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凝香

3、用强，还是拐骗？

　　其实柯莫辰一开始对淮阳除了“眼睛很亮”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他更喜欢女人，对于男人也只喜欢那种长得秀丽随时随地都妖妖调调的男孩子。
　　淮阳和他惯常会起绮念的类型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他能有个什么念头？

　　不过当他坐在席位上同金老走了一圈酒，挑起筷子随意夹了一片肺片丢进嘴里时，“没有念头”就成为过去时了。
　　柯莫辰对于饮食很挑剔，喜欢中餐；八大菜系中对粤菜最有好感，但他口味又重，所以又好川菜。
　　夫妻肺片也算川菜里的招牌凉菜了，他吃的次数不多，谈不上个什么好坏，但这一盘一入口与之前吃过的比起来高下立见，同样的辣子油、青花椒，到了不同的人手里总能翻出不同的味道来。
　　金老打量着柯莫辰的表情，笑呵呵的道：“看柯少的表情，很是满意了？”
　　柯莫辰又夹了一片，才悠悠道：“单就这夫妻肺片，手艺比我吃过的都要好。”
　　“淮家小公子的手艺不比他老爷子差多少，”金老今天难得的没抽烟，靠在椅背上用指节敲着桌面，“我的胃口都被他们爷俩给吊高了。”
　　柯莫辰笑笑，又试吃了几样小菜，无一不鲜香可口，简直让人停不下嘴。柯莫辰起了收这个人当私人厨师的意思，金老有意无意的道：“不过真可惜，这俩人都不肯上我家去工作。”
　　柯莫辰笑道：“手艺高的人嘛，这也不奇怪。”

　　金老端起酒杯自顾自的抿了一口，辛辣的味道跌入喉管，唇齿间却残留着馥郁的香气。他五十一岁，见过了太多的人，像柯莫辰这样有钱、有地位还有能力的年轻人他是知道的，这种人一旦有了想要什么的念头就一定要拿到手，不计代价、不择手段，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需要那样东西，只是他们憎恶被拒绝的感觉，享受征服过程之后胜利的快感。
　　不过淮阳小公子最恨别人和他提当私厨的事情，嗳哟年青人你这怕是要摔一跤啊…
　　金卫国在心里嘿嘿一笑，他这个年纪的人有时候喜欢教育提点年轻人，更多时候喜欢坐在一边扇扇子看戏。

　　柯莫辰一点都不知道这老人家心里面在想什么，径自道：“趁着主菜还没上来，我想和您先简单谈谈这次的生意。”
　　“我喜欢直爽的年青人。”金卫国笑了笑，眼中光华炯然，“柯少请说。”

　　白聪明坐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茫然的望着坐在太师椅上的淮小公子：“小公子，主菜都做好了您怎么不叫人去上菜啊？”
　　淮小公子翘着二郎腿，闲闲的翻着手中的美食杂志，挑高眉毛：“李琨。”
　　流氓主厨正坐在门槛上抽烟，他是不敢在室内抽的，一听淮小公子呼唤马上掐掉烟头立正稍息，中气很足的道：“公子有何吩咐！”
　　旁边一伙计闲闲评价：“琨哥平时很有范儿，一到公子面前狼外婆就变小红帽了。”
　　李琨恶狠狠低声骂道：“你在你衣食父母面前装个狼外婆试试！”
　　“啪”的一声，淮公子重重合上手中的杂志指着白聪明说：“你家小孩怎么还在这儿？”
　　“现在不才八点半么，远没到睡觉时间…”
　　“正在青春期的少年需要足够的休息时间，否则会影响他们的正常发育。”淮阳一本正经的站起来，“光靠食补是不行的光靠你天天叉着腰让别人绕着院子跑步也是不行的，休息是必须的！近几天天气异常人容易困倦，把你家小孩带到后院去、睡、觉！”
　　李琨会意，走到楼梯旁边提溜起靠在角落画圈圈的白聪明柔声哄着：“乖啊，跟我回去睡觉，今天小公子可能要拖挺晚你在这又帮不到什么忙不是…靠！给老子的！敢咬人了！”随即拦着别人的肩膀半拖半拽的就抓走了，途中白聪明数次意图挣扎不果，凄厉哭喊：
　　“公子！公子！我要留下来！”
　　“李琨你这个老混蛋！放我下来！”
　　“啊！不要打了！呜呜你欺负我！”
　　“王八蛋！你在侵犯我身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人身自由权！我有权把你告上…告上那什么！法庭！”
　　“公子~公子！！公子救救我呜呜！”
　　淮阳和厅里面的伙计目送他们远去，颇有些忧伤的道：“……儿大不由爹啊。”
　　众伙计装作没听见，心里腹诽不就你把人给推出去的么，接着该发呆发呆该挖鼻孔挖鼻孔该COS瓶哥望天花板的望天花板，只有一个伙计弱弱的道：“公子你和琨哥总这么护着小白，可别人总得长大啊…”

　　淮阳没回头也没说话，半晌才说：“该上菜了，再过一会儿味都变了。”

　　他心里道管他的，老子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当人哥哥，百里那小子见了我都得乖乖的孝敬一声“哥”，我护着白聪明怎么啦？

　　淮阳的时间掐得挺准，他带着伙计敲包厢的门的时候里面立刻就是金老的声音：“进来。”
　　几个伙计各自端着主菜一一上了顺便朗声报了菜名，接着迅速出去。淮阳正犹疑着他要不要留下来金卫国已经笑眯眯的招手：“淮小公子来喝一杯不？”
　　明湖轩有个挺特别的地方就是没有女服务生，以前有过，不过有个特别漂亮伶俐的女孩子被来吃饭的一个高官看上，硬是用手段弄回去当二奶养着，淮夫人愧疚不已，从此明湖轩再也不聘请女性。
　　所以倒酒的也就是个口齿伶俐容貌清俊的小伙子，一看这情况立马从包厢门口跑进来给淮阳倒酒。淮阳眯着眼睛看他忍着笑倒了满满一杯，一边在心里骂：“奖金没了！基薪扣一百！两百！三百！”四百的时候小伙子大概感觉到了自己的薪水危机，险险停住，酒几乎要溢出来，在晶莹的酒杯里面凸出一圈，看得淮阳头皮发麻。

　　淮阳举起酒杯，先对着金卫国道：“我先敬金叔一杯，多谢金叔对明湖轩生意的照顾。往后还要金叔多多照应了。”
　　金卫国点点头笑道：“你们家菜做得好，生意完全不用我一把老骨头照应啊。”
　　“金叔说笑了，金叔这身子骨说是三十岁也没人会怀疑。”淮阳扬着唇角将酒杯贴到唇边，仰起头干掉。这酒是他们自己楼里的，香醇无比，极烈，一路几乎是烧着下了胃。旁边伙计赶忙又倒一杯，在自家老板的视线里战战兢兢的给倒了个九分满。

　　金卫国只是示意的喝了一点，看着淮阳走了几步面对柯莫辰笑道：“柯少。”
　　柯莫辰没有站起来，半笑不笑的看着他。
　　这个厨子的眼睛真是好看，他想。
　　“柯少今儿第一次来，也不知柯少喜欢什么口味的。若对菜有什么不满的，请尽管提出来。”淮阳说话的时候速度偏快却不会让人觉得急躁，大概是他的笑容儒雅温和的缘故。
　　柯莫辰勾起一边嘴角笑了笑，懒洋洋道：“说什么呢，这菜我夸奖还来不及。”那态度说起来不是很礼貌，淮阳全不在意，只是举起酒杯：“我敬柯少一杯，也是交个朋友，柯少若有空常来明湖轩看看也好。”深黑色的眼睛亮亮的迎上柯少的视线，一点阴霾都没有。

　　金卫国看得饶有兴趣，他倒是很想看柯莫辰和淮阳提私厨的事情，淮阳这小子的无差别精神攻击他好几年都没见到了，实在是闲得慌啊闲得慌。

　　柯莫辰慢悠悠的笑道：“那是当然，以后到内地来一定先到明湖轩走一趟。”
　　他说得意味深长，淮阳有些不解也不加多想，只是笑了笑就仰起头喝酒。
　　修长的脖颈牵出优雅的弧线连接着线条柔韧的下巴，喉结小幅度的耸动着，灯光照射下微合的羽睫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一块墨色暗影。他喝酒的时候微侧过身子，柯莫辰所看见的是他线条极其优雅的半侧面。
　　后来柯少觉得心动就是这一瞬间了，面对着这幅画里柔和的色块淡淡的阴影流畅的线条，那点针尖的时间里他觉得这个人是那么动人。

　　简直有点过火了。

　　淮阳尽了酒，亮出杯底示意，随即又笑道：“两位慢慢吃，有什么吩咐的叫外面的伙计就是了。”
　　“不坐下来一起吃？”柯莫辰盯着他，刚才还懒洋洋的视线突然变得专注，甚至带上了有意无意的压迫意味。
　　“柯少说笑了，哪有厨子上来和客人一起吃饭的道理。况且菜还有没上的，我还得看着火候。”淮阳温声答道退到门边，冲着两人点点头，金卫国的视线在柯少身上转了一圈随即拜拜手，淮阳笑了笑，合上门走开了。
　　柯莫辰盯着闭上的门深深的呼吸几下，转过头看金卫国：“金老，淮阳是明湖轩主厨？”
　　“怎么可能？”金卫国笑道，“淮阳这几年也和他老爷子一样一般都只盯着店子或者教教店里的厨子，没有熟人拜托是不会下厨的。”
　　“那就是小老板了？”
　　“就是老板，他老爷子不管事很久了。小公子很是能干，开了家连锁店和几家档次稍低些的私房菜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
　　柯莫辰从盐焗鸡上剔下一片腿肉来，一边又问：“他还会做西餐？”
　　“好像是和一个外国厨子学的，……”金卫国苦苦思索了一下，“什么爱尔兰菜…我对白人那些东西实在是提不起劲来。”
　　柯莫辰“嗯”了一声，把腿肉含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品尝着。盐焗鸡这道菜相当简单，说白了就是一只鸡剖腹去内脏洗干净焖在装满粗海盐的锅里就行了，鸡精酱醋什么的一概不用，调味上动不了手脚就格外考火候。淮阳自然是做粤菜的火上功夫怎能不好，鸡肉棉韧不老，本身的鲜味和着粗海盐微涩的咸味引人食指大动。

　　金卫国正喝汤，看他的动作笑道：“淮小公子的粤菜才是最拿手的，好吃吧？”老人家之前决定看八卦，于是居心不良的把桌子上的菜一一仔细介绍一遍，笑眯眯的看着柯莫辰这样尝一点那样尝一点越来越停不住嘴，好心提醒：“柯少，等会儿还有冬瓜盅呢。”
　　柯莫辰和碗里的清炖蟹粉狮子头战斗，那种清鲜平和的味道快把他胃都勾出来了，把一整个狮子头解决掉才坐直身子问道：“如果我没记错，这狮子头是淮扬菜？”
　　“是，小公子做宴有个习惯，一定要有道淮扬菜。”
　　柯莫辰笑起来：“是因为名字？”
　　“自然是的，小家伙以前学厨刚学了点名头出来就要求和他爹学淮扬菜。”
　　“八大菜系应该都多少会一点吧，”柯莫辰意犹未尽的咂嘴，“真是个好厨子……”挖过来！挖过来！
　　“的确是好厨子，如果在家里随时随地能吃到这种厨子做的饭那是人生一大极乐啊。”金卫国笑得像只老狐狸，就差一只大尾巴在后面晃来晃去——你说啊，快去和淮小公子说啊！老人家很久没有娱乐了啊！
　　两人各怀心思的互相看了一会儿，嘿嘿笑一声又低下头去吃饭了。

　　谈生意的酒席自然是要进行很长时间的，淮阳一向很有耐心，不过一直坐在太师椅上看杂志终究也会累。一边有伙计在打哈欠了，淮阳笑着挥挥手：“你们留两个人就是了，其他的回去洗洗睡吧。”
　　“小老板没下班我们怎么能下班，”一嘴贫的笑嘻嘻的跟上，“您就是我们的领航人是我们的方向盘是我们的风向标啊~”
　　“就是！小老板！”几个人刚准备表忠心，二楼传来脚步声和谈笑声，看来酒席终于散了。淮阳松了一口气，每次接这种背景硬而且不清不楚的客人他就不能不担心，明湖轩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毁在他手里先不说老爷子暴跳如雷，他自己就先得内疚死。

　　红木楼梯转角走下方才包厢里的人来，金卫国自然走在最前面，柯莫辰错他半步走着，这个看起来嚣张跋扈的大少爷倒是有些孝敬长辈的意识。
　　淮阳一边想着一边挂上商业笑容走过去寒暄，例行性公事而已他早就做得很熟练，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柯莫辰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他刚才做什么了，招惹到这位□□大少了么？
　　把人送到门口后因为之前柯莫辰说今天想早点回去休息，金卫国也就不说再把人带去夜店娱乐娱乐，被柯莫辰先劝走了，淮阳因为柯莫辰没走又在明湖轩的门边多站了一会儿。

　　此时夜色已经很浓了，万家灯火璀璨无比，这里又是整个市区最繁华的地方，各式灯光交杂在一起织出一条长长的星河，淮阳忙了一天有些困倦，半合着眼睛看柯莫辰把金卫国劝走以后又走回来。

　　搞得好像你是主人似的，你们□□里出来的人都这么喜欢反客为主？

　　他心里淡淡的嘲着，面上仍是温和微笑看着柯莫辰走近，突然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虽然还没有到无礼的地步，但却已经超过了人之间的安全接触距离。
　　“柯少，怎么了？可是觉得还未尽兴？这样的话，我坐庄请柯少出去玩一趟怎么样？”淮阳笑着站直身子，“或者再在明湖轩坐一会儿？”
　　柯莫辰盯着他，逆光，淮阳仰着头就不大看得清楚他的脸。柯莫辰只觉得这个人的眼睛真他妈的太亮了，刚看见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这么招人！他一边想一边又凑近了一点：“淮小公子平时都在明湖轩？”
　　“柯少这是什么问题，我是这里老板，还能在哪？”
　　“哦…明后几天我能来找淮小公子玩么。”他的口气很强硬，并不是征询的口气。
　　淮阳也不恼，位高权重的人大都有命令人的习惯，他明湖轩接了那么多这样的人他还学不会把这些无意的无礼放过去早就被气死了。他笑道：“柯少肯赏脸来明湖轩当然再好不过。”
　　柯莫辰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说罢退开一步摆摆手，“淮小公子，明天见。”
　　淮阳莫名其妙的看着保镖们簇拥着他进了车，合上明湖轩的大门，边打哈欠边咕哝：“哪里来的怪人……”

　　柯莫辰的车开出十米的样子又停下了，柯少推门下来往车头走。
　　他靠着车头站定，一个保镖凑上来为他点了只烟。极辛辣的味道，柯莫辰眯着眼睛，回头看了看明湖轩古色古香的大门。
　　“少爷，有什么问题？”
　　柯莫辰一时没有回答，深深的吸了口烟，摆足了少爷的谱儿才慢条斯理的说：“什么问题？出了个不错的人，对我胃口得很。”
　　保镖一愣，问道：“少爷，要不…”
　　柯莫辰摆摆手：“他们家的人脉太广，动起手来没那么方便。”他吸了两口突然掐掉烟头，挑高眉毛，舌尖擦着下唇缓缓滑过一圈又卷着露初的一点虎牙收进去，唇边划出个极恶质的笑：“有时候用强是情趣，他这种的我比较喜欢想办法骗他自己脱衣服上床。”
　　保镖习以为常，不动声色，心里腹诽：您拐骗的时候和用强有区别吗？

　　拐骗，拿别人的软肋捏在手里告诉他：你从还是不从吧，我都能把你给办了。
　　用强，软肋也不管了直接五花大绑上药，笑眯眯的说：你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来的。

　　……这除了条件不同台词不同，还有什么不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