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年年》一只陆栎

3、第 3 章

　　何年今天上夜班，接到刘主任电话的时候刚跟完一台急诊手术，正在休息室吃饭，刘主任的意思是明天早上临时加台掌骨骨折手术，预计时间不到1个小时，问何年明天一早能不能跟完手术再走。

　　何年倒是没犹豫就答应了，说好了一会儿吃完饭就上去看看，结果到护士站一问才知道明早手术的是林梦。

　　此时的林梦根本不知道明天一早自己又得被推到手术室去，隐隐约约听到何年的声音，猛地清醒，睁眼就看见笑着的何年。

　　何年没弯腰，林梦有点看不清，抓过一旁的眼镜戴上，才发现他这次没带口罩，嘴角微微弯着，和自己印象里的校园学长一样，既阳光又孤傲。

　　何年不在意林梦盯着自己的眼神里藏着什么，他继续低头看林梦的手，看了一会放下来，又蹲下身子沿着手臂往上捏了捏。

　　害羞的情绪涌了上来，林梦感觉自己肯定又脸红了，好在何年没开大灯，房间里的光源都来自一旁的壁灯。

　　何年一路捏到肩膀，才放手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袖，林梦以为这就结束了，赶紧把手缩进了被子里。

　　何年顿了顿，说：“明天的手术采用臂丛麻醉的方式，手术大约1个小时，术中你是清醒的，但整个手臂没有知觉，因为麻醉的时候需要从颈部这个地方打麻醉剂，我现在需要看一下，可以么？”

　　林梦突然被叫醒，然后被告知明天一早手术，还有点恍惚，何年耐心的在一旁等着。

　　过会儿看林梦点了点头，才轻轻掀了一点被子，又把她的衣领往下拉了拉，漏出右侧脖子和锁骨。

　　林梦刚庆幸自己一天都穿了内衣，同样的窘迫不用出现第二次的时候，有人就把她右侧的肩带轻轻抬了一点，移到一旁又轻轻放了下去。

　　林梦一瞬间呼吸也停了，心跳也停了，瞪圆了眼偏头移开了视线。

　　和颈部皮肤接触的手还是带着一样的温度，或深或浅的按压了几下，就重新把被子盖了回去，掖了掖被角说：“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早见。”

　　林梦的手术由于是临时加塞的，所以早上7点手术室就来接人了，手术台也是清醒着上的，摆好了体位，消好了毒，又盖上了洞巾。

　　何年拿着一个大针管子过来的时候林梦感觉自己气都喘不匀了，昨晚的害羞现在只剩下害怕了。

　　何年轻轻把她的头往左侧偏了偏，带了无菌手套的手在颈侧轻轻按了按，准备下针的时候说：“别怕，坚持一下。”

　　林梦感觉自己在控制不住的发抖，针头扎进去的时候一瞬间的疼，但很快有只手指一直在脖子旁轻轻挠着，像在安慰一样，让她萌生出了有小秘密的感觉。

　　手术很快就结束了，期间一直有护士姐姐在跟自己搭话，何年也偶尔应几声，不知怎的，只要知道何年一直在身旁，林梦就真的一点也不怕了。

　　手术缝合的时候，刘主任开玩笑的说：“林梦呀，你这几天麻醉剂打这么多，很影响脑子的，我看这智商起码得掉10分。”

　　在此时的氛围下，林梦真是听什么都得当真了，根本没觉得医生在开玩笑，紧张的说：“啊，我那毕业论文还没写总结呢，早知道我应该写完再回家了，我要是写完回家也不至于骨折呀。”

　　说完手术间的人都被逗笑了，刚进门的巡回护士听见了，开口说：“哎呀你们是不是忘了她醒着的，小心毕业论文写不出来投诉咱何医生麻醉打多了。”

　　林梦又赶紧说：“不会的，不投诉，本来也不聪明。”

　　何年坐在一旁，伸手摸了摸林梦的头：“大家开玩笑的，手术马上结束了，别担心。”

　　“哎呦，难得看咱何医生这么温柔。”医生护士在一旁起了个哄。

　　手术很快结束了，手掌和小腿不太一样，骨头比较细，所以手术后医生还是给林梦打了个临时石膏固定，让林梦戴两个周加固一下。

　　虽然是做了两个手术，但3天以后林梦就已经拄着拐在病区里来去自如了，之前因为拜托救护车送水果的事全院差不多都知道了。

　　本来大家虽然在李老板店里买水果，但几乎都没见过她女儿长啥样，这下好了，林梦送上门来，李珍珍也顺便让林梦多给水果店宣传一下，水果店生意顿时又加了好些订单。

　　李珍珍看林梦这边活蹦乱跳的，除了送饭平时也就待在店里忙了，让她有事就打电话。

　　这天李珍珍因为拉货没回来，让林梦自己点外卖吃，林梦早就觊觎医院后面那条街是个事了，挂了电话，套上个外套就出了病房。

　　医院这后街果然琳琅满目，中餐西餐日餐韩餐，小吃饮料甜品那是应有尽有呀，林梦扫了一圈就确定了目标，她真是太久没吃炸鸡和辣炒年糕了，简直想的做梦都流口水。

　　眼看着拐杖就要迈进门的时候，外套帽子让人给拉住了，晃了林梦一个跟头，身子倒在后面的人身上。

　　林梦刚要回头看看谁手这么欠儿，身后就传来何年的声音：“林梦，第一天吃油条，现在第三天就吃炸鸡，你拿医生的话都当耳旁风么？”

　　完了被逮了个正着，林梦满脑子都是她妈晚上知道这件事时候的凶恶表情。

　　不行，林梦赶紧站直了身子，拄着拐转了个圈，看见何年赶紧认错，“何大医生，我错了，我马上回去，您老人家就当没看见我，保密保密。”

　　说完就自认倒霉，准备打道回府，还没走，何年就堵在了眼前，低头说：“来都来了，走吧，小馋猫，带你去吃砂锅。”

　　说完迈开步子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停了停，步子改小了。林梦看着何年的背景，感慨道个儿长的真是高呀，之前一直躺着看，没想到站起来差点没长过人家肩膀。

　　何年领林梦来的店在街的最东头，虽然店偏远，但里面几乎满桌，何年点了一份排骨的，一份西红柿牛腩的，偏头问林梦有什么忌口的，林梦赶紧说：“不吃香菜。”

　　何年回头补了一句：“不要香菜”，付了钱。

　　找到位置坐下后，何年拿餐巾纸先把林梦那半边桌子擦了一遍，才说：“把手搁上边吧，老吊着更不长个了。”

　　林梦刚还在心里赞美何年温柔体贴，自带暖男属性，听完这句话顿时拿红笔在旁边打了个叉，不及格。

　　早上就吃了个鸡蛋，喝了碗稀饭，现在都快1点了，林梦饿的是前胸贴后背了，肚子早就不知道抗议多少声儿了。

　　砂锅一上来，林梦筷子紧跟着就戳过去了，何年那句：“麻烦拿个勺子，她胳膊......”半句堵在嘴边，就看见林梦左手筷子用的流畅无比。

　　何年顿了顿对服务员说：“没事了，谢谢。”

　　林梦热火朝天吞了两块牛肉，又撅了一筷子米饭，塞了满嘴，幸福感全洋溢在脸上。

　　何年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也低头夹了块牛肉，嗯是挺好吃的。

　　林梦咽下嘴里的才觉得肚子终于舒服点了，何年漫不经心的问：“你左撇子呀？”

　　林梦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说：“哦也不是，就从小左右手都能干一样的事。”

　　何年好奇的说：“写字也是？”

　　“就写字可能左手稍微有点不熟练，但写一会儿就能好。”林梦如实回答。

　　何年第一次见到这种案例，很想打探到底，又问：“是特意练得么？”

　　林梦啃着排骨，等了一会儿才说：“也不是，就天生的吧。”

　　何年觉得可能不是实话，但明显林梦很想结束这个话题，于是便放她安静的吃饭。

　　填饱肚子的感觉简直太舒服了，何年惊叹于她不但是个小吃货，还是个小饭桶，两份砂锅，一小盆米饭，被他俩吃的一干二净，林梦的饭量比自己差不了多少。

　　因为林梦吃的太幸福，何年感觉自己的胃口都好了不少，也跟着吃的很撑。

　　在医院门口的时候何年和她说了再见，盯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就往门诊楼走去，下午门诊手术室有两台手术，同事临时和自己换班，他得提前去看看。

　　林梦回病房的时候就看到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的罗伟，喊了声：“大叔，你来啦。”

　　罗伟听见声音站起来说：“不好意思哈闺女，这几天公司有点事来着，刚忙完，给你带了点水果，看看你有啥需要的。”

　　林梦对于自己出车祸这事，一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罗伟办住院的时候就给自己定了个VIP单间，走的时候还塞给她妈大几千块钱，说是生活费，这几天也是该花的钱一分都没少。

　　“啥也不用拿，叔，啥都有，我这马上就能拆线了，拆线养活养活就好了。”林梦说。

　　罗伟看着她瘸着的腿和吊着的胳膊，更是过意不去，说：“前天听你妈说你手也骨折动了个手术的时候，我就应该过来一趟的，我刚去问医生，说你这出院怎么也得一个月才能正常走动，到时候不行我给你雇个保姆回家。”

　　“哎呀，真不用呀叔，我现在这拐用的可溜了，真的，我刚去后街吃饭去了，一点不耽误。”林梦越说越觉得抱歉。

　　罗伟待了一会儿接了电话就离开了，林梦闲着没事刚准备睡一觉的时候，就接到了导师周大老板的电话。

　　周老板打电话那肯定是急事，果然接了电话才知道，他们那个原定于年底才汇报交流的项目被提前到了7月份的年中大会上。

　　时间就剩不到1个月了，周老板知道林梦的情况，让她先把文字性的东西整理一下，等出院以后尽快返校。

　　林梦挂了电话，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拿上电脑准备到门诊侧面的咖啡厅去，病房楼里的信号总断断续续，不如咖啡厅里网速好。

　　和护士打了个招呼，林梦就背上挎包，拄着拐往门诊走。

　　老远的就听到门诊传来吵闹声，身边还有两个穿警服的人快速的跑过去，肯定是出什么事了，林梦加快了脚步想去看看。

　　等快走到急诊和门诊交接的地方，终于看到一圈围着的人了，里面还站了好几个闪着警灯的警察。

　　再走近点，靠近包围圈的时候，林梦意外的看到了刚刚还在一起吃饭的何年。

　　只不过现在他蓝色衬衫外面套上了白大褂，而白大褂上有一大片血迹，他跪在包围圈的中间，旁边躺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双手正紧紧的抓着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