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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皮箱(14) ...

  •   刑侦第二支队的队长叶之南刚病愈回到市局,就听说了一个有趣的消息。
      第一支队队长池言羁违背规章制度拉了一个普通民众当顾问,并且违背规章制度带人进了现场、审讯室等,非制度内人员不可以进入的地方。
      “有这等好,啊不,大事,你们居然还没人去和潘局说吗?”
      二队办公室安静的落针可闻,还真没人敢在背后去打池言羁这尊大佛的报告。
      除了看池言羁哪哪都不爽还一根筋的叶之南。
      叶之南看不爽池言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总觉得池言羁当年沪洲著名花花公子哥的本质从未改变过,坚定不移的相信他这个一队队长位置是暗箱操作的成果,费劲心思打池言羁各种报告,奈何潘局从来不管,放任池言羁爱怎么样怎么样。
      于是叶之南更气了,暗骂着有背景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吗,一边思量着这个隔了夜的消息怎么和潘局报告比较好。
      当事人池某尚不知道,自己昨天违背规章制度的光荣之举,不知被队里哪个嘴不严的透了出去,现在传的整个市局沸沸扬扬,成了未来一段时间人民群众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还在和某个没有证据能指认的该死罪犯斗智斗勇。
      “池队长,”被池言羁强行扣在身边的林渊,仿佛是坦然接受了这件事,还腾出空来,对着池言羁正开着的车,上上下下研究评判了一番,颇有些嫌弃道“这辆车略有些简陋啊,衬不上池队长的身份,你怎么不开你那辆拉风的越野了呢?”
      池言羁斜了林渊一眼,这货还好意思提那辆车?
      “啊呀,”林渊往窗外看了看,“还真是不好意思池队长,似乎是我的问题,不过你辆车这么不经撞吗?作为一辆越野,性能一般啊,不如我送池队一辆新的?”
      “公职人员不能随便收非直系家属的礼,那算受贿,林先生,傅山上有问题的线索可是你爆给我的,”池言羁一扯右手,金属碰撞声间拉起了林渊的手,炫耀似的晃了晃连着两个人的手铐,“配合点,我就考虑考虑。”
      “考虑把我解开?”
      “考虑让你两只手都戴上,那样更好看。”
      大意了,林渊叹了口气,把项链从领口拉出来露在外面,我不该这么早告诉他的,怎么办呢?
      怎么又是这条项链,池言羁皱着眉,一打方向盘,转了个弯,上次审问田松就看到他特地带了这条项链,这条项链有什么用吗?
      银制的链子和挂坠,是一个十字架,看起来戴了挺久了的,边上有一行细小的字,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他转过头,眯起眼看迎着阳光立在迷蒙晨雾里的傅山。
      山上又有什么呢?
      “你在想山上有什么对吗?”
      林渊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池言羁一回头,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淡色的瞳孔深的没边,一眼看不到底。
      池言羁好说做刑警也有些时候了,高智商的罪犯没碰过也见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林渊这么一看,他莫名有些紧张。
      “怎么,现在肯告诉我了?”池言羁把人推回座位上,“给我坐好,你什么时候解的安全带?”
      “不告诉你,”林渊眨了眨眼,“不告诉你。”
      “秘密总要自己揭晓才有趣,提前知道谜底,不挺没意思的吗?”
      池言羁呵了一声,没再说话,顺着山路一圈一圈往上开,直到林渊突然开口。
      “装郑秋炀的箱子,大概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吧。”
      池言羁停了车,往外看了看,从这里掉下去,所以说车在这里停过。
      他是想说,他当时是在这里下的车?
      “下车。”池言羁半拖半拽的把林渊从副驾驶扯到驾驶座,拉着他下了车,“然后往哪里走?”
      林先生顾着整理自己的仪容没空理他。
      要我自己想?池言羁站在盘山路边低头往下看,可以看到草丛有一小部分被压过的条形痕迹,皮箱应该是从这里滚下去的。
      不可能把装了死人的皮箱丢在据点一类地方附近,那太明显了,那不就是等着给发现吗?所以应该是在相反的地方,池言羁如此想,拉着林渊往反方向走。
      林渊笑了:“瞧瞧池队长,典型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池言羁停住,错了吗?哪里错了?哪里不对?
      抬头往上看,盘山公路再往上绕一圈,就是往另一边下山的路,往下,有一个半山腰上的小村。
      在那里吗?池言羁拉着林渊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回头一看,林渊又开始专心致志的整理衣服,没言语。
      看来是对了。
      不过池言羁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明明是他牵着林渊,但实际上是林渊牵着他走,带着他去那个小村落,去找寻傅山上的“问题”。
      他早就知道了所有事情,像是个提前知道答案的老师,看着学生对着题目冥思苦想不得其所,还要站在一边煽风点火,“哎呀,这题目不是很简单吗?”看到学生始终解不出,再轻而易举的点出答案,把误入歧途的羔羊牵回正途。
      很不巧,那个“羔羊”正是池言羁本人。
      林渊。
      你到底是谁,在这件事里,你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池队长。”林渊突然点名,“去那底下要往上再绕一圈,从另一边下去,再不走,可就赶不上吃午饭了?”
      池言羁吐了口气,想着总有时间把我想知道的都挖出来,一把把人丢回车里甩上了车门,毫不留情的吐槽道。
      “你还会吃饭?”
      山腰上的村庄很小,说是个村都已经是一种抬举,不过几户人家,几亩薄田,围着一条土路,有几个留下的老人孩子罢了。
      却在这个平凡早晨迎来了各怀鬼胎的两人。
      左右想着拿手铐这么牵着林渊进去似乎不太妥当,池言羁解了手铐换成抓着林渊的手,在那么几间土房之间来回转悠。
      “你已经转了五圈了。”
      “是啊。”池言羁耸了耸肩,“没办法,找不到呗,除了老人就是孩子,林先生,都带我来这里了,还介意多说这点?”
      “统共就这三分地你也找不到,池队长这队长的位置,来的有些随便啊。”
      池言羁脸上带着十分不走心的笑,拉着他走到路尽头拐过弯才能看到的一间土房门口。
      “林先生。”池言羁陡然从口袋里拔出枪顶在林渊的胸口,微微凑近了侧身,用身体挡住了拿枪的手,远远看过去仿佛只是两个人拉在一起说什么悄悄话。
      “你说这大早上,阳光这样明媚,人人都坐在门口晒太阳,这里只有这一间屋子不开门,啧,不很符合当地的生活作风啊。”
      “而且谁家住人的屋子没窗户的?”
      不过这点反而让池言羁有些疑惑。
      如果他没推断错,田松那里负责售卖和储存,依那个数量推断,他那里应该就是仓库,顺着销售链往上摸排,那这个林渊刻意爆出来的偏僻地点,应该就是制毒工厂了。
      但是制毒一般都会产生大量有害气体,怎么可能不做通风设施,连窗户都不开。
      “你怎么知道这里不是另有他用,而是住人的?”
      赌一把,池言羁看了眼紧闭的木门,地方就这么点大,只有这里不对劲,村里剩下的都是老人小孩,要是制毒这技术真普及到这地步那我也认了。
      “我不知道。”池言羁用枪敲了敲林渊的胸口,碰到他挂在胸口的项链,发出金属相撞的脆响,明明该是凉爽的天气,却莫名有些焦灼起来。
      “所以,”池言羁示意了一下,“敲门。”
      “现在?”
      “现在。”
      林渊仿佛被逗笑了,“你就不怕里面冲出来一群人把你池队长金贵的命留下?”
      “不怕。”池言羁把枪口缓缓往上移,顶在林渊的下颚,逼着他抬起头。
      “左右手上还有个更金贵的命,看看他们舍不舍得喽。”
      林渊面上还是笑着,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些微凉。
      池言羁,他猜到了多少。
      记得在戴玉坤死亡现场他有说过,自己从警近十年,看着不到三十的年纪,就算这话是有夸张的成分在,坐到队长这个位置,怎么也得有点本事,市局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闲饭也没有这样吃的。
      没想到,以为可以轻而易举玩弄于股掌的人,不愿意跟着走,自己往前跑的看不见影。
      林渊往后推了一步,把下颚从枪口上挪下来。
      “去吧,敲门。”
      敲门,好啊,敲门。
      池队长这么会推理,不过一点点蛛丝马迹都能被拎出来放大了研究。
      那我把一切放在你的面前,你又能否如我所愿看到真相呢?
      “好啊,”林渊反手抓住了池言羁,“我敲。”
      咚,咚,咚。
      门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池言羁把拿枪的手背在身后,侧了一步躲到门边,但是没有松开抓着林渊的手。
      吱——
      门开了,池言羁看到门里伸出一只手冲着林渊去了,那只手很脏,指甲缝里有黑红色的污垢,手上还沾着一些白色的粉末状的东西。
      池言羁莫名想到,让这样的手碰到林渊那样的人也太玷污了。
      就偏偏这走神了一秒不到的功夫,林渊就被那只手推了一下,一个踉跄往池言羁怀里倒,门里的人冲了出来,蜷着身子往屋后跑,还没拐过屋呢就倒在了地上,像是忍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蜷在地上滚来滚去痛苦的呻吟。
      池言羁模糊间听到了些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一类的话。
      林渊被池言羁拉起来站好,依旧是第一时间整理仪容,顺便彬彬有礼的点头向池言羁致谢。
      “林先生有这闲功夫,想来是没事了。”
      “这能是什么大事,我还能因为这个记恨上谁吗?”林渊拍了拍衣角,“就像池队长你对我那么恶劣,我还是会原谅你的。”
      “呵我什么时候…”池言羁本想问自己什么时候对他很恶劣,结果一抬头便看到之前趴在地上要死要活痛苦不堪的人已经爬起来,飞快地往屋后跑了。
      池言羁下意识想追,结果反应过来自己手上还抓着一个,劳动林先生千金贵体跟着跑那是大不可能,松了手去追跑掉的那个…两相比较明显手上牵着的更有用。
      至于那个跑掉的,回去让良子他们抽空来走访走访,总能找得出来是谁,而且林渊既然能把他带到这里,不太可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跑掉的嫌疑人可以找回来,池队长放了心,转头去看那屋子里有什么。
      从大开的门可以看到里面漆黑一片,现在分明是太阳正好的上午,门里却是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股子阴冷的味道,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池言羁摸出手机打开了手电,向门里面照去。
      血迹斑斑的化学实验器材,铺开的白色晶体,桌上散落的零星血袋,还有更里面有一个挺大的冰箱,边上的炉子火有些微弱,自动的搅拌器不知疲倦的搅动着锅里深红色的液体,靠门不远的地方有个机器正在把晶体打碎成粉末,自动的活塞单调的上下移动,活像个得了忧郁症的大象的头。
      池言羁站在门槛前,在秋阳暖融融的光下打了个寒战。
      这到底是干什么的——毒品和血液,有什么关系?
      池言羁偏了头去看林渊,林渊漠然的审视着鲜血地狱一般的场景,毫无反应。
      林渊呢?他又为什么会知道这种地方。
      田松说的新货,吴时和戴玉坤的死,作用不明的项链,血腥的作坊,那个莫名倒地呻吟又突然爬起来生龙活虎的人。
      还有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林渊。
      池言羁突然感觉自己在一盘巨大的棋局里,但那是林渊和别人下的棋,而他只是一枚棋子。
      我可不喜欢这种感觉。
      “池队长,你看看,”林渊的话让池言羁从思绪中抽出身来,“你现在抓到了一头狮子的尾巴,如果不杀掉这头猛兽,就会被它吞噬。”林渊露出了些许看戏的表情,“你打算怎么办呢?池队长。”
      嗤,池言羁想,这还不好办?
      我要做下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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