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草草森林

7、石头

　　他们来到苏畅宿舍，任鱼不是没来过，只是很少来。还是印象中的那样：十几坪的屋子，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一个书柜，床底下整整齐齐排着几个箱子，里面放的不是书就是石头。
　　“苏畅，你自虐啊？还是没钱买房？怎么还住这里？”
　　“你以为我赚很多啊！”苏畅含笑看着任鱼，“你知道我们这种职业，人大抵是自由的；钱基本是没有的；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房子车子是可以向往的；风花雪月花费很少的；声色犬马是可望不可及的；学问要做的；牢骚要发的；纳税人是要取悦的；政府的屁股不能不亲的……”
　　任鱼睁大眼睛，张着嘴，足足看了他半分钟，然后一抱拳说：“佩服！”
　　“呵呵……”苏畅笑的很开心，在任鱼面前，他总是很开心，不是装的，是真的很开心。“图书馆和教室桌子上这种东西多的很呢！我花了几天时间把那些精华都抄到一个本子上了，你要不要看？”
　　任鱼没想到这个大他几个月的男人会做这种事情，以前那个活泼调皮的苏畅毫无预兆地跑到她心里，让她眼睛有点湿润。
　　“你无不无聊？我才不要看呢！都是些没水准的诋毁女生的烂打油诗，看了觉得全世界葡萄都是酸的！”一般那种破坏公物的行为只有男生才做，特别是形单影只、无人爱怜的男生，所以诋毁女生的作品多的很，酸葡萄心理一览无遗。流传最广的，恐怕是那首“××的女生一回头，吓倒一排教学楼……”被全国各地的男生多番引用和修改，发挥到极至。
　　“哦……这样啊！”苏畅挠一下头，“我抄到一个挺经典的，要不要听？”他也不管任鱼愿不愿意，拉着她坐在床边，说：“有人问一女生：‘听说你男朋友是浙大的？’女生洋洋得意地回答：‘当然！’又有人问一男生：‘听说你女朋友是浙大的？’男生脸色大变，气急败坏地说：‘你他妈的女朋友才是浙大的呢！’”
　　“苏畅！你是不是欠扁！”任鱼一拳打在苏畅肩膀上。
　　“鱼大侠饶命！”苏畅一下跳到凳子后面，又嚣张起来，“任鱼，我找到一块漂亮的空晶石，想不想要？”
　　“先给我看看！”
　　“你要先发誓再也不打我！”
　　“切，为了一块石头发誓？我任鱼是这样的人吗？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你乖乖把石头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哼！别以为你个女魔头练了九阴真经我就怕了你！我只是找不到识货的，又不想埋没了宝物，所以才把它送给你。”苏畅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形柱状石头放在任鱼手上（原来一直藏在口袋里！不老实）。大拇指那么大的石头是几乎透明的灰白色，顶端布满红色波浪条纹，象一根滴血的手指头，妖艳地摄人心魄。
　　“这是我在陕西淘到的。鱼大侠满意吗？”
　　“嗯，还可以，没收了！”任鱼对着窗外的光欣赏石头里血红的纹路，同样落在光芒里的是她更甚于宝石的容颜。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眼光闪亮却流露着淡定……苏畅痴痴地看着她，不知道当年为什么不争取。现在，大多数时间，只能和她相会在梦里。鱼，这么多年，我一直假设你真的是我亲妹妹，但我还是想你……
　　“谢谢！”任鱼回头看他。
　　苏畅立刻收回眼神，从容地笑笑：“不客气。还有很多呢，来看看吧！”他从床底下拿出个大盒子，“这些是这半年偷的抢的买的，喜欢就换给你。老规矩，一块石头一顿饭！”
　　苏畅给任鱼讲每块石头的故事，不知不觉，两个人都饿了。苏畅的肚子先叫，任鱼的肚子也不甘寂寞地咕咕响。
　　“鱼，我们出去吃饭吧？”
　　“好，去食堂。”任鱼喜欢在学校食堂吃饭，简单快捷。
　　“嗯，吃完饭我们去喂鱼吧？”
　　“好！”任鱼答应。喂鱼的地方，是净寺对面的放生池，以前他们经常去。

　　夜深人静，任鱼趴在床上，玩着今天收获的另一块石头——一块白色的鹅卵石，温润光滑，略有透明的感觉，隐约镶着几处粉红色斑纹。任鱼抚摸着石头，无法入睡，想起苏畅年少时的样子……
　　任鱼和晓东相约考到美丽的西子湖畔。晓东如愿以偿地考入浙大生医系，任鱼报考了浙大外语系，却因为外语系竞争太激烈被调到地科系。她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垂头丧气地到学校报到。
　　“我叫凌霄，武汉人，第一次离家，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我叫欧阳峰。”
　　“哈哈……”哄堂大笑。
　　“看你那小样，怎么也应该叫欧阳克呀！”
　　“这位同学有所不知，欧阳峰勾引嫂嫂，生养了一个风流倜傥的欧阳克，可见他本身并不是恶俗之人。只可惜醉心武学，不修边幅，再加上年纪大了，所以才不招美眉待见。”
　　“大侠分析得有理！怎么称呼？”
　　“在下任鱼。任盈盈的任，鲨鱼的鱼。”
　　“人鱼公主啊！”有人唏嘘。
　　“好名字！你妈希望你变成泡沫吗？”
　　“她说变成泡沫总比变成灰好。”
　　“你妈不希望你得到爱情吗？”
　　“她说得不到的才美。”
　　“你妈……”
　　“怎么，感兴趣？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那么……有劳了！”
　　任鱼一挥手，“小事一桩。阁下怎么称呼？”
　　“在下苏畅。”
　　这是任鱼和苏畅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对话，从此就成了好朋友。各位大概也知道，好朋友是很容易变质的。他们很快就开始手拉着手游西湖了，然后躲在老和山的大树背后接吻……
　　任鱼长得不是很漂亮，但身材高挑，清丽脱俗，气质很好，举手投足极能吸引目光，除了——有些地方迟迟没有长大，让她有点烦。不过，苏畅似乎没注意到这点。
　　苏畅很聪明，成绩也很好，任鱼问他怎么会到地科系来。
　　“我喜欢风云雷电、地崩山裂、爆炸塌陷之类的，除了武侠小说，我就喜欢这些了！”苏畅说。实际上，除了任鱼，其他人都是第一志愿报考的地科系，都是热爱“风、花、雪、月”的孩子。
　　任鱼对这个地球或其他的什么球一点都不感兴趣。她不认为搞清楚对流雨、锋面雨、地形雨对她有什么帮助，只知道不管下什么雨都要打伞，淋了雨很容易感冒。所以，读完第一学期公共课，她就千方百计转到外语系去了。转系之后，她发现自己对石头有了兴趣（主要是那些漂亮的宝石），于是又选修了地科系的一些课程。系里的同学都认为她是来陪读的，苏畅也小小得意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