽然孟清徽极力低调，但是到底是圣上遇刺，文昌宫一事还是在百官中隐隐流传，繁华瑰丽的京城笼上淡淡的阴霾，田英虽在孟清徽面前许了重话，但是那日潜入文昌宫暖阁的刺客依旧没有找到。
田英甚至将武林中所有排得上的高手尽数排查，但仍未找到一点蛛丝马迹。那人就像是一尾小鱼，轻而易举地钻进大海中，与无数的游鱼交杂相混，再难找出彼此。
久未归案的刺客令皇城蒙羞，很快在皇帝的授意下，城南长邑坊中抓获了屡屡犯案的江洋大盗，田英刚抓住他的时候，他正窝在棺材里睡觉，被逮了个“人赃俱获”。
城南长邑坊，是置办丧葬冥器的好地方，沿街卖的都是纸扎花圈，这个久被通缉的大盗本以为在棺材窝里躲着能避开官府追查，却不料竟是在棺材里直接来了个长睡不起。
事情就这么暂时有了“了结”，但是谁都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结束。
松弛已久的宵禁，在田英的极力坚持下，再次严格起来。每到傍晚时刻，京城东边长乐门箭楼就会击鼓四百下，以此作为市坊及宫城关门落锁的信号[1]，四通鼓声后，以宫城为中心，四面所有的坊市，都要关闭，昔日莺歌燕舞的海棠听雨楼一时也失去了欢声笑语。
这样的变化让程熹微觉得不安，但是却有无能为力。他不过是小小的督造史，哪怕是借了程云的光，但是说到底他依旧是一介纨绔，乱局中总是带着不堪大用的底色。
在这样的郁郁寡欢中，唯一让程熹微开心的便是边寒月的早归。
原本说好了月余才归的边寒月，尚不足十日就回来了。
得到消息的程熹微高兴得忘乎所以，几乎能在原地蹦起来，他匆匆扔了督造处的公文，骑上马就往将军府的方向奔去。
近些日子京城中已经很少有人跑马了，内军与京兆府联手，将诺大的京城好生整顿了一番，一时间人人自危，连带着平日张狂的的纨绔子弟都收敛了许多，不敢轻易放肆。
程熹微本来也该老老实实坐轿或者乘车回去的，但是他实在等不及了，他太想边寒月了。
少年人的喜欢永远是这么的浓烈炽热，情浓之时，此中温度烫得吓人，眼中心中除了喜欢的那人，再也装不下其他。正如此刻，程熹微恨不得骑着的马快一些，再快一些，最好只消一步，就能奔至他的面前。
兵部位于晋昌坊内，离将军府很有段距离，程熹微策马穿过神武大街，朝着将军府的方向疾驰，就在耐心耗尽的最后一刻，将军府略显朴素的院墙映入眼帘。
程熹微下马就往和煦阁跑，推开大门时，他朝思暮想的人正坐在院中，靠着他平日用的躺椅，看着他未翻完的游记。
心中有无数的温软情意涌上，他看着边寒月，只觉得他的分分毫毫都与自己密切相关，他身上的衣衫是他选的，他束发的玉冠是他送的，甚至他贴身的衣物都在耳鬓厮磨中有了彼此的味道……
程熹微先是慢慢地靠近他，却又恍若不信般快速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抱了抱他，肢体温热的触感让程小将军的心落了地，轻柔的的拥抱变得热烈起来。
程熹微有些委屈地说：“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都想你了。”
甜腻的撒娇让边寒月心中发软，他伸手摸了摸程熹微的头，为他理了理跑乱的碎发。
“我不是赶着回来了吗？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多天呢。”
程熹微满意地蹭了蹭他，整个人像只贪足撒娇的小猫，蹭着主人想要求一分亲近。
见他如此这般，边寒月从他怀里挣开，推开他要挤过来的脑袋。
“得了得了，差不多就行了啊，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呀？”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他竟然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