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歉意 ...
-
两人在钟塔上，从尚有昏黄的日光，一直等到了乌云密布的夜里，宫殿内的微光迟迟没有熄灭。
中原中也把手伸进裤袋子里翻找，却摸不出一支烟，才记起烟和外套在横滨地底打魔兽时一起丢掉了。
这两年需要长时间蛰伏的任务变少了，他竟然有些不习惯等待了。终于忍不住问了艾茵一句，为什么要来这么早？
“我是光系术士，太阳落山后大气中的光元素魔力下降得厉害，支持不了转移魔法的使用，这个距离，中也也不想走过来吧？”
就算是解释期间，她的视线也未曾从广场上移开片刻。中原中也觉得…或许她只是想要多看看这里，心里那一点因为等待生出的烦闷又被强行按了下来。
当处于圈外的手机时间显示到二十一点后，各处的灯光都暗了，艾茵终于舍得站了起来：“走吧，去看看菜月昴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样的答案。”
“抓稳了。”
默认她用不了太多魔法，中原中也抱起她，逆着重力从高空朝着目标方向跳去。
“纱幕。”少女的轻颂中黑雾散开，遮蔽了两人的身影，即使从正上方经过，卫兵也毫无察觉。
靠近建筑后，远远就看到了穿着睡衣长袍的黑发青年靠在没有灯光的露台上，护栏上托盘里的高脚杯中盛放着色彩怪异的饮品。
他们落在了露台上远离菜月昴的那一头，艾茵重新踩上地面后直接撤去了纱幕，菜月昴看着忽然出现的两人，表情没有一丝惊讶，反而带着些中原中也看不懂的释然。
“你终于回来了，比我预想得要早。”黑发青年仪态慵懒地靠在露台上，浑身破绽散发着颓唐的气息，与中原中也记忆中精力充沛地向王女耍宝时的骑士判若两人。
简直就像是卸下了厚重的面具，放任自流了。
中原中也不解，目光在艾茵和菜月昴之间扫过，妄图找出两人之间能交付这种程度信任的原因。
艾茵没有给出对等的放松，而是一副兴师问罪地姿态：“我是否归来，与你是否找回菲鲁特并无关联。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违背誓约而不付出代价的？”
“我并没有违背誓约。”菜月昴笑了，“菲鲁特确实被接回来了，但她有权利选择再次离开。”
“昴君真是好手段。”
中原中也虽然不清楚誓约到是什么东西，但不妨碍他推测出菜月昴通过先完成再违反的方式钻了空子。在这份以“誓约”作保的交易中，艾茵完全是被人算计了。
但让他感觉违和的是，作为胜者的菜月昴身上少了些狂妄，没有嘲讽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是不顾身份地跪了下来：
“对不起！但这都是为了能让艾米莉亚成为王女。用了如此卑劣的方式，对不起！”
在Mafia的字典里没有投降与道歉，示弱只是为了积蓄力量进行下一次反扑。中原中也不信菜月昴的道歉，更加警惕了起来。不仅是防止对方设下陷阱突然袭击，也是见不得艾茵再次被骗。
明明是魔女，却还不如他一个Mafia明白人心险恶。
艾茵只是嘲讽着：“将差点杀掉你的爱尔莎纳入麾下，真是宽广的胸怀啊，第一骑士。但是，为什么要对无辜的人出手？”
在中原中也看来，她还是太过天真，如果对方毫无良心，那么言语将毫无作用。但…
青年却露出了些苦涩的表情：“我没有想过杀掉你们，爱尔莎无法抵挡你的魔法。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出现在爱蜜莉雅面前，或许你无法相信我的人品，但我的判断从未出错，不是吗？”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不是从未出错，而是错了可以重新来过，这家伙，完全是把别人当成了游戏npc在刷！
但想到发动条件是自身死亡，中原中也愈发体会到第一骑士平静面容下隐藏的癫狂。
在游戏里通过多周目获取信息来达到true end是很正常的手段，但如果照进现实，在一次次的死亡中吸取教训，寻找最优的出路，这真的是人类能办到的事吗？
需要怎样的信念才能坚持下去？
虽然不乏濒死的体验，但中原中也毕竟没有真正的死过，他不敢保证换作自己可以坚持下去。
菜月昴的做法与森鸥外的最优解有些相似，又不完全相同。
他的最优方案不仅仅是设想，而是真的一次又一次的拿自己的死亡作为试错工具在进行尝试。完全不在意自己，只为了找到符合心意的未来。
这种人若是有意为敌会非常棘手，中原中也真切地希望菜月昴对艾茵的歉意是真情实感的。
“我不会原谅你的，也不会再相信你了。”
原谅，相信…Mafia干部叹了口气，真是小孩子发言。但这是艾茵自己的事，轮不到他指指点点。
“对不起，这是我的歉意。”菜月昴摘下了脖子上灰色水晶递了出去，“我已经支付过你们需要的东西了，但艾姬多娜大概准备了新的交易，多加小心。”
艾茵接了石头就向中原中也走去：“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仿佛菜月昴完全不存在。
中原中也没话和菜月昴多说，抱起艾茵准备起飞，黑发青年却忽然喊到：“暴食失去了权能，但他还活着。蕾姆没有醒来，你知不知道…”
艾茵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去过贤者之塔了吗？”
“可是艾姬多娜说…”
“为什么那么相信魔女呢？”艾茵忽然重新跳下地面，快速走向菜月昴，扬起手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打了过去。
“如果蕾姆醒着，她也会同意我这样做。从什么时候开始，完全丧失判断了吗？没有魔女的帮助，就什么都做不到了吗？菜月昴！”
这一巴掌不仅把菜月昴打懵了，连中原中也也被震住了，他好像还从未见过艾茵如此强势的一面，原来魔女生气也是会直接上手的…吗？
“昴君，我给你最后的忠告，去贤者之塔吧。”这一次真的毫不留恋地回到中原中也身边，扯着他的袖口:“我们回去吧。”
被打的黑发青年只是呆呆地捂着自己的脸陷入了沉思，没有被打的愤怒，也没有言语。
异能赶路没有光系魔法快，而且天气变得糟糕起来了，高空的两人都受到了狂风的洗礼。艾茵把脸埋进了中原中也胸口，不知是躲避着气流还是在隐藏自己的表情。
“菜月昴完全没有魔法天赋，单论体力打不过骑士团中任何一人。”
明明在风中，少女的声音却十分清晰：“但是，他却为了爱蜜莉雅对抗魔女和其他王选阵营。
从立场上，我可以理解他为了拉拢莱茵这个最强战力，送走了莱茵的主人菲鲁特殿下，最终失去了效忠的目标的剑被他取得。
虽然没有任何人死去，但菲鲁特离开后，莱茵很自责。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我可以感受到，他的笑都很勉强。
我无法原谅菜月昴对莱茵的所作所为。”
中原中也把她搂地更紧了一些：“你还能思考是否原谅，说明你确实把他当作了同伴，是他自己辜负了你的信任。”
曾经有多信任，发现自己被骗后就会有多生气。
他倒是宁愿自己不懂。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艾茵捏紧了灰色水晶喃喃自语，“中也，一定不要随便相信魔女。”
两人回到了木屋，比来时多花了几倍的时间。
艾茵直奔地下室，从架子上挑挑拣拣了一些药品，直接灌进了嘴里。
中原中也持续使用异能后多少有些疲惫，就坐在一旁看着她：“你在…做什么？”
那些液体的颜色，只是闻着飘出的那一点气味就让他觉得嘴里发苦。
“只是补充一点魔力，现在大气中的光简直和横滨有的一比。”艾茵吐槽道。
“那个石头有什么用？”
说是去询问回横滨的方法，结果却带了块石头回来。就算做过很多宝石生意，他也实在看不出这块水晶的特殊之处。
艾茵甩了甩链子，食指和拇指精准地捏住了腾空的水晶：“这是菜月昴和贪婪魔女艾姬多娜联系的媒介。”
“等等，贪婪魔女不是你吗？”他有点混乱了。
艾茵咧开嘴露出八颗牙齿，双眼也弯出了弧度：“这可是已经死去超过四百年，之前的贪婪魔女哦。”
中原中也哑口无言，这个世界…连死掉几百年的人都不放过吗？
虽然横滨已经很不科学，但这不妨碍重力使的内心被问号填满。
“她的贪婪针对的是世界上的一切知识与可能性，若是连她都不知道回去横滨的办法，我们就只能去贤者之塔。”
艾茵顿了顿：“如非必要的话，我不太想去那个地方。”
“为什么？很危险吗？”
“不，只是…我大概是在害怕。”少女垂下眼眸，将水晶整个握进手心，“我怕连贤者之塔的记载里，我都只是潘多拉。”
中原中也了然，少女比她自己表现出来的，还要更加在意那个失去的名字。
“无论别人记忆如何，我都会记得你。”
不禁思考就说出了这句话，换来少女诧异的目光，随即变成了笑容：“能遇到中也真是太好了…
艾姬多娜的灵魂在梦之城，只能以意识的形态进去，在此期间，我的身体就拜托了。”
说完艾茵闭上了双眼，然后直直地倒下去，“咚”地一声撞到了桌角。
中原中也没想到她站在那就开始了，愣了一下才去拉住她。本来想把她放到床上，但刚触碰到少女的手腕，大脑就被一阵眩晕侵袭，耳边有陌生女人的笑声。
[现在，观测者也到场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