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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暗潮涌动,情深似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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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确实太大了。
与民同乐的中秋赏灯会上,天家即将迎娶过门的新妇,就这样当街穿喉而死。
这不仅仅是打了天家的脸面,也让众人不由后背发凉——这次还只是未来的太子妃,若下次是太子,是皇帝,那又该如何?
心照不宣的认知,将事态迅速发展扩大,它如同西北吹起的狂风,迅速刮过朝堂,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首先被问责的就是负责护卫工作的九门提督和巡防营,然后是京兆府尹,刑部和大理寺更是被下了死命令,务必在一月之内破案,如若不成,那就告老还乡。
一时间,和乐融融的中秋佳节变得风声鹤唳起来。而所有事态中,最让孟清徽头疼的还是孟元康。
他太执拗了,犟到像一头倔驴,专会给自己找不痛快。自中秋后,他日日都会梦到沈湘容惊惧的容颜,久久不能入睡,渐渐的身体也衰弱下去。
“你决定了,要坚持婚约?”
孟元康跪在地上,垂首道:“父亲曾经为儿子选定了沈姑娘,是儿子不懂事闹着退婚,然而婚约仍在,佳人却因此丢了性命……”
“到底是什么缘故,还未查明,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孟清徽皱眉道。
“话虽如此,但是我到底心中难安,未嫁之女不能受亲族供奉,一想到她花季凋零,却魂魄无依,香烛俱无,儿子就心中难安。”
“她生前我不曾娶她,她死后我亦不可能爱她,但是这身后之事,儿子想尽一份心力,求父亲允了吧。”
看着孟元康消瘦的脸庞,孟清徽很是心疼,就退了一步,按照孟元康的意思,破例将沈湘容追封为太子妃,厚葬皇陵,待到来日孟元康即位后,再追封皇后尊号。
看着孟元康离去的身影,孟清徽轻叹,这温和皮囊下,又倔又心软的性子,真是像极了那人。
孟元康走后许久,孟清徽默默地坐在文昌宫中,大殿上垂纱轻拂,波纹般的影子落在孟清徽的身上,将他素青色的长袍割成细碎的纹路。
许久之后,纱帘后传来了他清冷的声音。
“把元康身边的女孩叫进宫,朕要瞧瞧。”
身边人的动作很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照夜清已经到了宫门外,领事太监苏平不断催促着。
“姑娘快些,莫让陛下等急了。”
照夜清拂了拂裙摆上走乱的流苏,低声回道:“奴这就快些,烦劳大人久候了。”
苏平忙说:“姑娘快别叫大人了,称呼我一声苏公公就行。”
苏平边走边同照夜清讲些宫中规矩,见照夜清不时打量着周遭,苏平忙喝斥道:“这宫里最忌讳乱看乱听了,姑娘谨记。”
照夜清收回视线,向苏平赔了罪,两人匆匆往文昌宫赶去。待到进殿之时,孟清徽正在画一副春草集,见两人走来,他放下笔,抬头看去。
孟清徽被她姣好的容色惊艳到,但是片刻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了些许玩味的笑容。
“你先下去吧,我有几句话想与这位姑娘说。”
苏平躬身退下,一时间殿内只剩他与照夜清两人。
孟清徽缓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仔细看着她的脸,不知过了多久,照夜清下巴都要酸麻了,孟清徽才松了手。
他随手拿过一方软帕,仔细地擦拭着手指。
“此前,太子想让你入主东宫,你怎么想的。”
照夜清俯身:“承蒙太子厚爱,奴不敢痴心妄想。”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孟清徽轻笑。
孟清徽道:“此前,朕也觉得你是痴心妄想,一介歌女竟妄图染指东宫。”
“但是见了你之后,朕竟觉得,你这样的姿容颜色,不入皇家那才是明珠暗投,美玉蒙尘,埋没了佳人。”
照夜清吃惊地抬头看他,背光处的孟清徽显得格外单薄,像是多年来案牍劳形,消磨至此。
“朕改主意了,朕要你好生呆在元康身边,开解他,劝导他…”
更滴漏生生,日影渐斜,文昌宫内通天彻地的纱帐遮住了大半阳光。暗影中,照夜清握紧双手,慢慢地俯下身去,以额头触地,跪倒在地。
“多谢陛下恩典。”
……
沈湘容死后,朝堂上暗流涌动,民间亦有波澜。
如今本是中秋佳节,按往常的习惯来说,趁着赏灯会的时候,民间多会有婚丧嫁娶,往往要热闹到十月份。
如今出了这个事情,全城戒严追凶,商贩们的生意自然不好做了。
边寒月囤着的炮竹一下积压了许多,本来已经准备年节时候再卖,但是阿枫说西北处来了大单,这批货顷刻就能全部出手。
程熹微见边寒月思量许久,还是决定走上一遭,财迷如他,赔钱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边寒月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等阿枫那边的备好货,两人就带着伙计立即出发。
临行前,程熹微很是不舍。
这些日子他们总呆在一处,如今猛然要分开,程熹微难免不惯。而且时下局势波谲云诡,哪怕他只是兵部小卒,也能感受到朝堂上的剑拔弩张,以沈家为首的清流文臣与武将们的关系,已经越发紧张了。
这种情况下,程熹微并不想边寒月冒险前行。
边寒月要走的前一晚,程熹微蹑手蹑脚地爬到他的床上,趁人不备,从背后团团抱住将要入睡的人。
边寒月被抱了个满怀,单薄的后背贴上火热的胸膛,烫得他打了个激灵,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往里挪了挪给程熹微腾出地方。
程熹微挤着睡在了边寒月身边,扭头就看到他半梦半醒的模样。
边寒月此人无处不精致,月光浮动下,裹在锦被中的他,露着小半张脸,脆弱到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似的。
“啪——”边寒月打掉摸自己鼻尖的手。
“老实点!”
程熹微悻悻收回手,窝到他身边,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寒月,你一定要去吗?”程熹微委屈道。
边寒月嗯了声,程熹微见他态度坚决,只好曲线救国。
“这批货压手里了,赔多少钱我折了补给你,你不要去好不好……好不好……”
刚学会撒娇的小程将军宛如猛虎卖艺,浑身上下透露着“用力过猛”的感觉。
边寒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把自己的手从程熹微怀里扯出来,又把他往旁边推了推:“你再这样说话,我可要打你了。”
程熹微惯会恃宠而骄,全然不顾边寒月的威胁,自顾自地将脸贴在边寒月的脖颈处,感受着他的体温。
“如今局势不稳,西行怕是有危险,再说……再说你走了,我会想你的。”
边寒月轻笑:“快别乌鸦嘴了,我去去就回,最多也不过月余,怎么你像掉块肉似的?”
程熹微仰头一笑:“你可不是我的心肝肉?”
边寒月顿住,程熹微的笑容像一团火焰,烫得他心头生颤,千言万语都被他那一句心肝肉堵住了。
边寒月摁下所有的情绪,刚想与他好好说话,却见怀中人支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两人垂落的黑发交织在一处,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如瀑的黑发间,程熹微一双眼眸灿若寒星,他逐渐地靠近,再靠近,贴上边寒月的唇角。
胸腔中无法用语言穷尽的爱意,尽数化作轻柔的吻,小心到近乎胆怯的地步。
他炽热的呼吸萦绕在边寒月的耳侧,湿热的亲吻密密落在边寒月颊边,一点一滴蚕食着边寒月的五感,混乱的脑海中除了程熹微,再也想不起别的。
这个瞬间,边寒月也不想再考虑别的,他伸手环住程熹微的脖颈,逐渐加深彼此的亲吻,许久后两人才微微分开,程熹微喘着气,眼神却更加亮了。
边寒月推了他一把:“得了,得了,该睡觉了。”
程熹微摁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推倒在床上,程家埋在骨子里的兵痞性子在这一刻发挥到淋漓尽致,程熹微大猫般拱在边寒月身边,一边蹭着他,一边呢喃着。
“寒月……寒月……”
感受身旁人过于炽热的体温,边寒月眉心猛地一跳,脑海中有一瞬间的清明。
“不行——”
两个大字直直跳进脑海,身体比脑子的反应还要快上一些,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了些。
程熹微见他后退,以为他不愿,当即委屈地抱住了他,他几乎是整个人都环住了边寒月,双足相抵,十指相握。
“寒月……心肝肉……”
灼热从相贴的肌肤传到心口处,化开边寒月层层包裹的内心。
是了,除了程熹微,这十多年来,又有谁真正把他真正放在心上,成为旁人心头软肉,身上逆鳞。
心一旦软下来,就很难再冷硬回去。
边寒月冷硬的胸膛早就被他的炽热暖阳温化了,胸口跌荡着的无数呐喊最终汇成唇边的一句,随他去吧。
趁自己还能给得起的时候,他想要什么,就尽数给他吧。来日……来日……就算黄土白骨,魂魄不复,也不算虚度此生。
不过没等程熹微反应过来,被压在身下的边寒月捧住他的脸,重新吻上他的唇。
边寒月很用力,如同程熹微酒醉归家,在车中亲吻他一样,他近乎偏执地吻着程熹微,很快程熹微的唇角就见了血。
痛意与血腥让两人短暂地分开,电光火石间,程熹微想到那日海棠听雨楼酒醉,那些怪诞又真实的梦境。原来,竟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灯中走出的美人,切切实实就在他的眼前。
既然情深难抑制,那就无需抑制,程熹微见他态度突变,双眼一红,顷刻间将人带翻,而后自是一场被翻红浪。
[指路牌:此处不方便,有缘自可见]
屋内良夜久久未尽,窗外晨光终于打破寂寂夜色,遥远处的月光被朝阳吞没,寒月熹微,终于黎明相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