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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过门 ...

  •   大婚第二日,原本是该新夫郎与妻主一同给父母献茶请安,可顾彦廷昨夜受了那般的气,他脾气大,自是不情愿,便假作风寒,连门儿都没出。

      于是,只有罗锦一个人跪在正堂,给父母斟了茶水,恭恭敬敬地奉了上去。

      虽不知昨夜之事,但母亲罗衣却是有些不满地沉着脸,父亲王氏瞧出妻主的不悦,便主动开口说:“怎么,你那夫郎病得如此重么?”

      谁都知道罗锦娶顾彦廷算是高攀了,可一个坏了身子的,仗着娘家那点势力也敢如此放肆,王氏心下已有些嫌这夫郎没有家教,太过轻狂。

      罗锦小心地陪着笑,想着替顾彦廷遮掩:“他不慎得了风寒,实在是动不得,女儿便自作主张让他先休息,改日痊愈了再替父亲母亲敬茶。”

      王氏素来疼女儿,伸手把她拉起道:“你呀,你懂什么,他这是借着娘家势大,向咱家立威呢!你性子好,但万不可宠他太过,不然被他压过一头去,日后考了功名,同僚们还不笑话你呢。”

      而罗衣本来便做了多年的官,比王氏更懂得其中关节。若是哪个官员家中有悍夫,往小了说,那是妻纲不振,叫人耻笑;往大了说,自家夫郎都治不住,如何有能治理地方?

      再说,镇西将军府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也有些微妙,罗锦若是太惯着顾彦廷,只怕有心人便要认定,她罗家是顾家的附庸了。

      思及此,她啜了一口茶水,缓缓道:“锦儿,娘如今得了圣上旨意,不日便要离家去江南赴任。但见你软弱至此,娘实在是放心不下。”

      见罗锦面上懵懵懂懂的模样,罗衣一阵叹息。到底女儿还是心性稚嫩了些,得她这个做娘的替她安排一番才好。

      罗家只有这一个独女,她虽纳了几房侧夫,但终究是没能再生下个女儿。将来罗家重担全在罗锦一人之身,她又怎能不好好替罗锦早些筹谋?

      “娘如今心中有两个想法,其一,你自小身体孱弱,便没送你去书院正经读过书,明年便是科考之期,娘想着,下月便送你去昌明书院,也可历练一番;其二,娘赴任之前,还想替你再纳一房侧夫,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能谋得个官职,又怀个女儿传宗接代,才是再好不过。”

      罗衣自认替罗锦考虑得极周到,昌明书院乃是大梁最富盛名的书院,进去读一年,便是当年没考中,也能结识不少人脉。

      而再纳个侧夫,除了为子嗣考虑,也是为了辖制顾彦廷的嚣张狂妄,近来她与镇西将军政见不合,也是打心眼儿里看不惯顾家人那张狂样子,给顾彦廷添些堵,也算是表明了罗家的态度。

      前头说读书,罗锦不甚在意,听到纳侧夫三个字,眼神忽地亮了起来:“娘,若是要纳侧夫,能不能让我自己挑人?”

      于是,月白入府一事,便顺理成章地定了下来。

      罗锦高兴之余,却忘了,自己还有个脾气火爆又好妒的正夫。

      “......”顾彦廷坐着的时候,气势十足,后背挺得笔直,一双阴恻恻的眼睛盯得罗锦身上发毛。

      他气了一夜,辗转反侧,到了三更天才睡着,好容易下定决心原谅这个女人了,结果她反跑过来,说要纳侧夫?

      再待在罗家,怕是要被气得短寿十年!

      “你快喝吧,爹爹说这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罗锦觉得风雨欲来,只得立刻轻咳一声,把手里头的小瓷碗往他手里一塞,装作无事发生。

      顾彦廷装病,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偏偏王氏觉得这新夫郎太过目中无人,有心惩治,便一日三次命人熬了碗又黑又苦的药汁子,要罗锦亲眼看着这小子全喝了才算完。

      “我没病。”顾彦廷皱着眉看了那药一眼,不耐地拒绝。

      罗锦点点头:“我知道,可是你装病了。”她说完才发觉,自己竟然......敢反驳顾彦廷了?

      从前她性子柔软,哪敢对顾彦廷说一个不字?

      顾彦廷却也鲜见地没有对她发火,端着碗一口饮尽,霎时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甚至连连干呕。

      “药我喝了,纳夫?你想得美!”他这招叫以退为进,王氏以长辈身份压他一头,他可以不发作,但哪户人家也没有刚娶正夫便纳侧夫的道理!

      若是罗锦稍稍懂些事,便不会再提纳夫之事。

      “不行。”

      然后,罗锦发现,反驳顾彦廷,真的是一件舒爽的事。有了头一回便有了第二回,她现在是一心都在月白身上,哪里还顾得上照拂顾彦廷的面子?

      她看顾彦廷气得面色铁青,虽说仍然有些胆怯,却还是照着罗衣教的,一字不落地说道:“夫郎,听闻你昨日写信回娘家了,其实大可不必。在罗家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我说。如今顾将军处理政事已是焦头烂额,你未嫁时名声就不大好,如今刚过门,就麻烦娘家,岂不是叫人说你轻狂,不守男德么?至于纳侧夫一事,乃是母亲一片舐犊之心,原本是想过阵子再办,可她赴任在即,只得匆匆操办了。不过夫郎放心,眼下为了夫郎的脸面,只将人接进府,其他礼节一概省去,不叫外人知晓,可好?”

      这番话软中带硬,听着是在替顾彦廷着想,其实句句都在拿他的名节与顾家的声望作文章,让他便是有理也无话可说。

      他冷笑一声,斜睨了罗锦一眼道:“这话是你娘教你的?”

      他才不信,罗锦这般软弱的人,有这个心计!

      罗锦倒也坦率,老老实实地点了头,然后小声道:“我觉得,娘说得有道理。”

      顾彦廷的眼神愈加冰冷了。

      这个女人,初见时总觉得她唯唯诺诺好拿捏,如今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抑或是从一开始,便是在扮猪吃老虎?

      罗锦一动不动地任由他那不shan阴沉的目光在自己周身打量,一颗心却全飞到了身在望春楼的月白身上。

      刚来时,觉得这世界颠倒伦常,太过荒谬。得知了自己终于可以和月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她头一次觉得,这也算是种幸运。

      如罗衣承诺的那般,给罗锦纳侧夫这事儿并没有叫外人知晓。某个吉日,天黑之后,一顶毫不起眼儿的小轿将人悄悄从望春楼接来,只从罗府侧门送了进去。

      因不操办婚礼,罗锦便也没有作新娘打扮,她原觉得如此有些委屈月白了,可这些日子与顾彦廷同住一室,总被他那阴恻恻的眼睛盯着,到底是怕了他。

      “娘子,人已经到府上了,请娘子和正君出门迎亲拜堂罢。”灵玉进了房中,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顾彦廷的面色,这才报道。

      顾彦廷正半躺在美人榻上翻话本子,听见这话,一声冷哼自鼻间逸出,手下的书页被翻得哗啦啦作响。

      他不动弹,罗锦也不好意思催促。

      这些日子,两人私下相处时,顾彦廷总是霸道傲慢得很,罗锦心知他是对纳侧夫一事不爽快,本来她就是息事宁人的性格,便也事事让着他。

      见她一动不动作乖巧状,不知为何,顾彦廷心中更是烦闷了。他将书用力掷在榻上,用力地磨着牙强自笑道:“你的侧夫进门了,怎得不快去接人,赶紧拜了堂好洞房?”

      罗锦看见他的神情,赶紧移开了视线。

      这咬牙切齿的假笑跟要吃人似地,好生可怕。

      两人出门的时候,顾彦廷虽然心中不快,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主动拉住了罗锦的手。

      从前父亲教过他,女子三夫四侍是常事,可凭他的根基品貌,总归是做正夫的。既然是正室,便要拿出款儿来,人前与妻主要和睦恩爱,万不能叫那些惯会勾引女人的狐狸精钻了空子。

      罗锦的手很小很软,他轻轻松松便可整个儿包在手心,除却握笔的两根手指之间有薄茧,其余皆是光滑细嫩的皮肉。顾彦廷这么牵着她走,不知为何,心中的那口闷气便有些被吹散了,甚至生出了几分细小的喜悦来。

      只不过这喜悦也没持续多久,当见到等在正堂之中的月白时,顾彦廷才发觉这男人的厉害之处。

      原本以为,一个风尘男子,顶多不过是生了个狐媚子相,让罗锦这个没见过世面的窝囊女人痴迷不已罢了。谁知打眼儿一看,若不说他从前在望春楼里过活,顾彦廷险些要以为是哪个大家公子来上门拜访。

      与往日在楼中打扮的不同,月白今日将那些脂粉香气全洗净了,除却发间一支玉簪再无旁的装饰。他的神态也有些变了,举手投足间的勾人妩媚都不见了,却多了几分干净清爽的书卷气,通身气度中正平和,一行一止的礼节让人想挑刺儿也挑不出。

      见人如此,罗衣与王氏也是满意的,原本纳侧夫只是牵制顾家的举动,谁想到锦儿眼光独到,竟挑中了这么个妙人。而月白在望春楼已久,惯会看人眼色能说会道,几句熨帖的家常话就把王氏哄得喜笑颜开。

      见王氏待月白亲热,成亲以来一直被他挤兑的顾彦廷,忽然觉得心中有点不是滋味了。于是,他重重咳了一声。

      “妻主,正君。”月白立即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叩拜的大礼。

      顾彦廷俯视着他,却迟迟不叫人起来。

      他早已将月白的底儿查了个干净,原以为是个以色侍人的狐狸精,没想到三言两语之间能哄得罗衣王氏如此高兴,待他又如此谦恭有礼,可见是个有心计的,不容小觑。

      “今日妻主纳夫侍,虽说不能大操大办,但到底还是不能委屈了你。我身为正君,准备了些拜堂的东西。”顾彦廷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道,“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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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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