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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皮箱(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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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言羁!”秦枫从监控里看到池言羁出了审讯室就跑了过来,“你真疯了吧,你敢把他带进去,你知不知道这监控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你完蛋了你!”
他越过池言羁肩头看到了也走出来的林渊,压低了声音,“二队队长这两天可是回来了,说是术后养护完了,你这事要是被他知道了,隔天全市局都得知道,你看你怎么办吧。”
池言羁长叹一声,拍了拍秦枫肩膀,回头对林渊一挥手:“你去我办公室等等我吧,林先生。”
翘首以盼的看不见人影了,方才慢悠悠的点了支烟,对秦枫说,“不让他来问啊,不让他来,田松现在就是你手上第二张急性脑梗的报告,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没那么简单,戴玉坤尸体家里人还没来认领吧?听见刚才的话了,去查查,仔细查查,有没有毒品残留。”
“还有,”池言羁夹着烟,对着林渊方才走过的走廊比划了一下,“那个人,你别过问,免得打草惊蛇,交给我处理,我的直觉同样也告诉我,他绝对没有他自己解释的那样无辜。”
“这就是你要验证的猜想?这是你要验证的直觉。”
“一个大概而已,郑秋炀这个案子,问到这里基本就算是结了,戴玉坤那个也差不多了,唯一的问题就是,你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检出来叫什么“仙境”的毒品,不然没有物证。”
“加油啊疯子,”池言羁甩手把烟头丢进审讯室门口的绿植盆里,“等会我会去和本人核实核实我的猜想啊不,直觉,检查毒品这不是我的工作,当然是交给你啦。”
秦枫气极:“你又把我当免费劳动力?”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看结案报告不还是我写的对吧,行了干活去吧。”池队长压榨完劳力,深藏功与名的开溜了。
秦枫没再一副开玩笑似的轻松模样,因为他知道,池言羁的直觉,还没出过错。
林渊把项链从手腕上解下来,揣回口袋里,坐在池队长的办公椅上转圈圈,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头也不抬的对刚回到办公室的池队长道:“你和他聊了很久。”
“左右不是你能知道的东西,聊的久不久有什么关系呢?”
不就是怪着我刚才逾矩了么,这可不好圆了。
林渊眨了眨眼,端的是一派单纯无辜的模样:“抱歉,方才我有些着急了,应当不碍事吧?”
听到这话,池言羁刚冲的咖啡差点没泼他脸上,今儿这事要不是监控室就一个自己人,怕是没有个百十来张检讨解决不了这问题,而且这样一来监控就不能作为证据,录音也要处理才能使用,还要想办法解释为什么监控不能用,怎么不碍事,很碍事,非常碍事,相当碍事!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非要抢在我面前问话?”池言羁一口闷了咖啡,大爷似的往办公桌上一坐,“林先生,我记得我只是请你去旁听的吧?嗯?”
林渊抬起眼,挑着唇角,毫不避讳的注视着他。
“这倒是给池队长添了些麻烦,想来这时监控已经不方便作为证据了。”
“明知故犯啊,为了让你来提问而不是我对吗?”
林渊眯了一下眼睛,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池队长不如想想,这个案子的呈堂供证该怎么处理,而不是关心这些已经无关紧要的取证过程。”
“好,”池言羁从桌子上跳下来,从笔筒里抽走了一支黑色钢笔夹到上衣口袋,“你不想说,没关系,那今天晚上我请林先生吃顿饭,总可以来吧?”他走到林渊身后,两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凑近了说:“你放心,餐厅不会有监控和录音设备的。”
“尽管我的办公室里也没有。”
林渊微微抿了唇,推开办公椅,站到池言羁面前,“请我吃饭吗?”
“我很期待。”
林渊站在人潮汹涌的美食街,没忍住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池队长,”林渊正色对池言羁说,“我其实吧,也没有很期待和您吃饭。”
“所以你又不吃?”
林渊语塞,怎么连昨天午饭没吃的事都还记着?
“不吃了,左右你也不是真心实意来请我吃饭的。”林渊板着池言羁肩膀带他走,“池队如果不差这一顿饭,不如先陪我去江边走走?”
晚上的沪江边比白天温度低多了,这放在春夏,那是凉爽,偏偏现在秋冬,那就只能叫冷。
林渊大衣纽扣也不扣,迎着江上吹来的冷风,问池言羁:“你单独约我出来吃饭,是想做什么?”
“问问你一些,问题,”池言羁手插在口袋里,高领毛衣的领子挡了半张脸,“你来这都不冷吗?”
“不冷,你再不问,我了就走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单纯的想请你吃饭?”
“你问了一个傻问题,”林渊深吸一口江边冰凉的空气,“‘餐厅可没有监控和录音’审完他们两个,轮到我了对吧,早就知道你要问了,不如就在这里,自由。”
自由。
沪江闪耀着鱼鳞样的光斑,万家的灯火亮的明媚嚣张,池言羁想,自由吗?
为什么会说自由?
“下个问题可不能傻了,林先生,你怎么知道戴玉坤是自杀?他的尸检报告,我没给你看过吧?所学并不是医学,对这方面并不了解的林先生。”
“诶,疯子都是废了老大劲才验出来这人不是他杀,你知道通过什么判断的吗?”
“刀口走向。”
池言羁鼓了鼓掌,“如此看来,林先生所说不是很了解,并不是所学,是自谦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要不别做顾问了,去法医办高就如何?”
“不如何,”林渊敲着栏杆,“我的确是个谦虚的人,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啧,池言羁轻轻皱了下眉,虽说是圆过去了,但他总觉得不对劲。
这得是多了解,这方面研究的多透彻才能一眼看出刀口走向判断出自杀。
“行,林先生是个谦虚的人,”池言羁换了个问题,“你对吴时的死法怎么那么关注?”
“也不为什么,不过是在学校随便学过一点医学,自然会感到好奇。”
池言羁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他当时那个反应怎么可能只是好奇,但是他硬要说成是好奇的话…
毕竟没有证据,也只能认。
池言羁咬牙切齿:“行,行吧,可以,你好奇,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题好多。”
“我觉得不多,林先生,你当时为什么和田松他们一起去傅山,是有什么事吗?”
林渊转过头,眼里仿佛盛着江水,亮着繁华灯火,池言羁甚至能模模糊糊看见自己的影子,他第一次发现,林渊的瞳孔颜色很淡,是很淡很淡的灰棕色,像阴雨天迟暮了的云,单着这一双眼,就能柔和到人心底去。
“啊…池队长,你刚说什么?”
“我说,”池言羁扭头不看林渊的眼睛,面对着流淌的江水,“郑秋炀死的那天,你和他们在一辆车上,你也去了傅山。”
“都说警察万事讲证据,你有证据吗?”
池言羁摸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是郑秋炀死亡当晚绿绮停车场的监控。
“这里,”池言羁点了点右下角的日期时间的数字,“被剪掉了四十多秒,从离得近的一辆车到另一辆车,挺容易一件事,三十秒都够了,你是把熄火车灯闪烁的五六秒也算进去了吧。”
“老谋深算啊,林先生。”
林渊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做了个请你继续的手势,靠在江边的护栏上,眼睛聚焦也没落个实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上了你送给郑秋炀的车,在监控拍不到的后排等他,等他上了车就开去了行云路附近的巷子,在监控追不到的巷子里停车接了田松和吴时,你这时应该换到了前排。你很熟悉那一带的监控,知道此后到傅山一路的监控区能拍到的全是车尾,也就是只能看到后排,这样你一直呆在监控拍不到的地方。”
林渊又笑了一下:“继续说吧。”
“你的目的应该是去傅山,哎呀破绽太明显了啊林先生,剪掉了四十秒,不是秒数就没人关心的,边上停着的车挂在你的名下,监控也拍到了是你开进去的,别以为真没人知道你做过什么。”
“诈我没用的,这视频可不能当证据。”林渊眉眼弯弯笑的开心,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池队长,别狡辩,我知道你没有证据。剪掉的四十秒不能说明什么,监控室不是只有一个人能进,绿绮停车场管的严,一车一位,那本来都是我的车,停车位挨着很正常,池队长,你没有证据。”
池言羁没说话,因为他讲的没错,不管搜查出什么物证他现在都可以解释,光就那辆车曾经是他的就可以解释车上出现的指纹毛发等所有证据,除非郑秋炀诈尸田松改口,不然就是他说的那样,没有证据。
“不过嘛…”
林渊突然伸手,顺着池言羁的胸口一路往下摸,在腰侧挺住,猝不及防的伸进池言羁的大衣口袋掏出一只黑色钢笔,转了两圈,丢进江里。
“池队长说的如此还原,我差点都要怀疑你当时就在后备箱里了,不过我开车前一般都会检查一下后备箱,所以你应该是不在的。”
“我说对了?”
“我现在告诉你是,怎么样呢?那支是录音笔吧,在你办公室就注意到了,一点证据都没有了哦池队长。”
“林先生,好手段。”
林渊笑的相当开心。
“还以为你没注意到,是我差了一招,应该多准备一个的,不过林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林渊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也不嫌弃他问题多了。
“我记得那次和你去走访,有人要杀你,是什么人要杀你?为什么杀你?”
林渊脸上的笑陡然消失:“池队长,这是两个问题了。”
“行吧,那我问问为什么要杀你。”
江上夹着水汽的冷风一瞬间变了味道,变的湿热,黏重的吹不动,卷着回忆里一样沉重的话。
为什么你是哥哥?
“不为什么,”林渊的脸色阴沉的吓人,“挡了别人的道自然会被记恨,就像你池队长,如果挡着了我的道,妨碍我了去傅山办事,没准我也把你记恨上呢?”
池言羁一把抓住林渊的手,在腕骨处细细摩挲了一下,怒火中烧的想着,这么漂亮的手实在太适合戴市局特供白金手镯了。
“你等着,林先生,我一定找到证据,然后亲手抓你。”
话很轻,被江上冷风一吹,支离破碎。
“好啊,我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