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和他》杪亓

3、第 3 章

　　11、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第二天起床之后我发现先生还在。
　　他穿着的也不再是一整套的西装，而是一件月白色的长褂。
　　而那颗袖扣被先生拆下来，用红线穿成项链待在了脖颈上。
　　没有穿西装时的那种凌厉感，这件长褂穿在先生身上，给先生添了几分儒雅隽意。
　　我之前觉得西装是最适合先生的，现下一看先生穿长褂却改变了想法，又觉得长褂才是最适合先生的。
　　穿着长褂的先生，气场和距离感都少了许多。
　　——先生今天怎么换上了长褂？
　　“有个家宴要参加。”
　　先生的语气平淡，我却听出来了他对这个家宴的不喜。
　　噢，难怪换上了长褂。
　　皖城的家宴有一条规矩，参加家宴男士只能穿长褂，女士只能穿旗袍。
　　迂腐。
　　先生喝了几口粥之后就停下了，他直直的盯着我看。
　　距离我搬进四合院已经将近三个月了，我应该习惯先生这样的视线。
　　可实际情况却是，我对先生这道灼热的、带着穿透力的目光，产生了惊惧。
　　我知道，先生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但是不可否认，先生救了我两次，甚至在先生的庇护下，浪荡子也没有继续找我的麻烦了。
　　而我需要付出的，仅仅只是接受先生偶尔长达一个小时的注视。
　　在这几个月和先生接触的时间里，我发现了先生的许多小习惯。
　　先生厌恶与任何人的肢体接触，包括握手，所以先生经常会带着一双白手套。
　　先生不喜欢吃香菜和葱，但是每次点菜都要放香菜和葱的，然后等菜上了再自己拿筷子挑走香菜和葱。
　　先生偏爱浅色的衣服和小配饰，但是同时也会买很多深色的衣服和配饰，不穿只做收藏。
　　还有好多……

　　12、
　　先生已经上车离开了，他的助理却留在了四合院。
　　“任先生，请问你今天有动作吗？”
　　面对助理的提问，我想了想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间都是空闲的。
　　——没有。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唐总在同岸居寄存了一样东西，想要请您和我今天一起去取。”
　　同岸居是皖城一家比较出名的铺子，只在皖城的中心区有一家，出入的大多是氏族子弟和商场新贵，用来存放一些贵重物品。
　　——……我吗？
　　“对的，先生指定了，这样东西只有您能取。”
　　——那我待会儿吃完晚餐，就和你一起去取吧。
　　“好的可以，麻烦任先生了。”
　　助理看了看时间，“取完东西之后我们直接去老宅接唐总。”
　　——等等，我们一起去老宅，先生不在老宅睡一宿吗？
　　家宴举行的那天晚上，一般氏族嫡系子弟都是睡在老宅的，这是家族给予的荣耀。
　　至于先生的身份，单凭他能在皖城拥有两辆车就可以看得出来，在唐家的地位肯定是嫡系。
　　可是，嫡系为什么不愿意睡在老宅呢？
　　“唐总在老夫人去世之后，就一直没有在老宅睡过了。”
　　我停止了继续问下去的行为。

　　13、
　　我沉迷游戏，颓废的度过了今天空闲的那几个小时，解决完晚餐之后，我上了车，和助理以前出发前往同岸居。
　　——你好，我来取唐禺先生寄存在这里的东西，我叫任垣。
　　“好的，任先生。请问你要取唐禺先生寄存在这里的哪样东西呢？”
　　先生还寄存了其他东西嘛？
　　我将求救的目光转向助理。
　　助理明显脸上也有些发愣，似乎没想到会有这个问题，他看向我面含歉意的说，“请稍等，我给唐总打个电话。”
　　——好的。
　　我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助理回来。
　　同岸居除了寄存物件，还摆放着许多的古董藏品，每一样藏品都沉淀着历史积累出的独特古老韵味。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助理回来了，他看向工作人员，说:“唐总说，是标号为‘0428’的那样东西。”
　　“您确定吗？”
　　我看到工作人员听到助理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吃惊，得到助理的确认之后，走回内室。
　　出来时，工作人员手里拿着文件袋。
　　“这是您要取的物品，请收好。”
　　我伸手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文件袋。
　　这个文件袋并不重，我感觉到里面只有轻飘飘的几张纸。
　　虽然只是轻飘飘的几张纸，我却无比重视。
　　这是先生的东西，里面也一定装着什么重要文件。接下来，我得把这东西安全的送到先生手上。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五点多了，家宴差不多要七八点才结束。
　　——我们直接去老宅吗？
　　“是的。”
　　我把文件袋拿在手上，上了车，前往老宅。

　　14、
　　唐家老宅在皖城南区的一座山上，准确来说，那一整座山，都是唐家老宅。
　　我从前只听说过这些氏族源远流长的古老，以及数百年积累下的财富。
　　如今亲眼见到了，才发觉氏族的庞大。
　　这些氏族就像是几头猛兽，盘桓在皖城各个区，牢牢的把整个皖城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不容侵犯。
　　——我怎么感觉今天人很多，不只是唐家的人？
　　“其实今天除了是唐家的家宴以外，还是唐老先生的八十寿辰。”助理把车停下来，听到了我的疑问之后为我解答，“这些人，都是来为唐老先生庆寿的。”
　　“待会儿把这些庆寿的人送完，唐家的家宴才正式开始。”
　　——噢。
　　我应了一声，忽然好像看到了先生和浪荡子的身影，不过我不是很确定到底是不是他们。
　　我从口袋里掏出来眼镜戴上，仔细一看，的确先生和浪荡子。
　　先生神色冷凝的和浪荡子不知道说些什么，浪荡子倒是笑得像朵花儿一样，我觉得他笑得妖里妖气的。
　　我看向放在一旁的文件袋，一把拿起，对着助理说了句要下去，然后就直接拿着文件袋下车朝先生走过去了。
　　我和先生的距离并不远，大步走了没多久就到了。
　　——先生。
　　我下车的时候倒是天不怕地不怕，一脸的英勇无畏，结果到了先生面前还是不敢大声说话，只轻轻的叫了一声。
　　然后，我把自己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先生。
　　——您要的东西，我取来了。
　　说完之后，我眼神偷偷的瞟向站在一边的浪荡子。
　　他原本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笑容，可是，在我出现之后笑容慢慢的消失了。
　　而在我把那个文件袋递给先生之后，浪荡子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脸上的表情染上了阴鸷，先生低头在查看文件袋，所以没有注意到浪荡子的神情。

　　15、
　　浪荡子发现我在偷看他了，狠辣的目光移到了我身上。
　　“sha了你哦。”
　　我读懂浪荡子的口型之后，瞬间觉得身体陡然发冷，赶紧低头，慢慢的移动脚下的步伐，让自己躲在了先生身后。
　　其实我还挺好奇那个文件袋里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不过我还是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好奇，没去看。
　　“等等——！”
　　浪荡子原本就眼神死死地盯着先生手上的动作，忽然间，他扭头看向一侧，神色慌张的伸出手拉开了先生。
　　地上出现了一颗子弹的痕迹，如果刚才浪荡子没有拉开先生的话，那么那颗子弹……估计就不是出现在地上，而是出现在先生的身上了！
　　我本人奉公执法二十年，别说qiang了，刀都没怎么碰过，而这一颗子dan直直的冲着先生而来，与我的距离也颇近。
　　我觉得自己刚才心跳都骤停了，脑子被吓得有些不灵清，等到反应过来，现场已经是一片嘈杂混乱。
　　先生就躺在地上，手臂和小腹都被qiang打中了，月白色的长褂弥漫出的那一片猩红就特别的刺眼。
　　先生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捂住小腹。
　　我看到浪荡子似乎是想要直接抱起先生，可是被先生冷着一张脸拒绝了，最后，浪荡子扶着先生走进了老宅。
　　我想，老宅里面应该有医疗箱和医师，先生一定不会出事的。
　　我看向地上的文件袋，我带来的那份文件袋就落在地上，已经沾上了灰尘，不过此时怕是没有多少人会在意这份文件袋了。
　　文件袋还没有完全打开，我蹲下身把文件袋拿在手上，然后和赶过来的助理一起走进了老宅。
　　我刚刚还无比混乱，被吓傻的大脑忽然变得清醒。
　　sha手估计就是冲着这份文件袋来的，那么现在拿着文件袋的我也不一定安全，而唐家老宅，刚刚经历过一次杀手袭击，估计是目前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我要做的，就是躲起来，保管好这份文件袋，等先生出来之后，再第一时间把手里的文件袋交给先生。
　　之前还是一片祥和欢悦的唐家老宅，在经历了这次sha手的袭击之后，瞬间气氛转变为肃穆。
　　所有原本计划着离开的宾客都被唐家的人聚集在了唐家的大院内，禁止离开，那些人也不太够提出抗议，只是三五个人聚在一起，细细碎碎的不知道聊些什么。
　　助理已经进去找先生了，他担心先生的伤势。
　　我找了个小角落，缩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