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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中招 ...

  •   陈冲打我不久,出了一场车祸,被撞得半死不活进了重症监护室。至于她的情人没能幸免于难,当场死亡。
      我曾有一瞬以为是何祖升按耐不住给他们的报复和下马威,何祖升也有过怀疑我的念头。即使如此,没造成什么误会,如果是我做的,他第一个念头是让我说出具体,方便他想对策护好我。
      有保镖看顾,我全天二十四小时都算在他眼皮子底下,除了学习就是足不出户,至多同娇妮黑桑见见面,比过去人际关系简单,平时安分守己,哪有心思机会买凶撞人。老纪好不容易稳了不敢得罪两大家,娇妮如履薄冰更没那个胆和必要。黑桑也上岸不在鱼龙混杂的地方做妈妈桑了,她开了个海鲜干货铺子打发时间度日,偶尔提不少补品来看看我,让我到她铺子上去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拿,跟自己家里一样不要客气,毕竟我小时候认过她做干妈。彼此孤苦伶仃,都是漂泊不定的人,加上旧情,不免产生惺惺相惜的母女之情。
      至于何祖升和陈冲虽然才结婚就为自己情人斗来斗去,但在档口上下狠手犯大事无疑是犯蠢,他们小辈顾忌对方家族的长辈,投鼠忌器着呢,最多小打小闹。
      不过陈冲出事,首当其冲的是我们。
      陈何两家都雷厉风行查了一通,起初排查到我这边来的时候,巴不得算在我头上而绝不姑息我,恨不得一次性把这场联姻中的障碍都借题发挥清理干净。只不过后来何祖升维护我,加上人手一块儿查,查清了凶手是报复陈何两家的光脚不怕穿鞋的亡命徒罢了,撞了人就跑得不见踪影,不知是私下被处理了,还是真跑了,此后再无消息。
      陈冲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出来后,我明面上做小的依着何祖升的关系守礼去探望了一次,并示弱表明态度,不掺和他们半点,只求避世安稳度日。说明了自己想要有立足之地,暂时不得不依附何祖升,不过寻求偏安一隅罢了。
      我既往不咎同她讲和,也拿出证据向她一再澄清分析车祸绝不是我和祖升干的,不要被别有用心之人挑拨离间,两家关系不稳对他们没好处,我甚至希望他们的利益夫妻关系暂时稳定,这样就麻烦不到我头上来。我身份虽然尴尬,也知道轻重缓急,是真想好好学习,上升学历为以后寻求出路。
      陈冲虚弱质疑我真的不计较她那样打我的事吗?
      我承认心里有过怨气,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无力,她打我的事我退步维.稳只能算了,自然已经不计较了。
      为了表达诚意,我近身伺候了陈冲几日,期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虽然有点笨手笨脚的,我讲起家道中落前自己的日子过得怎样好,才笨得不大照顾得来人,满足他们俯视我的心理。我对陈家长辈的说辞且是何祖升指派我来照顾太太的,陈家见我识相降心相从,对我态度便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况且陈家的家人没有贴身照顾她,陈老先生很忙,来了至多坐会儿。现任陈太太是她的继母,也忙,只是做足了礼小坐,照顾人的活儿交给了护工,也指派陈家看着陈冲长大的老保姆过来安顿人。

      我依着局势能屈能伸,最擅长的也是低头达到自己目的,说几句话讨好人换来平稳的事,我以为很值得。何祖升不太痛快,他跟陈冲一样都是何其心高气傲的公子小姐,除了锦衣玉食,更是仗着家世无往不利,没经历过什么毁灭性的大风大浪,自然都是天然珍珠般的人,哪像我已被打磨得面目全非。
      不过何祖升喝了点酒告诉我,他如今的不痛快不是我们这方先低头,而是因为我,他宁肯自己被人践踏侮辱,也不希望我为他总是退步,委屈自己。他继向滨隆之后,同样在家里把我当千金相待,不肯让我做一点家务,照旧让我十指不沾阳春水,保持得细皮嫩肉,一样生活的人凭什么去服侍目中无人的陈冲。
      他再次产生无力感,于是力争上游,在官场干了不少急功近利的事,八面玲珑学起从前鄙夷的拉帮结派,做了很多曾经不肯做出的改变,加上家世便利,魔怔了一样得想升职升官。从前何家让他当官他还不乐意,喜欢在前线冲锋陷阵。此后他不再是单打独斗办事的警督,亦真亦假的两袖清风已远去,他彻底成了野心勃勃的官迷。就像我如古时候的秀才为了考取功名拓展前程,无数个日夜埋头苦读。
      我在进修学习的重任之下,加上陈何两家的压力,时而想着我和何祖升飘忽不定的未来,时而想着我在内心逃避的那个人,心理一沉重透不过气的时候,便常在夜晚和娇妮一起出去喝酒解压谈心。
      我只有娇妮这么一个姐妹了,很珍惜,愿意保持紧密的联系。不管是她家又有什么小事需要打通关系再难以为颜向我提起,还是我叫她出来跟昔日在夜来多一样陪伴我喝酒说说心里话,互相基本都有求必应。
      何祖升和陈冲的关系不算休战,也不算太闹,两人跟欢喜冤家一样斗争就没断过。陈冲也时不时对我说些离间的话,却处处戳到点子上。
      我考虑和何祖升之间的结果,开始摇摆不定,一烦心便来找娇妮,这是我除学习以外难得惬意放松的事了,她如同我的排气孔,让我能松活一会儿坚持下去。
      我不知道该不该离开祖升,我半生飘零,他予我婚姻,予我一个家的承诺,一生何求,是世间最蛊惑人心的果子,不断吊在前面引诱着我,可是我疲累的时候也不想再耗着了。
      娇妮劝我莫要多想,思虑再多只徒增烦恼,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娇妮大多是为何祖升说话,她夸祖升家境不一般,模样好又爱我,这样政商两占的爷好难找了。他和陈冲又不真,我们之间没有别人,让我再等等吧。
      不论是哪条路,我都居安思危,我内心并不想离开这座充满情怀而五光十色的海港城,这里承载着我家人朋友的记忆,向滨隆,香雪兰……都曾在此处充满了痕迹,才有落叶归根之感。我不想远走他乡过得更孤苦伶仃,不想和黑桑娇妮远别,也舍不下如今为我孤军奋战的何祖升,假若我呆在这里就得跟着他才周全,于是一切转回原点。
      我如此沉重常在外喝酒上瘾的期间,身体渐渐变得有点古怪,时而难受恶心呕吐,时而产生飘然快感,我初时只以为是酗酒的反应,仍然过了不少酒瘾。最后身体莫名出现了吸毒过后的戒断反应,引出了记忆深处冰冷彻骨的恐怖,那段非人的折磨我感受尤深正是因此,尽管记不大清我被侮辱的细节,但有过毒瘾的体验连死都不可磨灭,我后来心烦意乱时也常会想起那种让人神魂颠倒的瘾,只不过意志力压下去了而已。
      这一次我后知后觉犯了毒瘾,不得不相信已中招染毒,这次染的毒瘾性很强烈,幸好娇妮已经先走了。我脸色青白浑身出冷汗,死去活来一阵,虚弱从厕所里扶着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场所里有人贩卖那见不得光的东西,对方观察到了我的状况,挨过来说着暗号兜售,问我要不要好东西,吃不吃糖。我以前遇到过理都不理会,也不多管闲事找霉头,这次在我意志力薄弱的时候送上门来,我为了缓解浑身连带骨髓受蚂蚁啃噬的空虚疼痛感,一步步被迫走向了那条堕落之路。
      平复下来恢复理智时,我心乱如丝开始找自己中招的原因,经历过从前那些事,假若我的酒水离身是绝不喝的,也时不时看着柜台里的人倒酒。
      那么问题很可能是出在酒保身上,我才发觉再去找对方,他已经辞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便愈发确定了我遭人暗算的事。之前常给我调酒的酒保是临时工,查下去身份和名字都是假的。我扶着一阵阵发晕的头,身心皆寒颤得气抖,险些顺不过那口气。
      我的毒瘾主要是海.洛.因,根本压制不了,它来势汹汹十分疯狂,也不是一朝一夕种下的,我只能在此期间继续来这个场所买毒缓解。对方从前一点点慢性下在酒里,难怪我身体越来越差,背后如此歹毒的人显然是要我死。
      我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何祖升,在做心理准备疏通自己的时候,心不在焉考试也失利,我在几重困顿的重压下,失去了戒毒的意志力和先机,每次在一点点缓解磨合之中,堕入了更深一层泥潭,仿佛掉落于无穷无尽的深谷海渊,在漆黑里永远爬不上来。
      我从前已经好不容易戒过一次,那种感觉恐怖得只要想起一丁点儿就能横冲直撞重现,让人生不如死,在脑海里就先扼杀了我数次。
      我绝望灰冷,正被毒瘾时刻煎熬,不知何时才有启口的勇气向何祖升寻求帮助。他最近已逐渐察觉我的不对劲,起疑心先一步戳破了我的情况。
      何祖升发现我身上的针眼,问我怎么回事。我下意识扯了谎颤抖说是去医院打过营养针。
      他做警察洞察力强,这种敏锐是与常人思维不同的,他果然已经知道这是什么针眼,只不过在验我,见我第一时间没有坦白,他重沉沉又问,你吸毒了吗?
      “我不是自己要吸的……”我胡乱摇头点头间落泪擦脸,微弱说话已泣不成声,这段时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崩塌了让我松懈,又沉甸甸再次如牛负重。
      “你不是自己吸的,是谁逼你?我看你是压力大才去酒吧吸毒!你压力大我压力就不大吗?!难怪你现在三天两头爱跟娇妮厮混朝那种地方跑!之前他们告诉我我还不信,想给你信任的机会……你竟……”何祖升在我哭那刻开始突然无比愤怒,说话声震耳欲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他,整个人瞬间皮肤涨红青筋暴起,在暴跳如雷之下,不由分说猛一巴掌扇晕了我。
      长期温文尔雅的人一旦爆发,那排山倒海之势仿佛能掀天揭地。
      何祖升上火的这巴掌把我扇得倒地上半天缓不过来,不止嘴破皮流血,头也磕在桌角上了,反摔在地上一时半会儿起不来,也解释不及。打了这巴掌他都毫无悔意,不怜香惜玉了,气冲冲摔门离去,留下晕沉消极的我,模糊看着这个男人知道事情后第一时间愤然抛弃我的幻影。
      我又想起隆哥再怎么粗鲁生气,是不肯来真格动我一根手指头的,更不会扇我脸。看啊,那都是我自找的,我再后悔想着不如当初与隆哥流亡逃窜,做一对轰轰烈烈又绚烂厮守的亡命鸳鸯,也没用了。
      我半卡在这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地狱里,行尸走肉本能活着。这巴掌打得我脑震荡,很快头痛呕吐,我气弱打电话求助娇妮,话说尽我才晕厥。
      在病房里醒来的时候,我第一眼看见的是何祖升,他还是来看我了,满脸悔悟在床边近距离守着我,他眼睛通红愧疚握着我的手,半边俏脸还肿着有严重的五指印,不知是谁敢打的。
      我醒了他便马上低头向我道歉,骂自己是混蛋,有什么贬低的话就骂什么话。
      娇妮眼眶红着也在旁边看顾我,她告诉我,是黑桑扇回了何祖升那巴掌,她第一次见到无论何时都收得情绪的桑姨气得出手打不可惹的人,破口大骂何祖升混账,提起我以前就算被迫有过毒瘾,长期都坚守自己,没有自住犯过一次,会桢是她看着长大的,绝不会自毁前程跑去吸毒。骂他大少爷脾气急火攻心起来就不长脑子,有什么资格做父母官,不过是靠了家里,就是一条软虫不是个男人,隆哥对其他人再黑心再违法乱纪,但对待会桢永远都比他强。
      加上娇妮对此事不知情,何祖升也缓过来晓得其中的问题,风风火火查到酒吧监控里反复看画面,才看见那个酒保极其隐秘私下往酒里加东西的动作。
      我鼻酸没见着黑桑的身影,娇妮说黑桑打骂何祖升哭得狼狈,去洗漱间整理自己了。
      我负屈衔冤过后,跟他们一样再次哭得止不住。何祖升温和拍打着我不断安抚,他只是被先入为主的暗线消息搞偏了心里那把秤,又沉痛告诉我,他曾经有一个兄弟,是缉毒牺牲的,所以他对吸毒犯同样零容忍,更何况我是他身边最重要的红颜知己,没有谁比我再贴他的心了,一时失望伤心,想起了兄弟急火攻心,才失去理智打我。
      他也问我,他什么时候因为其他的事不信任我?为女人不会,为家人不会,为向滨隆也不会……只有这件事是他的原则底线,是一件日夜折磨他的高压电,我和他已经算是一体的了,我犯错犹如他犯错,黑桑扇他之前,他也扇过自己,怪自己这阵子忙昏头没有及时关心我。
      何祖升最怕的是再次对不起牺牲的兄弟,因为他以前自负判断有误,一意孤行,他们才深入遭埋伏,他最好的兄弟搭档甚至为他挡了那一枪,遗憾死在了他怀里,没有抓到任务里的毒贩而死不瞑目。兄弟一边埋怨着他,一边保护着他,说他啊就是蜜罐子里泡着长大的少爷永远不成熟,以为当警察多威风,功利心强,玩过家家满足个人英雄主义,非得要有人流血,才知道事情严重性,才不那么以自己为中心。
      何祖升曾经在前线做过缉毒警察,后来因为没法面对这件事,有了心理问题,才终于调走去做文职,转去为官,随家里势力升迁顺其自然走仕途那条路。
      他还说最近他跟我一样压力大,总是按下各种问题和烦躁,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我,一下绷不住爆发了,才这么浑竟然朝我动手。只要面对我,他总是对自己那么愤懑无力。不管是我,还是他兄弟,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的过错,我谅不谅解他都不重要,想怎么怪他怨他都行,唯一的请求是我不要离开他。我昏过去的时候,他从娇妮那里知道我这些日子以来的烦恼痛苦,才频繁去酒吧喝酒,百密一疏给了外人下手的机会。
      他这辈子一心想娶我,给我安身立命之处,仿佛成了夙愿与执念。同样让我觉得可怜,悲哀。又听得他那段往事,我感到前后那几个巴掌都是冲破压制的委屈和悔恨,皆恨铁不成钢,他内心的焦灼,他的难以释怀,如一道沟壑久久封闭了他。我却以为他是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顺风顺水的人。
      我化了一场怨恨,理解了何祖升,也希望他谅解自己,才能坦然面对,真正做实事让牺牲的兄弟瞑目。
      我也答应他,反哄着他,我不走,我呆在他身边让自己变得更好,直到对得起自己,配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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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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