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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怀柔 ...

  •   在切身体会这几宗事的残忍以后,我愈发没了安全感,觉得待在向滨隆身边不是长久之计。
      向滨隆也算坏事做尽,到头来却要他的亲妹妹、弟兄和我来替他买单,遭受那些无法预测的报复,受尽殃灾和苦楚。我处于这种边缘之地的生活是没有希望的,大家似乎迟早都得死于非命,这片世界并不存在安稳的日子,在我还小的时候只是不算招眼才被保护得尚好。
      然而我更怕自己这辈子都见不了家人,心里越来越想摆脱他找到身世。
      即使向滨隆估摸着未来的走向,预测着涉黑的局势不讨好,渐渐开些明面上的公司做商人打算洗白,私下仍低调些继续养着那群人控黑生意做事赚钱。
      而且旺乐斯被查封过一段时间后,向滨隆接手翻新改名为卡士莎继续开了,不过这一片区域彻底没了雏妓。自从他上任当家后改了很多规矩,十八岁以下的妓/女是不收的,对下面的人也放宽不少。
      以前朱富林在的时候,那些娼妓赚的钱被压榨到只获得嫖妓费用的三分之一。现在好了很多,除去场子里的抽成,马夫与妓/女则对半分,总体待遇提升,自由了不少,令她们不少人感恩戴德。
      早期妓/女们的待遇很差,被客人玩伤或者得病后,仍会被不同的管事人继续压榨,连看个病休息都会遭打骂。
      如今这样的情况已经很少了,除非是管事人心情不好虐待人发泄,鬼头就属于这类,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相当看人下菜碟,对于各方面沦落得不大行的妓/女,他拿捏人摆架子对其拳打脚踢的。
      鬼头如此折辱女人,使我想起自己曾经被欺辱的事,顺不下气便出面狠狠教训了鬼头。我使唤人架住他,让关勇的猛手下也对他拳打脚踢不说,还分走了一批他旗下的可怜女子。
      我一向护自己人,特别是女人。曾经有个拜高踩低的经理对娇妮耀武扬威的,那时候娇妮还嫩没阅历不太应付得了人,她才包出去几日就惹了金主不悦不幸被抛弃,只好灰头土脸回来求经理留她。经理当时露出下作的样子,先脱了裤子让娇妮用嘴伺候他后臀。我那会儿职位虽然不高,我上头是向滨隆,里头的人谁敢不给我面子。
      我顺手出面对上经理叫留娇妮,他起初劝我,这是规矩,她自个儿犯了没谁逼着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以后谁都能砸场子了。
      我是隆哥的人,我就是规矩。我狐假虎威说出这句话,把差点被侮辱的娇妮拉到身后护着,她自此就真心实意成为了我的朋友。
      经理拿我这有主的小丫头没辙,嘬嘴叼上牙签,挥挥手蛋疼地走了。后来娇妮红起来了,风水轮流转,经理也捞不着啥好,但娇妮还是不得罪人。

      而今我更水涨船高,扇鬼头巴掌那两下,都有其余想上位的马夫亲热唤我妹姐,巴结起来奴颜婢膝地问我手痛不痛。
      我是看不惯鬼头那样欺负妓/女,但我也不是闲扶人的,我扶持起来的人是阿狗。于是底下不知道是谁嘴臭造谣我小时候被阿狗上过,一传十,十传百,此事就传开了。大约是心里不平衡的鬼头,可是他死不承认,如今我背后靠山多,自有人雷厉风行收拾传过谣的每一个人。我发现除了不太为小事出山的向滨隆和先龙以外,关勇的存在确实令人闻风丧胆,他手下几个人便够我摆足阵仗了。
      朱富林倒了以后,阿狗逐渐转到了隆哥手下做事,阿狗表面看起来勉强和鬼头平分秋色,实际上他原先是朱富林的人私下一直遭受排挤。可我曾听先龙说,扳倒朱富林这事,阿狗也是有贡献的,而且阿狗还记着我小时候给他贴创可贴的事,让他想起了自己妹妹。既然他记着我不经意的好,对我来说很有益,说明他的内心还是有柔软之处的。
      对于阿狗我自有用处,我私下也在通过他查当年的身世,虽然他如今更听隆哥的话,有以前的人在也算一条线索。我怀柔拉关系后,开始出击暗中查身世,阿狗为难透露真查不到我身世了,朱富林倒台,那批贩子大难临头各自飞都不见踪影。
      我不是很相信,但请他保密我私下询问的事。一则我畏惧向滨隆,二则不可打草惊蛇。
      阿狗叼起我散的烟笑着抽上,劝道:“那是自然,隆哥疑心病重,给他知道怀疑我,我也没什么好日子,所以小祖宗您就别为难我了。隆哥这里好吃好喝供着你,把你当家人养着,还不知足呢?谁有您这待遇啊,不说养恩大于生恩,在隆哥那里,别人再好也永远比不上你。”
      “这不一样的,小蝌蚪还找妈妈呢。”我问他,“要是你,你就不想知道你爸妈么?”
      他打了个和气,懒笑道:“不想,现在都不想,他们都不是好货想他们干嘛,家里多我一个不多,缺我一个不少,我出来混才有滋有味咧。”
      可是我听说,阿狗挣的钱都是往家里寄的。我正想戳穿他,冷不防看见关勇在附近抽烟似乎听见了我们的对话,我脊背钻风开始冒冷汗,他以前是什么粗暴态度,我记忆尤深。
      我给阿狗使了个眼色后,和颜悦色地来到了关勇面前打招呼,“勇哥,怎么一个人在这抽烟。”
      他瞥了瞥我,开口的语气向来生硬,“问得稀奇,我难道还要像你们女生黏糊上厕所一样,组队报团抽烟?一个人抽得有滋有味,围堆干啥,散来散去真叽歪。”
      “就是招呼你一声,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慢慢抽。”
      “等等,你刚刚给阿狗散的什么烟?小蝌蚪找妈妈问路的烟?”关勇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面色,对我来说如危崖峭壁,他稳稳抱臂,一只脚抵在旁边的墙上拦住了我去路。
      我还以为关勇没听见,这下已不打算溜走了,觉得有一场硬仗要打,自己便也抽起了薄荷味的香烟,还塞了一颗水果味的糖进嘴里,这样抽起来凉甜沁脾,呼吸和胸腔里那股气跟着愈发顺畅。
      “勇哥,你出来这么久,就不想你家里人吗?”我打算先共情谈心,哪料我方向反了戳到他的不悦之处,他冷笑道:“家里人?全死光了,没一个好东西!”
      我咽了下口水,陪笑道:“那好歹我也想知道我家里人死没死,勇哥,这是人之常情,对不对?”
      他抿着烟吐出了很多雾气,喜怒不明地看着我,一言不发。他现在没有像以前一样打骂我,还听我说话,证明我和他的交情算是有很大的进步了,我便斗胆向他提了一个要求,“勇哥,我从阿狗这里知道,时隔久远已经没有希望了,我已经死心放弃了。只不过今天我和阿狗讲的话,你能不能不吱声,不要跟隆哥说,我怕他生气,本来就没什么了,何必多此一举说给他听,让他不高兴呢,是不是?”
      关勇还是不言不语的,他朝我伸出粗大的手,食指和中指动了动,同其余手指有些分开。虽然没搓指头,看着倒是要封口费的架势,我便把身上揣的红钱全给搜出来,叠起来放到了他指间夹上。他无动于衷,头微偏随口吐了烟头,继续看向我。
      我有些懵,关勇对我露出看阿梅一样的表情,似乎觉得我脑子不灵光。他便呼出一口气,把指间的钱重新塞我衣兜里,不太耐烦地提醒道:“烟啊,我没烟了,这么没眼色,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我堂堂关勇还缺你那几张打发乞丐的票子?”
      我反应过来,连忙把薄荷味的烟散给他,还抢着帮他点火,边埋怨,“你刚才说过烟散来散去真叽歪,我怎么知道你没烟了想要的是烟,又不说话。”
      其实是我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他有些紧张、忐忑。
      他抿烟的时候嘴不免微扁,说话也闷声闷气的,“你跟阿梅一样是属猪的吧,我张开动的是夹烟的两指,不是搓食指和拇指要钱。”
      末了,他还管我要糖,有点好奇我古灵精怪的抽法。
      我是不太看得出来他像是会吃糖的人,不过我剥给他吃之后,他似乎觉得不错,还评价我挺会享受,一样觉得边抽烟边吃糖清甜又凉丝丝的,很提神。
      接着他告诉我,他小时候穷吃不起糖,一天到晚眼巴巴望着人吃,还捡过人家包嘴里意外掉来的糖吃,混起来以后有钱了,想吃糖的感觉过了也就过了,没那种吃糖的兴趣了,现在尝起来好像有了点儿。
      能和关勇静心静气讲话,更属于一件难得的事,我回想起他的态度不确定他答应了没,多嘴问了一下。他反应还是比较淡,只嗯了一声。
      我不放心,就抬起他略重的手分出尾指拉上钩,再和他的拇指印了一下,并念拉钩盖章,谁变谁就是狗。
      他一脸莫名奇妙地看着我做完这些,嫌弃我婆婆妈妈的,但最后有些失笑骂,臭丫头胆大了得寸进尺敢这样埋我。
      解决关勇这道心腹大患,我心情不错地去点了点我从鬼头手上分走的妓/女,这部分女人我交给了一个绰号叫大黑桑的妈妈桑。
      黑桑并不是因为皮肤黑做妈妈桑才被叫作黑桑的,相反她风韵犹存保养得当,皮肤还很白。她是因为私/处异样的颜色出奇漂亮,像桑葚一样可口而出了名堂,好像是从早期开始在外面一个人做妓/女的时候,被嫖客嫖出的这种名堂,所以被叫作黑桑。
      除了面对顾客以外,黑桑平时比较漠然,与人相处礼貌而保持距离,而且她管理妓/女的时候疾言厉色教导起来,我都不便过于干涉。毕竟她对地位比她大很多的人都不卑不亢的,不过唯独对我亲切些,我们同事期间,她若有若无提点了我不少,颇为关照我。她丰富的阅历资历在夜场里是一个领头很好的老师,为人不轻浮,较为稳重自持,拥有的人际关系也如一张大网。
      那大约是向滨隆的关系,她才对我特殊了点。
      这一次我多管闲事分过来的妞儿,黑桑眼光高不太满意,她叹鬼头带的量多,但是没质量,不过她倒腾倒腾这批歪瓜裂枣还能出场见人,多少抬点儿身价。
      我知道麻烦了她,她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收这些处境不好的女人。
      于是,我留下来帮她一起做做事打下手,我哼着歌理化妆品的时候,平时可清醒的她难得出了次纰漏,她口误叫了我一声会桢。我原本没有反应,又觉得刚刚黑桑好像是在叫我,抬头一看,周围没有多余的人,应该是在叫我。
      但她仿佛忘了刚刚那声会桢,正在继续对册子。
      我继续看着她问,桑姨,你叫我呢?谁是会桢啊?
      她恍然回神过来,一笑而过说,口误叫错的,会桢……你不认识。
      估计是哪个常帮她忙的妞儿了,妓子流动性大,我的确认不完。
      黑桑近来应该是蛮累的,都恍惚叫错了人,我帮她做了些琐事以后,推她早退休息,她倒不肯,做事一丝不苟的,今天的事今天完成不留到明天。
      我耗在她这儿,没干什么都耗得发困,主要她私底下安静不多话,引得人聊不尽兴,容易犯困。我和娇妮待在一起的话,喋喋不休能聊到凌晨都不困。
      黑桑见我打起了瞌睡,反过来催我可以先回去了。
      我的瞌睡回家以后全没了,等待我的是向滨隆的一股异样,他讳莫如深而疏淡的视线一扫来,如一潭深水徐徐淹没了人。
      我一回去,他就让我进书房帮他整理一些文件资料,我言听计从站在一旁帮他理着,他还是靠在椅子上用一种冷森森的目光盯着我,我近来并没有做过让他不高兴的事。
      渐渐我踧踖不安,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使我仿佛被他从四面八方盯看。我干脆迎上他的目光,关心问道:“隆哥,今天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半晌,他才出声:“……这么多年来,我对你还不够好么?”他眼神漠然直直看着我,稳坐时手闲置于腹部,食指一下一下敲击西服边上的纽扣。
      “好啊。”我隐隐感觉他似乎知道了什么。
      果不其然他又沉问:“那你今日找阿狗说了些什么?”他二郎腿也点动微晃着,皮鞋在灯光下黝黑铮亮,都给人一种压力感。
      我说话时不由扶向了那张黑大的办公桌,“没什么啊。”
      “是吗?”向滨隆忽然起身将我压迫在他与办公桌之间,他一站起来微微倾向我压来,那高大的身影便完全笼罩住了我。我手放在桌边撑着身体,与他那双幽冷的眼睛对视上,终于小心轻问:“我找身世有何不可呢?”
      他阴测测睥视着我,不轻不重捏起我下巴,沉着漠然道:“你是不信我么?我当年帮你找过家,已经找不到了,我才继续把你留下收养,事到如今,你觉得你还能独善其身吗?外面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你敢走敢跑,他们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我不信。”
      向滨隆力气很大,虽然只是几根指头捏着我,我还是没有拍掉他放在我下巴上的手。片刻后,他忽然自个儿松手了,眼神愈发冷冰冰靠近人,“那我说你父母已经死了呢?”
      我极力盯着他黑得无波澜的眼睛,和那张脸上冷淡的表情,我永远无法分辨他真实的想法,所以我无法回应他。
      见我没有反应,他两手逐渐撑在我腰两边的桌上,将我逼迫得很紧,几乎由下而上贴合了我的整个身体,连他的皮鞋都抵着我鞋外侧夹击着我。他抚摸起我的头,一下比一下重,重得将我按向他,便于他吻得我无法躲闪,他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你不信我,我是这个世上对你最好还活着的人,你要好好珍惜。”
      向滨隆已经很久没有动我了,在外面也洁身自好一直禁欲,如今一勾起瘾来的架势似乎轻易不可放过。我被他撩拨得无处可逃,他一手控制我身体,一手搜出办公桌里的避孕套用牙拆开,商量道:“你之前吃避孕药我也知道,你不想怀孕可以说,不用私下吃避孕药伤身,我戴套如何?”
      他似乎是对症下药找到了我心结之一,但他似乎也明白我如今不想和他太有沾染,而不断蛊惑我,你就没有把我放进心里半点吗?现在亲热一点儿都不心动么?人生就这么一次,意外来临的时候,你想起少和我做一场爱,会不会后悔?
      他是那样热情等待着我的同意,已不奢求我的邀请。我在这种心跳加速中,尽量拂开那些欲念,还是用阴影逃避着他的欲望。
      阴影已经隔了好一段时间,他稍微敢用强了,但温和轻缓很多,一边不断安抚微颤的我说,不怕,慢慢的。
      我身体已经恢复了初次的情况,令他费力出了很多汗,进程到一半,我仍旧恐惧起来,挣扎得泪眼朦胧捶打他。他便逐渐收手停止了,也拍着我单薄的背哄着。最后放温水帮我沐浴按摩放松一下驱散阴霾,才送我回房单纯陪着。
      他自己似乎难受了一会儿,撩拨到一半卡着上不去下不来,不过他意志力确实强,不顾什么,闭眼想睡就睡了。
      我反倒在他闭眼以后睡不着,不由地伸出手摸向他稳重了很多的脸庞,临了想起他睡眠浅、警惕性高,便没有实摸下去。
      这时,没睁眼的他却忽然将手覆于我手背往下按,令我的手实实在在抚在了他脸上贴着,而他仍让人分不清睡没睡的自然闭着眼。
      我睡前才低语一句,这么多年,我在你身边一点儿自由都没有,要自由又会给我带来灾难……我想过普通的日子,不想每天担心受怕的。
      他唔一声翻身搂好了我,似乎在用手臂给我安全感,可是我这颗心终究是不安稳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怀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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