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凝香

5、深山香火

　　淮阳挂了手机走出去，果然看见柯莫辰一套深色休闲装的打扮站在门口抽烟，旁边站着一个着衬衫西裤的人，大概是保镖之类的角色。
　　柯莫辰看见他拈着烟就笑了：“淮小公子穿休闲装也很好看啊。”t-shirt休闲裤一穿和大学生似的，正介于象牙塔里的学生和踏进社会的人之间的感觉，容貌显得年轻然而身上透出的气质成熟，很是招人。
　　淮阳想这话怎么他妈的听着那么别扭，面上堆着笑走过来：“柯少也是啊，午饭吃过没有？”
　　“还没。”柯莫辰专注的凝视着他，极深的瞳里泛着幽幽的蓝，让人一瞬间有被那目光扼住脖子的感觉。淮阳不易察觉的皱皱眉，仍然笑道：“那不如先就在这里吃了？我们家总店的手艺还是很有保证的。”
　　“也好。”柯莫辰的目的在于勾搭人不在于吃喝玩乐，自然是乐得和他在一块儿，他刚抬步四周刷刷刷又走出几个平均身高一米八的大喊，一色衬衫西裤……好在没戴墨镜。
　　淮阳无奈的道：“柯少，我们的卡座只有四人桌的…您这儿总共有几个人？”
　　柯莫辰看了看：“加我七个。”旁边的保镖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淮阳笑了笑，往门里走去：“那就安排两桌吧，保镖先生也要吃饭不是？”

　　找了最靠里面，相对和其他作为独立开来的两个卡座，淮阳让伶俐点的服务员过去给柯莫辰他们点餐，自己去和百里初他们解释。这原来就是自己失信在先，别人找过来了总不可能晾着吧？
　　曾黎久很是大度，不耐烦的挥挥手：“该去哪去哪，但放了我们鸽子你今天得请客啊。”
　　百里初盯着他，笑得那叫一个妩媚那叫一个YD，然后慢慢道：“淮哥哥，我永远记得这一天——你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了你最亲爱的弟弟，抛弃了你最要好的朋友。”
　　淮阳当没听见，顺手揉了揉百里初的头发：“你下午让曾黎久带你出去玩也行，你自己要出去玩也行，别给我带乱七八糟的人去明湖轩。”
　　“……你好不相信我~”
　　“你的节操不值得我相信。”
　　百里初受伤了。
　　他半掩着面，滴滴答答的掉眼泪，端的是梨花带雨，曾黎久看得全身哆嗦，淮阳面无表情：“再装，再装为兄把你从明湖轩踢出去。”
　　“我明明没装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百里初捂住胸口打滚，曾黎久评价：“你怎么这么肉麻？你的读者到底怎么看得下你写的东西？”
　　淮阳说：“读者看他的脸嘛。”然后转身就走。
　　百里初叹气：“我也不想被人叫做美少年作家可没办法脸长得太好看了啊……”
　　曾黎久当做没听到，低头收拾报表。

　　柯莫辰和淮阳坐相对的靠窗位置，餐点一分一分的摆上来，淮阳吃得漫不经心，柯莫辰表现得很认真。
　　两个人沉默很久都没说话，保镖大哥是更不可能开口聊天的，所以气氛实在是压抑。

　　老半天之后是淮阳小公子先憋不住，搁了刀叉笑道：“柯少想去什么地方玩？”
　　柯莫辰还真没考虑过去哪玩，顺口接道：“随便。”
　　淮阳无奈的道：“随便？柯少比较喜欢什么地方，山水还是人文景观？”
　　柯莫辰抬眼看了看淮阳，越发觉得这个人长得儒雅清俊，风华无二：“随便。”啧啧，看那唇色，红得恰到好处啊…
　　淮阳总有种被视奸的感觉，只是心里觉得柯莫辰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不过这种人一般出门都是别人什么节目都准备好了的，一时间自己拿捏不出主意倒也正常。他想了想说：“柯少信佛么？”
　　“不信，不过家母信这个。”
　　“城外有个寺庙，香火很盛…这里实在没什么景观可看，要不去那边转一圈？”淮阳仔细思量，“那附近还有和明湖轩合作的农场，去逛逛也是好的。柯少觉得怎么样？”
　　柯莫辰爽快的答道：“好！”既然是泡人的，只要人在，管你去金山寺还是去钱塘江呢，去布达拉宫厕所我也跟着呗。
　　淮阳一愣，顺口取笑：“柯少真是惜字如金，不是随便就是好。”
　　柯莫辰很想说“看到你那小样我光想着怎么把你弄到手了，还说个什么话”，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懒洋洋的笑道：“相信淮公子的安排罢了。”
　　“万分荣幸。”
　　“不要这么客套嘛，”柯少舒展手臂，“淮公子，介意我叫你名字吗？淮阳这个名字很好听啊。”
　　你不是已经叫上了么。淮阳腹诽，然后说：“当然不介意。”
　　柯莫辰情深款款的盯住他：“你也可以喊我柯莫辰，或者莫辰就好。”这人真是太极品了，看那脖子，还有从衣领里透出来的锁骨，摸起来手感一定好！
　　“…”淮阳总有种被SJ的感觉，轻咳一声，“我还是叫柯少就好了……”
　　旁边的两个保镖大哥低着头泪流满面，少爷！您的眼神收敛点儿吧！淮公子！您真他妈的迟钝！

　　郊外的寺庙的确香火旺盛，即使是在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的星期一仍然有很多人在这里。这个城市处于沿海平原，寺庙在一座小山包上，半场不短的石阶通往红漆大门，石阶的罅隙里有腻化的青苔。周围都是叫不出品种的树木，不高，但是枝叶繁盛，下午三点钟的金色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块。
　　这个地方如此安静，并非无声，而是骨子里一种沉淀的宁静，能让人的心都静下来。遑论外界如何喧嚣，仍然独处尘世一隅，隔绝纷扰。
　　柯莫辰和淮阳并肩走在石阶上，听淮阳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着和这个寺庙有关的事情，倒也很新鲜有趣。他不常去这样的地方，即使去也是和母亲一块儿，周围一众黑衣保镖护着，人群纷纷退让，一点实感也没有。

　　不过现在，空气里不时传来虔诚的诵经的声音，还有这个挺对他胃口的人的低柔的声音，行走在矮而长的布满青苔的石阶上，踩过无数的光斑，似乎……也不错。
　　“呼……有没有觉得累，柯少？”一边上楼梯一边说话相当耗体力，淮阳微微喘着转过头看柯莫辰。柯莫辰基本上就一直在看他，那种仿佛带有实质性的压迫力量的目光他虽然还不习惯，但多少已经能控制自己的不适。
　　柯莫辰笑道：“这一点路，还不至于。”
　　淮阳哽了一下，斜眼看他：“那是因为柯少没有边上楼梯边说话吧。”
　　柯莫辰还是笑：“谁知道呢？”
　　这个人其实挺随和，淮阳想，是个不错的朋友。

　　虽然这个寺庙香火很旺，但对于不信佛又寺庙建筑没兴趣的人来说，寺庙无非也就那样了，要他们分辨这个庙和那个庙有什么不同其实是很难的。淮阳也没想着柯莫辰会去拜一拜，就带着在寺庙里走了一圈。
　　来的人有些是真正的信徒，神情虔诚的伏在金像前许愿，口中喃喃有词。有些人不过凑个热闹，半信不信，举着三柱香往石台上的鼎里插。那种线香特有的味道浓得呛人，烟雾缭绕之间低沉的诵经声忽远忽近，被寺庙四围的建筑切割成四方的天空如同一个出口，那些逝去的魂灵从这里升上所谓的极乐之地。

　　淮阳想起一个面目模糊的妇人，她好像是很漂亮的，谁记得呢？家里没有她的照片，与她相关的东西都被他的父亲郑重的锁起来了，好像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也可以锁起来一样。记忆会随着那些巨大的箱子和一口棺材沉入地底么，墓碑前可是又长了小腿高的杂草？
　　柯莫辰轻声道：“淮阳？”
　　淮阳一愣，随即转头笑道：“不好意思，走神了。”
　　“没什么，只是看你表情有些奇怪。”
　　“哦…”淮阳摸了摸衣领，侧过头去走出几步才说，“柯少要不要拜一拜？”
　　“不了。”
　　“那我们出去了？对了，柯少要怎么解决晚饭？”
　　“你不给解决吗？我还以为淮小公子做导游是包饭的。”
　　“明湖轩的宴席至少得提前一天订啊。”淮阳笑眯眯的耸肩摇头，“而且淮小公子并不总是下厨的。”
　　柯莫辰看着他温和中带着点儿戏谑的挑衅味的笑容，越发的想把这个人拖过来吻个昏天黑地，他想了想说：“还是你安排吧。”
　　“那行啊。”淮阳答道，深黑色的眼睛亮亮的，站在石阶上回头瞥了一眼那座寺庙。

　　漫不经心的一瞥，然而眼中光华炯然，承载着某种不知名的向往和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