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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季弦番外之春去冬夏 向晚秋凉(下) ...


  •   平静幸福的日子掀过过去黯然的一页,季弦也仿佛乐以忘忧,与文冬子安然过日。直到孟望找过来,当时季弦和文冬子饭后在街道上散步,一个人鬼鬼祟祟跟着他们,季弦拉着文冬子快步闪进一条岔路,贴着墙壁等着抓住那人,那人果然也转进岔路,季弦正准备出手只听那人焦急到:“季将军,是我。”

      “小姐,姑爷不是和您一起回来的吗,他怎么走了?”文三巧站在门口等文冬子和季弦:“那个男人是谁?”

      文冬子心不在焉:“他说和那人有事商量先送我回来了。”

      文冬子脸色不太好,文三巧扶着她:“小姐,身体不舒服吗?”

      文冬子摇了摇头:“你说他还是黎原吗?”

      夜间,文冬子辗转无法入睡,季弦一直没有回来,第二天醒来,见季弦衣着完好地坐在床边发呆。

      “你昨晚去哪了?”文冬子坐起身若有所思。

      “遇到老朋友,畅谈一晚,让你担心了。”

      “你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吗?”

      “别想太多,我去叫三巧准备早膳。”季弦刻意不谈昨晚之事,文三巧也没再追问,只要他们在一起,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哥,你别让黎原去好不好。”

      文空瞅瞅自家妹妹:“可从没见你对哥哥这么不舍,嫁了人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啊,打你们搬出去你就没这么殷切的来看望我喽,这次一回来就是为黎原的事情?”

      “我不就住在隔壁吗?你不是说不用天天来请安吗?”她抱着文空的胳膊撒娇:“我们才成婚没几个月,你就让他离开我啊?”

      文空敛了笑意,语重心长:“黎原已经成家,该是立业的时候了,哥哥希望你嫁的是个大丈夫,不仅能让你衣食无忧,还要锦衣玉食,他是个有抱负的人,你不让他施展,仅靠你们成天的黏糊劲,他的热度迟早会消散。”

      “可是……”

      “别可是了,哥哥都是为你们好,一时的浓情蜜意比不上长长久久的生活。”

      “你好懂哦,好像我有嫂子一样。”

      塞北狂风把团团白云揉碎,天空泼洒纷纷扬扬的大雪,冬日万物俱寂,文冬子和季弦相识到相爱已满一年,她和文三巧都裹紧和雪一样白的狐裘站在白雪覆盖的绿洲入口翘首以盼,迎接哥哥和季弦归来。

      “哥哥、黎原。”文冬子鼻子冻得通红。

      “这么冷的天,在家等我们就好了,还大老远来这接我们。”季弦握住文冬子双手给她哈气取暖。

      文三巧上前:“小姐巴巴盼你们回来,昨夜激动地几乎没睡,说反正也睡不着还不如到这里来,还能早点见到你们。”

      “我的傻妹妹哟,三巧,你们快到马车里去。”沙漠难行,他们又都是大男人,以往为方便,大家都是步行或者骑骆驼,今天却拉着这么大的马车,文冬子以为有人受伤了,上了马车却见是几张陌生的面孔。

      因为要互相引荐,季弦也上了马车。

      马车上三个陌生女子,显然一主二仆,主人是个年轻女子,美丽端庄,名门望族气质,显然是一大家闺秀,季弦对她道:“这是冬子,我的妻子,你表嫂,”对文冬子说:“我们表妹,秋晚”

      陌生女子轻启薄唇:“表嫂”

      文冬子颔首:“表妹”,又转头对季弦道:“没听过你说过家里还有其他人。”

      “这个说来话长,回家再给你慢慢讲啦。”马车内一阵静默。

      文冬子和季弦住的地方比较小,不是说文冬子嫁出去就不能住在文家了,主要是文空和文冬子都没有要季弦入赘的意思,当时季弦病重,也来不及给他们准备新房,只把文家旁边的小院给季弦和文冬子暂住,现在季弦的表妹来了,如果住在那个小院里,难免显得局促,于是文空提议:“黎原,你和文冬子住处略窄,就让表妹住在我这边吧,反正两处房子近,互相照顾也很方便。”

      季弦与章秋晚谢过文空,就让孙管家带着夜莺去采买章秋晚的日常所需了。

      是夜,吃过晚饭,大家各自回房休息,炭火劈啪作响,隔绝了寒冷,文冬子季弦小别胜新婚,愉快地在被窝打滚,许久之后文冬子窝在季弦胸膛问他:“表妹家人呢?她有没有成婚?”

      季弦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文冬子肩膀:“秋晚已经嫁人,夫家遭遇变故,我与大哥行至边境,正巧救她于仇人刀下,便将她带回来了。”

      “她没有娘家人吗?”

      “因为一些事情,她不能回家。”

      文冬子不满:“你好像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你还是不打算说嘛?”

      “我看你还是不够累啊,还有精力来盘问我。”说着便对文冬子上下其手。

      “啊,别闹……”

      炭火劈啪作响,隔绝了寒冷,章秋晚、夜莺和秋妈还未眠。

      厚厚的棉被压在床上,章秋晚坐在被子里,夜莺坐在床沿,秋妈则坐在窗前的板凳上,主仆三人疲态渐消,神情放松,数月的舟车劳顿,现在终于有个安全舒适的环境。

      秋妈拨弄质地乌黑,没有浓烟的炭火,望着小姐和女儿,很是欣慰:“有表少爷照顾,我们终于可以放宽心了,若是……”说到此处,刚放下的心又伤感起来:“若是姑爷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

      章秋晚闭上眼睛,也止不住那滴势如破竹的清泪,睁开眼睛,玉指滑过脸颊,抹去泪痕,却抹不去对孟望的思念。

      “娘,别再说了。”夜莺紧握小姐的手,怕她伤心夜里睡不好连连阻止秋娘再说下去。

      秋妈也不想大家再难过,转开话题:“文小姐人真不错,吩咐那位三巧姑娘给了不少碎银,说是孙管家有不周到之处,让我们自己添置些东西。”

      夜莺附和:““表少爷真是有情有义,若不是他,我们人生地不熟,早就死在那帮人手里。”夜莺想起那一幕就后怕。

      “只恨我命薄,怕报答不了表哥表嫂。”愁更添愁,章秋晚心事重重。

      “乖,别想太多,至少现在有了安身之处,其他的以后再说。”

      夜已深重,秋妈怕章秋晚忧思过度晚上无法入睡,吩咐夜莺端来刚刚熬好的安神汤,服侍章秋晚喝下便让夜莺也脱了外衣睡在床外侧,等夜莺与章秋晚睡着,她才拉上窗帘,检查炭火,移开易燃物品,关好门窗回去睡觉了。

      章秋晚回到了小时候,她穿着祖母给她做的碧蓝的棉衣,上面绣着绽放的并蒂牡丹,跟她一样灵巧可爱,她在绵软的厚厚雪地上悠闲地蹦着跳着,突然脚没抬高,被雪里埋着的枯树枝绊倒,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仿佛在云端般不切实际,困惑了好一会,才回忆起梦中自己自雪地摔倒后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想到自己在命运的洪流中起起伏伏伏伏,心陡然痛了一下,夜莺睡得香甜,章秋晚轻轻掀起被子披上外袍走出里间,外间没有炉火,清冷的空气袭来,但问题不大,还在她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毕竟经历过十几年京城寒冷的冬日,她又几步走到门前,慢慢打开两扇门页,酷寒包裹住她温暖的身体,走出房间合上房门,天空还是黑色的,院子里的一切却在白雪的映衬下清晰可见,一墙之隔的是季弦和文冬子的居所,那颗罗汉松还在寒风中坚强的屹立不倒,她像小时候那样在雪地上行走,深一脚浅一脚,步步难行。

      “我的小姐啊,你干嘛在这挨冻。”秋妈像往常一样早起给章秋晚烧开水烫蜂蜜喝,就见她着里衣只披着裘袄就出来了,心疼得不行,抓起她的手道:“像块冰坨子,乖,再进去睡会。”

      “奶娘,我一点都不困了,昨晚睡得很好。”

      “那到厨房坐会,里面有火来暖和暖和。”秋娘牵着她来到厨房,暖烘烘的,就像奶娘对她的好。

      快中午的时候,文三巧来找章秋晚,刚进院子就看见夜莺正踮起脚尖伸长了胳臂够房檐上的冰柱,却总差点距离。

      文三巧伸手轻易掰下冰柱递给夜莺:“诺,你要这个干嘛。”

      夜莺皱了皱鼻子,脸笑的挤到一起“谢谢你啊,三巧姐,我们刚吃完饭,正无聊呢,我看这个冰柱比之前见过的都有粗壮,想拿进去给小姐玩。”

      “你们吃这么早吗,小姐姑爷让我来叫你们去吃饭呢。”她想了一会说:“打算吃完饭一起去市集逛逛,看看你们还需要什么再采买一些回来,既然你们已经吃过了,那就先收拾一下,穿暖和点,一个时辰后我们就出发吧。”

      夜莺很高兴,她对塞北的兴趣正浓:“我这就去告诉小姐和娘,三巧姐,你慢走。”

      马车已在外候着,这地方的马车和京城的宝马雕车不同,没有那么小巧精美,里面是相对的两排座位,每边可乘坐三个人,木板的三面没有任何雕工的痕迹,不过木材是上等的,这辆马车已用许多年,树木的香味经久不散,闻着这馨香,颠簸的马车也不会令人昏昏欲睡,季弦本想先找家茶馆休憩一下,主要是考虑章秋晚会因为不习惯而劳累,但看她毫无疲态,甚至表现出对这里的浓厚兴趣,便直接带着一行人去了他常和文冬子去的那家胭脂铺,这个季节的胭脂铺有食物的香气。

      文冬子跟老板娘很熟:“老板娘,你又做了多少护肤油啊,这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这东西卖的快,天天提炼也很麻烦,索性这次多做一点,应该能卖好几天。”老板娘看起来已经不年轻,但风韵犹存,深邃的黑眼珠、微微勾起的鼻尖和比中原人饱满的嘴唇一点都不像京城那些精明的生意人,反而像是家里的长辈。

      “嗯,我要挑选六盒护肤油。”老板娘于是拿来两个没有盖子的大木盒,四壁大约只是为了起到不让木盒里的护肤油滑落的作用-非常浅,不同味道的护肤油放在一个木盒里,文冬子每种味道都尝试过,她没有特别的要求。

      章秋晚拿起最近的一盒,掀开木质的盒盖:“这是什么呀,好香!像……像猪油。”

      老板娘柔声道:“这个就是猪油提炼,再加上比例或者种类不同的香料熬制而成,这里的冬天寒风肆虐,手脚易皲裂,这样的护手油最受欢迎。”

      闻言,夜莺好奇拿过章秋晚手中的护肤油:“猪油也能抹手上吗,那不会弄得全身都是食物的味道,碰哪哪油乎乎的。”

      老板娘认真解释:“不会的,不是直接抹猪油,在熬制的时候都会将浮油撇去,留下精华,我看二位像是中原来的,不太习惯这样的护肤方式,我这有两种香料加的很足,它们的猪油味道很轻。”她取出两盒递给章秋晚和夜莺,见她们闻了闻,道:“怎么样?”

      夜莺点头“很好闻,猪油的香气若隐若现,我从来没没想到猪油放在胭脂里会这么香,而且让人好想吃饭。”

      大家都笑了,为章秋晚和夜莺挑了几种常用的胭脂水粉,文冬子又买了两件新品,大家就去了衣店。文冬子季弦在龟兹已久,自然有御寒冬衣,章秋晚三人的衣服没有当地人的厚,她们又比当地人更不习惯塞北的冬季,今天出来三人穿的还都是文冬子拿来的,因此主要是给章秋晚三人置办冬衣。

      章秋晚信佛,见她走到佛堂前驻足观望,文冬子派文三巧进去佛堂了,不一会住持出来了,双手合十对众人道:“阿弥陀佛,”又对文冬子道:“文施主,今日到访正赶上时候,辩论才刚刚开始,请随老衲来。”

      寺庙是西域特有的风格,高大恢弘,比起宫殿来也不输风采:“这是寺庙?”章秋晚有些怀疑看向文冬子和季弦。

      季弦解释:“这里是佛学在我朝的发源地,政教一体,是统治者的组成部分,与中原政治利用佛教维系统治不太一样,由于佛教在这里更受重视,故僧侣的衣食住行自然与中原不同。”

      章秋晚点点头,季弦笑道:“你自幼便对各种经文感兴趣,可以在这里学到更多。”

      因为辩论已经开始,五人抵达殿堂时已座无虚席,住持搬来五把椅子放在最后,辩论台在最高处,以便观众坐在最后也能看见上面的人,因为坐的太远,他们听不清辩论者在说什么,只能看见是一位长者在同一个小和尚辩的不可开交,根据现场气氛判断小和尚的论据更站得住脚。

      辩论结束后天还很亮,寺院内小和尚们在认真扫雪,住持送他们到门口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慢走。”五人颔首转身离去。

      离开寺庙已是酉时,京城这时候天已显黑,南疆天光还很亮,夜莺说肚子饿了,章秋晚和秋妈表示同感。

      季弦解释:“京城和这里有所不同,日出月升,人们劳作与用餐时间均要提前一个时辰,秋晚才来暂时还没有调整好。”

      季弦带他们来到文冬子经常带他来的羊肉馆“一碗香”。

      羊肉都是头天现杀,第二日早早地就炖上了,客人来了再煨一煨,香气浓郁,令人不自觉吞咽口水。

      夜莺:“我原本跟着小姐学佛经,以为是教人为善的平和学问,今天才知道还能用来吵架,不知道它们怎么用佛经吵架呢,下次坐近一点听一听。”

      文冬子自小长在这里,在浓厚的宗教氛围中长大,懂的自然也多一些:“他们只是在交流不同的观点。”

      章秋晚也很疑惑:“还有多种观点。”

      “有啊,现在最针锋相对的是大乘和小乘佛法,刚才那个小和尚叫鸠摩罗什,出自皇室,他接触了大乘佛法,并用学到的法理与现在正统的小乘佛法辩论。”

      羊汤上来,大家也不再讨论什么,先每人舀一碗,连肉带汤,满足地一勺一勺送入口中。

      “孟望最爱吃边疆养出来的肥羊。”章秋晚不由想起孟望带她来吃他最喜欢的羊汤时兴奋的神情,那是把自己最喜欢的分享给自己最爱的人的快乐。

      季弦担心章秋晚又要伤心,看她时却见她嘴角有淡淡的笑,因为她想起的是温暖的画面。

      文冬子有所觉:“孟望?”

      “那是我们姑爷。”

      孟望战死沙场,这是文冬子得到的答案。她为自己埋在心底的对章秋晚的敌意愧疚:“秋晚以后就是我的妹妹,我和黎原的家就是你的家。”她拉着章秋晚的手,语气很是怜惜。

      只是不久当季弦说他要娶秋晚时,她怜惜的人变成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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