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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背上的萝卜大概有五十公斤吧,我一直跟着她向山下艰难的走去。太阳光暖烘烘的,路面开始有些湿滑。她有时会返回过来拉着我的手,说是,生怕我会摔倒。那一次我离她那么近,在牵到她冰冷的手就感觉像我的手,此刻我心里起了一阵很莫名的痛惜。心想,要是我能永远留下来那可真好了。总觉得有她的空气,时间过得匆快,空气是新鲜香甜的,一切都变得那么有意义。我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她了,可是想到我怎么面对姻儿呢。
      一路往下,冰雪融化后,路面有了许多泥浆。她又在提醒我:“路很滑,可要小心些,来,我再牵着你。”我又碰到了她的芊芊细手,这回我真把不得前面山路晚几天通车才好。我开始心里逐渐欣慰,心想,刘姻只是把我当亲哥哥了,我没来由的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
      下山的路实在不好走,有几次险些摔倒,幸得她拉着,尽量让我四肢保持平稳。我心里想,我会永远舍不得她,或许她也永远舍不得我吧,或许说我根本就不用担心她会不会跟我读大学的问题,总之眼下的种种担忧,顿时化为虚无。
      路过坡下一栋三层小平房,这时叫我在土堆边坐着等,她说,倘若婶婶见了,会说一些不干净话,说那是你男朋友吧,这就对了,读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出去挣钱,你看看人家小燕,回来的时候给弟弟妹妹又买新衣,又给压岁钱,你倒好,那么大了还在读书,还在贪公公婆婆的那点养老金。我说:“那你去吧,我不会让她看见。”
      很快她回来了,看她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便想,大概是去拿钥匙吧。在她离我很近时,我忽然看到一个妇女尾随着来。我来不及闪躲,已被人家发现了,这时我就像做了坏事一样,感觉无地自容!
      我双眼开始跳个不停,心理很是恐慌。我正想提醒她身后有人,可已经来不及了。那是三十六七的农村妇女,脸上腊黄,一副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约,雪儿,那是你男朋友吧。是了,都十八了,该找男朋友了,这么不早点给叔叔婶婶引见一下,也好给你备了嫁妆。”陈雪先是吓了一跳,感觉心脏都要蹦出来了。然后向我沉着脸,不敢回头。我看到她眼角滴落的眼泪,她快要哭出来的梗咽声向我说:“我们走吧。”我本来是想跟她婶婶说,我是她同学,可见陈雪眼神传递,使我急速之间反应过来,那意思是她不想理会婶婶。在路上我问她,为什么你婶婶会怎样对你。她说:“还不是因为看我用爷爷奶奶的退休金,心里不舒服了,因而希望我早点辍学。”我心想,她婶婶这么能怎样呢,记得我母亲曾给我说过,做人不能依赖任何人,而任何人都要体现自己的价值,都要劳作,因为钱只是一个概念,依赖别人总会吃空,一辈子都没有作为人该有的价值,就像寄生一样,去吸附别人的血。母亲说每个人都要惊醒,常怀感激之心,这样家庭才和睦,生活才幸福。这时我想起母亲的话,才觉她婶婶当真是世界唯一那么堕落又自私的人。
      可对于我来说,别人说我是她男朋友,我心里是欣慰的,是巴不得,可在这时我去傻不拉几顶着这个名号沾沾自喜,恐怕是反而会让她生厌。于是我又背着萝卜跟在身后,好奇的向左边的妇女瞧上一眼,那妇女长得不高,一副黑眼珠在眼中滚来滚去,看上去就是一副十分精明样子。不一会又有个男人拿了杯水出来院里,边走边刷牙,看起来老实巴交,一副憨厚老实样。我们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俩人。
      我以为她还在哭泣,本着想安慰她,可是又不知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我又能说什么呢。在茫茫白雪皑皑的大地上,突然间她一个转身扑在我怀里,连着我背上的萝卜一起摔倒在土丘上,心想幸好有土丘撑着以保持斜面七十的角度,若是平地,我就摔惨了。她忽然把我羽绒服拉链拉开,在我毛衣里大哭,最后变成梗梗咽咽抽泣。这是第一次有女孩撞入我怀里,想不到这么安慰时,只好把手抚摸在她头上,我能感觉需然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她的眼泪好似流在了我的心里,还有她用我的毛衣来擦鼻涕。然后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她说:“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去大学了。”我仿佛被吓得呆了,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心想,如果她一意看重了现在的金钱,跟着她所说的小燕,辍学出门,那我可真的没办法,不光是我没办法,恐怕连她爷爷奶奶都没择!
      如果当时能想出一万个理由叫她不要放弃读书,不要放弃学业,那么我肯定会把一万个理由都用上,可是现在的我,穷思极困,只会傻傻的问为什么?当我还未说出的时候,她突然说:“有人来了。”便慌忙把我推开。
      脚步声是从前面一条小路传来的,步伐沉稳,脚声越近,我和她一起看到一个白发老人躬着腰走过来。陈雪开心的喊了声:“爷爷。”她看了看我,好似在夸我的机智。
      她爷爷说道:“骏海啊,你是个好孩子,行为举止,从不越线,这在我俩老眼里是看得清清楚楚。可你别误会,我们本是想留多玩几天,可是我这里一来没电话,二来,免得你爸妈急着你回去。于是细想一下还是告诉你,雪停了,有群义工帮忙清扫出了前面的山路,我们不敢留你,还是回家里去报一声平安。来年什么想来玩,都随时欢迎。”
      火红的太阳刺耀着我的眼,此刻我多想在多呆一会,但是人家说了情由,我只能满怀不舍的心离去。我说:“嗯,谢谢爷爷了。谢谢你。”我向她看去。
      背着萝卜跟着他们到那小店时,正好有辆大巴车停在门口。只见她爷爷和那司机认识,不知他们在聊什么。其实这时我也有千言万语闷在心里,想对眼前站着的女孩说什么?可心想,又能说些什么呢?我把菜放下,换上自己的行李箱,便乘上了车。从拥挤的人群中找到后面的座位后,在向窗外看去,只见院子里已没她身影。我猜她一或许和我一样不舍,而对于我来说更是害怕从此遥遥无期。这时我紧紧盯向窗边,紧紧的看向小屋,希望她能出来,再见到她清澈的脸庞。忽然大巴车引擎发动,然后就是树影倒回,车速越快,我离她越远。
      满腹心事的我,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在梦中只记得身体跟着大巴车绕着下坡s弯,左晃一下,右晃一下。不久醒了,便呆呆的看着窗外的落叶林和阔叶针叶林,这一带大多是这种杉木。这条森林公路其实可以直接连通到松竹镇,只是大巴车只能行驶到清远县,那时我必须得转车。突然间我感到一丝丝阴凉,因为这里常年被绿叶遮挡,阳光不进来,那当真是一次畅快的旅行。这时我无法闲下心来,便享受这片刻的绿意盎然,暗暗嘀咕着盘,汽车每行驶一公里,那么就意味着我将离她远一公里了。
      过了大概四个小时,大巴车到了清远车站。这时我本想打算去清远一中看刘新和姻儿的,那是我一个学期都没有见过他兄妹俩的影子。可在一想到大雪灾,心就却了,心想,索性赶到了县城已经是万幸,倘若迟赶一会,雪下得更大了,一时回不了家,爸爸妈妈会着急得四处找寻,或许刘新姻儿已经回家了呢。
      我从大巴车站出来,沿着一条路向小城公共车站走去,索性相离不是很远,因而我并没有费多大的脚力。去松竹镇的司机我是认识的,并且跟我家还带那么一些不痛不痒的亲戚关系。我看了看手腕上学生手表,惊疑一声;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还好我在公告车站里看到不止一辆松竹镇的巴士车。于是悬着的心,担忧着回不去家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更让我高兴的是那个相熟的司机,他看到了我。他见我也是一副像石头落了地一样的高兴,便与我闲聊起来。听他说因为雪灾的原因,好几天都不曾有车出来跑了,现在大多数司机都是第一天出来跑营运,他说,他也是其中一过。然后又问我前面森林的路况,我还什么都没告诉他,却从他口中,好像一切他比我知道得了。他说:“你们好多学生今年都受困了,真难想到你能出得来。你真是幸运!”我没说在人家宿夜,因为在我看来和一个女孩同宿一个屋子,怕传扬出去,会有一些颠三倒四的人夸大其词,那样可就是害了人人家声誉。只说:“昨晚好像不下雪了,看到今早路面上有人打扫。”他奇道:“噢,有人帮忙扫雪了,看来是通车了,那可真太好了,这样一来我的生意又源源不断了,哈哈……”从他口中得知三点才发车,我想着还有时间,加上肚饿,于是把行李箱放在座位,便去街上看一下有什么吃的。这里最有名的是猪脚粉,猪脚炖得软烂,或许是父亲在我小的时候经常带我去吃,所以我对这种味道没有抵抗力。
      其实不用去专门找,因为一出门,一眼望去,一排排都是煮粉煮面的店。眼下肚子也的确也饿得急了。于是进门点了一份,嘱托老板多放些辣椒。我喜欢吃米粉的时候多加些醋,这是个人在初中的时候引来的习惯。他家猪脚果然是煮得软透,粉丝很是柔软爽口,和着辣椒面一起入口,不多时额头起了一层白汗。
      吃了一碗,我又要了一碗,或许是自我感到吃得比较久了,付钱后,便着急的一路沿街道小跑进车站。心想,我花了二十块吃了猪脚粉,要是赶不上车,四处白雪皑皑天寒地冻的我能去哪里?暗自埋怨自己的这张嘴后。幸好老旧的巴士还在。这时上车的人很多,我向里面拥挤进去,总算舒了一口气,我的行李箱还在座位上。然后我把行李箱放在过道,坐了下来。不时巴士车轮胎动了,慢慢的向前滑动,直到速度上来,风在耳边啸过。只见树影和窗外的建筑物倒退,知道车已经在快速行驶了,可能是感到疲倦,便又迷迷糊糊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巴士车已经停了,接着有警察上来清点人数。我看了眼卡通表,心想,都四点啦。由于车不能走,我便下车去呼吸空气。我猜想司机还要和警察盘旋很久,于是我就擅自向森林走去。回头看时果然见亲戚司机正在跟警察交涉,大概是在说罚款上的事吧。这时的地方正是空旷的半山腰,一眼望去,都积了厚厚的白雪。有时我吞吸着这山林的新鲜空气,在远处仿佛能感听到亲戚司机希望警察少罚一些的话语。天空晚得比以往都快,我猜想巴士可能还要一些时间才能行驶,于是又沿着水泥路,一路向森林更远的地方走去。我觉得只有在森林深处才能看清她的脸,在安静的时候我才能静下心来想到她,去了解她,去回忆突如其来的邂逅。
      眼看天要黑了,夜目降临盘旋在头上,使我不得不离开森林。在微亮中见到了巴士,司机见了我大声责怪道:“你这孩子去哪里了,正要去找你。”又说:“若不是看在远亲又是一个镇的谁会管你。”我看他怒得满脸恼意,便悄悄的走向后面,坐在行李箱上。不时听到有人问他被罚了多少钱,他语重心长说:“超载的确是违法的,万一出了事故,那可是一车灾难。这样想来,人家交警罚得也没错!”我听说是罚了一千八,心想,这一车才赚几个钱,司机侥幸超载,结果赔了好几天的运费。可又是下雪结冰的天,当真也是很危险,虽然他是我远方亲戚,虽然他不超载或许我就得等下一班,但我还是认为警察罚得对,毕竟安全是主要的。
      路旁两边的结雪压弯了树枝,现在晴晚,我从车窗看去一片银白色。一直到了我手腕上的时针指到七点,于是我开始听到了临街上的狗吠声响起。这时我才知道车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这不奇怪,因为在沿途中他们都已下了车,而我家相隔这里有一段被偌大的树林覆盖,下车后我向那里望去,只见路面都是尺深的雪,那里又有被打扫过得痕迹。我理解亲戚司机不敢送我去的原因,也只得去他家借了电筒。我说:“明天在还你。”亲戚司机稍有歉意,这时正赶上他家在煮羊肉火锅。我看到锅旁堆满了肉。可能是因为一点点亲戚关系的缘故吧,他们家人硬留我下来吃饭。起初我委婉拒绝,便转身要走,因为我非常腼腆,脸薄得例如去人家作客的时候,都不好意思多吃几碗饭。最后人家一把拉住我,说去你家的路都被白雪覆盖了,你一个人回去,怕摔倒了怎么办,所以就留在我家将息一夜,明早在悠闲的回去。饭我留下来吃了,因为正好我也是饥肠辘辘,何况又看到满桌的美食。
      翻滚的汤锅不时有筷子帮添有蔬菜,而且桌上备了好几盘切成一片片的肉。他们家的人说,是羊肉,说羊肉合适在冬天吃,叫我多吃一些。或许是我腼腆害羞的原因,并不敢筷子大夹菜,饭吃了两三碗,便起身推着行李箱,打着电筒回家了,出去了。
      他家人看我硬要走,一个老头,七十多岁,跟出来,看见雪花满天飞舞,向我千叮万嘱,回去一定要慢些,别摔倒了,电筒万一掉了,没关系,你自己的安全比较重要!我向他应道:“嗯,我会时刻小心的。”
      我已经半年没回来了。雪花缓缓飞舞在光亮中来回穿梭,路两旁都是茂密的松树林,而路外是一条大河,现在是冬天,河水流过的声音,我依然能清晰的听到。
      一个人独孤的走在黑夜密林中,不时想起曾听到过的鬼怪故事,一边艰难的推着行李箱,有时候又扛一段。经过一番小心翼翼慢行,总算是看到了屋前那一颗迎客松。这是我青少年时期一直围在它身旁,春天围着它与小伙伴捉迷藏,夏天太阳太大,躲在下面乘凉,冬天,在它面前堆起了雪人。
      在往近走,忽然间听一到声低沉的狗吠,于是我心下大喜,知道是白狸来了。紧张着狗声变得越来越小,黑夜中一个白绒绒的家伙摇着尾巴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我到家了。这只狗嘴形太像狐狸,它一身雪白,于是我就叫它白狸。它原本是萨摩耶犬与本地犬杂交的品种,它是我从姑妈家下的第一窝仔时我要来的,当时下了八只,起初都是灰白的颜色,然后到了秋天,我家这只就变成了雪白颜色。它特别喜欢安静,经过本地柴犬的杂交,又显得几分聪明乖巧,善懂人意吧。当然了具备了柴犬的习惯,例如很喜欢亲近主人。记得当我第一次要离开家去A市读寄宿高中时,那时我已经坐在大巴上的某个座位,然而白狸始终不肯下车,一直在车里转个不停。母亲摇头道:“你跟着他去市里读书,他会把你饿死。”母亲这话也没错,因为我在读书,那有精力来关注它。
      我家是一栋两层小平房,房子不大,周围都是花草,而砖房旁边是祖上留下来的一床木房,应该是我太爷爷那时候修建的吧,记不得年成了,应该好几十年了。我母亲不愿在砖瓦房里煮饭,说是为了避免蟑螂蚁虫和烟熏的痕迹。这边说一下,我的父母都是非常爱干净的人,例如一颗瓜子,一个糖果纸都不能丢在木板上,木屋里倒是可以,要是我敢穿着外面的鞋进二楼,母亲就会犹如发生世界末日一般,对我大声斥责。
      行李箱的两个轮子在水泥板上轻快的往前滑行。这时我看到木屋里还在炊烟袅袅,心想,这么晚了爸妈还没吃饭么?忽然一个沉厚的声音从木屋厨房前前传来:“咦,外面脚步声响,我看是谁来了。”这时只见一位两鬓斑白,约摸五十岁的老头打开木门。我轻轻的叫了声:“爸……”在灯光下,父亲先是一愣,然后快速的认出了我,接着向厨房灶前大喊道:“你说谁回来了。绿秀。”接着父亲一边拍打着我身上的雪,一边接过我的行李,打趣道:“这一堆臭衣服又要麻烦你母亲来洗了。”向母亲道:“你明天的工作来了。”其实父母很宠我,这时脸上有些难堪,因为冬天太冷懒动得清洗衣服,再者自己总会给自己找理由,说什么一直潮湿连连下雪的天气牛仔裤,羽绒服很不易干之内的,犹豫过后就想着拿回家吧。
      父亲递过来一把椅子,说道:“还没吃饭吧,快坐下尝尝今天从朋友那里便宜买来的黄牛肉。”只见砧板上都是葱,和蔬菜,火锅里的肉被翻滚的水烫得冒了起来。我本想诚实的说已经吃过了,一来是锅里的肉实在诱人,其二,我又没在人家里吃饱。这还没来得及想什么,母亲便递了碗饭给我,我索性就大口爵食,直到吃饱了肚。
      我父母两人都曾在本镇的松竹小学,松竹初中教过书,现在他们又是以不是很高的退休金省吃俭用来供我读高中,好在一切都过得去,但我总觉得是在分享他们的幸福,这点让我内心十分愧疚吧。可这又是他们的责任,但我常怀感激之心!所以我总是提高分数来回报他们,可是我除了篮球打得好之外,其它并不优秀,但是父母从未要过我能给他们什么,他们始终说,只要我开心,不厌学就好。父亲说,只要你努力了就可以了人嘛以后谁又能说得定,他说,就算你读了最高名校,得到最好的工作,但一路上不开心,这又是为了什么呢?人生放眼几十年,得不到的就不要去强求!
      我家一楼铺的是瓷砖,二楼是木地板,我父母好像都有强迫症一样,家里的东西都摆得井井有条。走过客厅沙发一直往里走就是我的房间。吃完饭后,我就在一楼楼梯口换了拖鞋,接着上了二楼,直往最外面的房间,当推开门的时候,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我知道这全是洗衣粉味道。就像所说过,我的房间里是一尘不染,根本上连一点灰都摸不到。这时母亲在楼下大声喊道:“换好睡衣后,换下来的臭衣服全扔在洗浴盆里。我房间窗前是又大又厚又重的窗帘,于是拉开窗帘,只见窗外寒风吹动田野上的竹子。由于我太困的缘故,不久便躺在床上睡着了,朦胧中听到母亲叫嚷叫我去洗澡,可是我倦意上来,实在困得不行,到后来,我仿佛能感觉到母亲抱着我换下来的衣服,听踩木板的声音渐渐远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从床上起来打开门后,白狸朝我扑来。我向母亲喊道:“姻儿回来了么?”只听从客厅传来声音:“应该没有吧,她要是回来了,肯定会来家里!”我开始有些担心了,道:“他俩兄妹不会还在清远吧。”母亲嘱咐我道:“现在雪灾还未过,你先别去清远,这事我让你爸去接……”又说:“楼下木屋厨房给你煮了碗面,现在恐怕是冷了,你自己把橱柜里有昨天吃剩的牛肉,添在一起热热。吃饱了后,就赶紧洗澡,免得把床铺弄脏了,我又要得洗。”我应了一声:“是。”心里知道她怕我再去清远被堵在那里,天寒地冻的,全是为我安危着想。这时从母亲旁边晃过,只见母亲在翻看我的童年照片,于是我便停了下来,指着一栋红色洋房,说道:“妈,这小姑娘是谁?”母亲道:“是我和你爸一个朋友的女儿,那女孩从小鬼精乖巧,经常牵着你去吃棉花糖。”听她说,我仿佛记得有棉花糖这回事,可是小女孩我却没有印象。我好奇的问:“那是在哪里?”母亲又连串的翻了其它一大堆照片,都是关于那时候的事。那女孩穿着一件红色外套,笑得比鲜花还要绽放。我又问道:“这到底是谁?”母亲依然道:“小时候你爸朋友的孩子啊,那时她经常跑过来拉着你的手。那女孩好像很喜欢跟你在一起,你俩就像亲生兄妹一样亲。我看你两年纪相仿,要是没猜错的话,那时你两都在五岁左右。”
      我呆了一呆道:“五岁么。”然后又仔细紧盯着阳台上穿红外套笑容满面的女孩。只看她一张小瓜子脸,大眼睛带着一副机灵。我说:“妈,你能跟我说一下相册里的事么。”母亲闭上眼睛,理了一下头绪,道:“说来这事都怨你,错过了自己人生最美好的机会。那时我和你爸为了给你创造一个好的机会,也算是将来大有作为,于是把你留在远方亲戚,辈分上叫一声外公家里。他那时在江口当县长,那时他有意让你在他身边读书,因为我和你爸是这样想,能在城里读书,又能得到县长亲自管教,这样以后或许你会大有出息。”接着叹了口气道:“只怪你当时整夜整夜的哭着吵闹着回家,人家没办法只好开轿车送你回来。唉!你呀,要是当初听话在那里,不吵不闹,说不定成绩应该很好,或许你能上更好的高中。”我奇道:“那我现在到市一中,还不算高么?”母亲怪道:“你是体育特长生,如果是按语,数,英考上去,人家才觉得厉害呢。不过算了,我们也没有强求你太多。”
      我百思不得其解,又指着相册问道:“妈,你和爸的朋友叫什么名字,那她又叫什么名字,您还记得么?”母亲楠楠的道:“他父母姓陈,那时我和你爸回来之后,去了沿海,而你又在那时候回来,后来我们都没去江口了。只是想起来那女娃小小年纪挺会喊人的,她名字当真记不得了。”不知为什么忽然间脑袋里起了个念头,心想,我曾有那么好的机缘,那么如果她现在见了我,我们肯定是好朋友了,说不定还会给我介绍女朋友,哈哈。又想,照片上的她那么好看,看来现在与我一般大,说不定是个旷世美女,她记得儿时的记忆,因而关系差不了,所以我有机会能追到她吧。
      推开门时,只见天空晴了,又因太阳被云层遮挡,显得一片亮色,远看附近山河,且被白雪覆盖。感觉到肚饿时,我才想起下楼吃面。这时母亲来到厨房,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簸箕的鱼。母亲说起最近几年来政府禁止捕鱼后,河里的鱼越来越多了。接着母亲问我学校的事,其中特别嘱咐我,说是学生的恋爱不长,还严重影响学习。我说骏海啊,人家谈不管我的事,你可千万不能谈。我一边吃面,一边答应着母亲的话。母亲又问我学校的趣事,好从旁得知我到底谈没谈恋爱。我说了很多关于学校里的种种事,以及最后这么绝望中敲了人家的门,人家又怎么收留我,对于和那女孩暧昧的事,我尽量不提,直提到最后说,她家婶婶出言讽刺,一心逼着那女孩出门务工。母亲听后都是一惊,我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钱之所以是钱,是我们每个人都要劳动,都要体现自己的价值。如果她奶奶把所有都给她婶婶,还不是一样的挥霍完么。吃青菜也是一天,吃猪肉,羊肉也是一天。那我们多吃青菜对于身体健康,而吃羊,猪肉又得到什么?”向我道:“你明白什么没有。”我说:“做一个生活独立自主的人,妈,你说的是这个意思么?”母亲点了点头道:“钱这东西,不去劳作,会挥霍完的,如果你一天大鱼大肉吃惯了,懒惰惯了,依赖惯了,那么这人就完了。大鱼大肉惯了就会不屑青菜小面,懒惰惯了,依赖惯了,只会索取,不思感激,这使人性堕落,因而说独立生活是多么重要!”我担心的说:“那女的怎么办?”母亲说:“你如果见到那女孩叫她不要理会就可以,你说,人生没有被谁责怪说不完美的,总会有些人会嫉妒,怂恿,来害你,但是你坚强,坚强到你不要受人左右摆布,坚强走自己定义那条路,那条通往康庄大道的求学之路。”我喜道:“知道了,谢谢妈。”母亲道:“吃完面,没事在家多看书吧,别老是出去玩,你想想,你比那个女孩幸运多了,我和你爸可是一直在你旁边说,你要读下去,一直完大学,一直读到三十成博士都没关系。”我翻了个白眼给母亲,责骂自己说出这段事却把自己害惨了。
      吃完面后,我假模假样回到房间,当即拿起本历史翻看,门前不远处是一条河,只见一群五颜六色羽绒服在河岸边找些什么,此时觉得我自己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强忍着看了一会书,终究还是敌不一颗贪玩的心。于是从茂密的松树林,饶了很大一个弯才去河岸边看以前的玩伴。那时我一路轻快的奔跑,心里乐开了花,因为半年以来,我从未见过他们,这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似要冲破云霄的感觉。
      他们见了我也是很兴奋,然后询问我半年过得这么样,于是我把学校里有趣的事情分享给他们,当然也有一些夸张的成分。这里的乡俗,充斥着理性和理解,所以人们很喜欢有趣的话题,玩笑大多是自嘲,所以不会有人突然发脾气,母亲说是很质朴,没有那种虚荣心。
      冰凉的河里,只见他们用很烂的网捕鱼,好像是谁遗弃过,被他们捡来勉强用的。在雪水退出的青草旁架有一支锅,旁边有一些干柴。这里人很爱来河边野炊,而这里离镇算得上很近,一到夏天,便有来这里开烧烤,烤鱼店。有时我明明离家很近,但还是会特意享受这野外烧烤生活。过了一会,有几个人穿着橡胶高桐鞋在收拢破烂的鱼网,只见鱼网每隔开大约三米就会挂着鱼,鱼还不小,有些有筷子一般长。等收完网,我向他们放鱼的桶中看去,只见有半桶之多,大的鲤鱼竟有三四斤,而大多数是一种叫桃花鱼,这种鱼除了鱼子吃了会让人生病外,鱼肉倒是很肥美。
      当我转身离去时,有两兄弟便邀请我吃鱼。那俩人都长得肥胖,村镇的人,大的叫虎,小的叫小虎。这全鱼宴吃完后,见天色不早了,便告别了他们。我沿着河岸回家,心里稍有些忐忑不安,怕会遇到母亲去我房间,得知我又悄悄的偷出去玩了。路上感触四周寒冷的天气,风从我的脑后吹过,这时不知为什么一股劲的要拼命去联想起儿时的记忆_江口。将到家时,原本怀着一颗怕被母亲也责骂的心,因为一直想起那事,这时也不这么害怕了。突然母亲站在阳台上向下问道:“又去哪里野了,不回房间好好看书。”我说:“妈,关在房间里,书都看闷了,所以出去走走……”然后走上楼去,进了自己的房间,看了一会书就乏困起来,看见玻璃外的雪珠,知道又是下雪了。此刻我睡在木板上,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上,于是意识里忽然记起,我道:“原来有烟还在。”我看着外面四周冷寂的天气,加上一个人独自在房间乏闷,于是偷偷的躲去天台,迎着满天雪花,抽了口烟。
      可能是尼古丁焦油在烟熏中让我产生一种不安的情绪,我在想我对陈雪的奶奶总是有愧疚的,时间那么匆忙,因为我最后没有给她一个终究的答案,我不知道她在她婶婶的催逼下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人。可她婶婶也真是的,将来她读完书,哪怕还钱也可以。真希望她不要受她旁人的摇摆,读书的心念会被撼动。我又想起自己的父母又拿陈雪的家做比较,心想,幸亏这世界上只遇到陈雪那么一个家庭,若是我的叔叔婶婶他们肯定会全力支助我的,这应该就是母亲所说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劳作,永远不要有依赖别人的心。
      由于我对爱恋的执着,我开始担忧起来,恨不得马上在她面前说,读书对将来工作有一万种好处。其实回过身,对于读书而言,我自己就感到乏闷,我说我又怎么能让别人信服呢?我连声责骂自己想得龌龊,于是狠狠的打了自己几个耳光。打过之后,可我还是担心离得太远了,如果我不再见她,我肯定会对她的样子感到模糊,模糊到越来越来越没牵挂,越来越不认识,我想我算是一个自私的人吧。此刻我的心情慢慢变得复杂,我开始又有另一种想法让我焦虑不安,想到她喜欢的是她儿时认识的那个男孩,我大声的对自己喊道;“那我又有什么机会了,不如趁早忘了吧,免得多一些伤痛!
      我就好像没有买双保险一样。对她的思念我不敢断言未来,现在我就像一杯开水和冷水一样产生了两个巨大差别,我告诉自己,我要去谈一个没有未来的爱情么?那我又怎么定义和姻儿那段是友情还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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