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后说再见》见涸生

7、Chapter 7

　　她的唇安安静静地贴着他，很长时间没有离开，那一瞬，胸腔里似有潮水决堤汹涌不息，梁一单薄苍白的世界，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一个吻而地颤山摇。

　　他慢慢开始回应，每一寸触碰都温柔克制，他手臂环住陈幼微纤瘦脖颈，青筋一条条暴起，他深埋心底的卑劣欲.望，此刻如枝藤野草般疯长。

　　陈幼微从床上滚进梁一怀里，睡裙布料轻薄，擦拂过他腿弯，触电一般让他心神俱乱。

　　梁一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陈幼微，她吻他的时候那样用力，那样地放肆热烈，好像要在这个不同寻常的夜晚，把她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全都捧到他眼前。

　　最后，陈幼微累了，她倦懒地靠在梁一身上，腰落进他的臂弯。

　　夏夜燥.热，汗水淋漓。

　　梁一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粘腻地贴在身上，怕陈幼微嫌弃，他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他先去洗个澡。

　　起身的瞬间，陈幼微拉住他手腕。

　　“梁一，做我男朋友吧。”

　　*

　　那年十月，燥热的暑气悄无声息褪去，云城破天荒地早早入了秋。

　　陈幼微已经习惯在晚课后和梁一一起泡在图书馆，待到很晚才回家。赵婉几乎天天夜不归宿，不知道是在忙着谈生意还是和唐嘉华约会，母女俩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陈幼微不在乎，她从来不问刘姨赵婉今天有没有回家，洗过澡就跑到梁一的房间去。

　　梁一在浴室，手机放在床头，一声接一声地震。

　　陈幼微怀里抱着梁一的枕头，侧过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朝浴室的方向喊：“梁一，外婆打电话给你。”

　　梁一很快从浴室出来，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接起外婆的电话。外婆上了年纪，有些口齿不清，梁一把声音调到最大，又调成扬声器模式才勉强听清。

　　“梁一啊，在云城还好吧？一切都好吧？幼微和她妈妈呢？都好就好，都好，我就放心了……”

　　陈幼微靠在床头，安静地听外婆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外婆说起白水镇的天气，说起地里等着收割的庄稼，说起李婶的小侄子考试考了九十六分，说起郑伯伯的儿子结婚，摆了好热闹的酒席。
　　最后，外婆咳嗽了几声，用苍老的声音叮嘱：“十月六是幼微的生日，你告诉赵婉，让她千万记得啊，给幼微煮碗面吃。”

　　陈幼微愣了愣，惊讶于外婆竟然记得她的生日。等梁一挂掉电话，她抱着膝盖坐起来，想了好一会儿，忽然问他：“梁一，你和外婆是不是感情很好？”

　　这是陈幼微第一次问及他的过去。

　　梁一“嗯”了一声，在床边坐下，沉默地擦着头发。

　　他是被抛弃的小孩，刚出生就被父母裹进襁褓丢进肮脏的垃圾堆，万幸被好心的外婆捡回了家。

　　外婆只有赵婉一个女儿，但赵婉年纪轻轻就去了云城打拼事业，后来又早早嫁了人，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

　　捡到梁一，不仅是梁一的幸运，也是外婆的幸运。

　　梁一说，外婆对他很好，总是煮很多好吃的东西给他，照顾他长大成人，供他读书上学。

　　十九岁那年，他第一次离开白水镇去陌生的城市读大学，外婆佝偻着腰送他到村口坐上开往城里的大巴，第一次在他面前泪眼婆娑。

　　“梁一啊，有空记得回来看看外婆。”
　　这是告别时外婆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他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陈幼微却听的入迷。那一晚她失眠了，脑海中一直在拼凑外婆模糊的脸，到最后也没有拼成完整的样子，可是她却能清晰地想起陈望的脸，甚至孙意晴的脸，这种感觉让她无比恶心。

　　陈幼微烦躁地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上却飘着一条赵婉发来的未读消息。

　　“幼微，明晚妈妈带你出去吃饭，你唐叔叔知道你快过生日了，特意为你办了场生日宴，到时候妈妈生意上的一些朋友也会来。明天让梁一不用送你回家了，妈妈和唐叔叔开车来接你。”

　　陈幼微皱眉，直接删掉和赵婉的对话框，把手机粗.暴地丢回枕头下面。

　　“怎么了？睡不着吗？”
　　梁一听见动静，从地上坐起来，打开床头的夜灯。

　　“嗯。”陈幼微撇撇嘴，“心烦，睡不着。”

　　她抿抿唇，素净脸孔在昏暗灯光下显得委屈又无辜，她无意识地用撒娇的口气，对梁一说：“你可以抱着我吗？”

　　不甚明晰的光影里，陈幼微看不见梁一脸上的表情，可是她知道梁一不会拒绝。她掀开被子坐起来，腰很快就落进一圈坚实的臂弯里，梁一把她从床上抱下来圈在怀里，动作有些笨拙。

　　“再紧一点。”陈幼微抗议。

　　“好。”

　　那一晚，陈幼微是在梁一怀里睡着的，起初她还记得她让梁一陪她数绵羊，到后来意识渐渐模糊，只记得梁一低声唤她的名字，小心翼翼地确认她睡着了没有。

　　她身边有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总会用热情而亲昵的语气喊她幼微，好像和她多亲近似的，只有梁一不同，他喊她的名字，笨拙的、生涩的三个字——

　　“陈幼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