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饲养指南[神界原罪2]》明日复

108、第108章 野狗

　　阿拜洛法城陷入了混乱。

　　源源不断的恶魔异兽冲击着城墙，紫黑发亮的甲壳异兽盘踞在墙头，吸血异兽发出刺耳的鸣叫，偶尔空中还会落下羽翼足以遮蔽一片天空的巨型异兽。

　　通往城内的桥上，金边白底的圣教骑士们和金边红底的神圣导师们混在一起，与异兽们拉开血腥的序幕。

　　尖叫声，怒吼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巨型异兽瞄准了聚集在桥梁一端的守城军，振翅高飞后，如疾射的炮弹撞了过去。

　　狂风呼啸，一个独臂男人挡在刚刚组成盾阵的军团前。

　　手起剑落。

　　泼天的脓血洒了下来，在一片血雨中，异兽接连死去，被人干净利落的劈成两半。

　　巨型异兽的冲击也被化解了，那和半个城墙差不多高的尸体轰然倒塌，一个守城军反应了过来。

　　他抹掉脸上的污血，想要找到刚才出现的独臂男人，却无处可寻。

　　但守城军知道，他和他的战友又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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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廉带着剩余的救援者赶到了郊外的营地。

　　唐纳德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信件迎了上去，他手持剑柄敲击着胸前的盔甲，一丝不苟地行礼，“威廉大人。”

　　威廉也朝他认真回礼，说到：“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唐纳德。”

　　简单的寒暄后，唐纳德开始汇报营地中的各项事务，还没说两句，一旁爆发出一阵刺痛耳膜的金属摩擦声。

　　库玛朝着角落里正擦拭着武器的男人甩出袖子，可爱的人造笑脸带着愤怒，他怒道：“威风凛凛的孤狼？”

　　猩红的光从袖口中钻出，白色衣袖和红光缠绕在一起，直指伊凡。

　　伊凡抬起左手，硬生生接下了这记攻击。

　　衣袖如锋利的刀片在他手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附着在衣袖上的红光像毒蛇一样往伤口里钻。

　　库玛进攻着，哪怕愤怒让他的攻击完全没有章法，他这次是真的想要杀死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啊？什么孤狼杀手，你就是条没用的野狗！”

　　库玛接下来的攻击没有落到伊凡身上，伊凡沉默地化解了所有的攻势，并没有像之前“友好交流”时还击。

　　他说得没错。

　　兰德尔出手拦住了库玛：“好了，事已至此，保留你的精力。找回小姐，杀死敌人才是我们要做的。”

　　“兰德尔！” 库玛极为不甘地喊道，“他弄丢了小塞拉，他就该去死！”

　　库玛并不知道魔女的秘密，也不清楚兰德尔与孤狼达成的交易。

　　他不能理解兰德尔的所作所为。

　　杀掉一切伤害或者反抗他们的人，是黑魔女五位仆从的一贯作风。

　　兰德尔谦和的面容冷了下来。

　　了解他的人会明白，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库玛气得发抖，可他不敢反抗兰德尔，最后他泄愤似的在原地扔了个剧毒药剂，像蝴蝶一样飘走了。

　　兰德尔的皮囊一瞬间被剧毒溶解了大半，露出里面的骨头光泽，一些围观的救援者们惊恐地看着他，远远地跑开。

　　亡灵是不被其他种族接纳的死灵生物。

　　唐纳德赶紧去稳定军心。

　　兰德尔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语气谦和，对威廉说到：“不好意思，为您带来不便。我需要暂时离开一下整理仪表。”

　　高阶战士对生命气息很敏感，威廉早就知道兰德尔是亡灵，“请便，今晚会召开战前会议。”

　　“我们一定准时参加，失陪了。”

　　兰德尔笑着离开了。

　　威廉挠挠头，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吸收这么不稳定的成员，可救援者的队伍中最缺乏的就是高端战力。

　　他们很需要一些战力去牵扯教团的精锐部队。

　　牵扯在这场矛盾中的孤狼坐回了角落里，总是挺直的脊背微微弯着，一手拿着药瓶，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没去处理另一只手上的伤，任由鲜血往下滴，浸湿了脚下的地面。

　　威廉自认为很擅长做战士们的心理辅导工作，可惜他的副官们一致建议过他别说话。

　　但看现在的情况，他不上不行啊。

　　威廉怀揣着使命感，拖了个木箱，坐到了伊凡身边。

　　“在你的调动下，城内神圣导师的兵力被牵制了，圣教军们忙于维持秩序，明天就是发动总攻的最好时机。令人叹为观止的计划和行动力。伊凡，你从不让人失望。”

　　伊凡举起受伤的手：“一个失望的疯子刚刚留下的伤口。”

　　威廉：“你不该责备自己。那样的预知法术和传送阵足以改变一场战争的走向。”

　　伊凡沉默不语。

　　威廉清楚，责任感是支持一名士兵坚守到最后的盾，也可以是摧毁他们信念的矛。

　　而让眼前的男人判若两人的不只是责任感。

　　威廉指了指伊凡的手臂：“至少把伤口治一下，不要影响明天的战斗。需要我去拿瓶药吗？”

　　“不了，这瓶就足够了。”

　　伊凡把药剂倒在伤口上，极深的伤口以不正常的速度愈合着。

　　掺了魔女的血的治疗药剂。

　　威廉看着伊凡把空药瓶收进背包里，问到：“战争结束后，你打算做什么？”

　　飞速愈合的伤口处传来阵阵痒意，伊凡的眉头却微微舒展开，连周身冷凝的气压都有所收敛，他回答道：“我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我体会过一天，超越想象的美好。”

　　“可教团夺走了她。”

　　层层叠叠的滚滚乌云在绿眸中翻涌着。

　　威廉难以接话，以他的经验，被抓走的塞拉存活几率不大。

　　教团一向不吝啬以最严苛的手段驯服或者毁灭异端，没有异端能活着离开大教堂，一个小姑娘又能坚持多久呢。

　　在他们的监管下，死亡或许是最舒适的结局。

　　这件事情威廉清楚，伊凡也同样清楚。

　　威廉干巴巴地说出自己都不太确信的话：“我们会救出她的。”

　　伊凡看了他一眼。

　　“当然。”

　　威廉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到：“即使……事情走到最糟糕的结局，你会再次找到继续前进的意义的。我们总要向前看。”

　　在动荡的年代，人们总是在不断的失去中渡过。

　　威廉已经记不清他失去了多少在意的人，但他依旧走到了现在。

　　“不，再也不会了。”

　　孤狼语气平缓而克制，他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实，可越是这样，越让人感到心惊。

　　“你可以期待失去一切的人重新站起来一次，但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夺走他的一切。”

　　“好了，闲聊时间该结束了。”

　　伊凡手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痒意褪去后，他又变回了最初难以接近的样子。

　　见他要离开，威廉跳了起来，“等等，伊凡……”

　　伊凡挑起眉，抢先道：“除非你想和我聊聊维尔莱特的事情，否则我们最好去工作。”

　　威廉僵在原地。

　　+

　　大教堂地下。

　　菲莉斯剧烈地咳嗽着，她咳得撕心裂肺，洁白的手帕上晕开一团血色，她拒绝了尔莎的搀扶，等到勉强能开口时，问到：“进展如何？还需要多久？”

　　尔莎看向水池，水池中烟雾缭绕，一个蜥蜴人与那位魔女面对面。

　　两人双眼紧闭，蜥蜴人嘴角流出鲜血，被锁住的少女泪流满面。

　　极少数的蜥蜴人拥有操纵梦境的天赋，他们被称为梦语者。

　　尔莎低声道：“菲莉斯大人，她还没放弃。”

　　“真是固执啊，和她母亲一样极端。” 菲莉斯唤出了自己的核心，光秃秃的百合花茎只剩一指长了。

　　从要利用魔女的身躯来构建通道这个概念被提起时，如何让魔女放弃自己的核心就被列入了菲莉丝的课题中。

　　未献出核心的魔女很好对付，正如她之前所说的，她们和常人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那些近百年诞生的魔女，在惩戒所里呆个十天半个月就会崩溃。

　　但献出了核心的魔女就不一样了。

　　爱情让她们疯狂的同时，也给予她们绝不屈服的意志。

　　这时，就要从她们的爱人身上寻找突破口。

　　爱情是两个人的链接，只要一个人改变，就能轻易摧毁这种关联。

　　得益于魔女们挑选爱侣时的糟糕眼光，大多数魔女因为爱人的背叛被魔女之心折磨到生不如死，然后接下来的事情会进展得很顺利。

　　她们陷入绝望，最后放弃。

　　可极少数魔女会拥有一位忠贞不渝的伴侣。

　　金钱、权利、美色、力量、乃至世界的存亡都无法令他们背叛自己的爱人。

　　菲莉丝为此钻研了很久。

　　魔女的数量太少了，为了能成功建成通道，教团必须争取到每一位魔女的身躯。

　　数百年的研究后，菲莉丝才找到现在这套方法。

　　欺骗魔女和她的核心，捏造出爱人背叛她的假象。

　　众神陨落后，神赐下的奖赏和诅咒不再是不可动摇的。

　　这么做的代价高昂，但效果很好。

　　梦境中的时间会被拉长，现实中不超过三天，魔女们就会崩溃。

　　忠贞的爱情不能容许一丝瑕疵。

　　……理应如此的。

　　菲莉丝看向水池中的塞拉。

　　她为什么会坚持到现在呢？

　　菲莉丝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可惜她们没有对话的机会了。

　　菲莉丝咳嗽了几声，说到：“我们不能再等了，准备灌输魔源。”

　　尔莎伸手搀扶：“可现在她、通道的终端不受掌控，我们无法启动。”

　　这次菲莉丝没有拒绝尔莎的搀扶，她的眼睛已经快看不清东西了，“没关系，我会我的核心压制她。一天一夜足够完成计划的最后一步了。”

　　“菲莉丝大人！您的核心，您的核心……”

　　尔莎几乎要流下泪。

　　她亲眼看着神官大人是如何一次次撕掉自己的核心，来达成教团的目的。

　　菲莉丝摸了摸尔莎银灰的发，当年的那个小学徒已经垂垂老矣，不过这次她应该不用再亲手埋下一座墓碑了。

　　菲莉丝难得的放软了语气：“我已经活得够久了，尔莎。我想休息了。”

　　尔莎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让她留下的借口：“您还有许多感兴趣的课题没有研究，您说过永远不会停下探寻学术的步伐！”

　　“我对知识的追求从未停止，但，我已经失去了最初的信念。不只是我，还有……”

　　菲莉丝摇摇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